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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1 / 2)



乌拉诺斯女王妮娜·维恩特唯一的政务,就是承认王府决议的事项。



尽管王府是由元老院与下院形成的,但从一般大众中募集出代表的下院是一个可由元老院任意操作的机关,实质上掌握着权力的就是元老院议员,也就是属于乌拉诺斯特权阶级的大贵族们。



乌拉诺斯王在名义上对王府的决定有否决权,还有发布敕令去实现自己意志的权力。始祖尤利西斯与先王奥特加频繁地发布敕令,将反对自己的贵族一族党羽全部杀死,使得在宫廷内自己的权力成为绝对的存在。可那些都是他们这些在宫廷内有着血缘作为地盘的人才可能使用的技能,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妮娜来说这根本是无法望及的权力。



加冕以来一年十个月,每天都是新法律、条例、政策,各种各样的文件都堆到妮娜的办公桌前,她只能不断签字,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而作为女王理所应当应该知道的与战况相关的报告,却不怎么能好好地呈上来。



简直是完美无缺的提线人偶。



虽然这样的加冕妮娜自身也有所觉悟,而且她也有自觉,就是如果作为她后盾的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将她放弃的话,她第二天就会成为天空之都的流放之身,但她也并没有打算一直像现在这样作一个会自动点头的木偶。



每月举办一次的贤者会议。



在过去是王与有权势的两三名诸侯通过密室商谈来决定国策的有权威的会议,现在已经有形无实,只是依据惯例,乌拉诺斯几位头号人物每月一次集中在相同的空间,沦为情报收集、以及畅谈日常生活以及互相挖苦的“刷脸会”(译者注:翻译成“刷脸会”的地方,原文「顔見せ場」)。谈话的内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会者想让周围的政敌知道“自己被邀请去开贤者会议了”这个事实。



然而对于妮娜来说,这却是自己向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与军方最高司令官德密斯托利这两位实质性支配着现在乌拉诺斯的人诉说自己意志的唯一机会。



依据惯例,会议由王将现在的权势人物招待至自己在尤利西斯宫殿的居住地“天宫”,在贤者会议专用室“玛瑙之间”举行。在那样一间三人进来隔着小桌子坐下都能互相碰到脚趾的狭窄密室,在过去定下了重要的国策,将灾难运送到了天与地。



然后现在——



妮娜·维恩特在胸中深藏着某个决意,出席着贤者会议。



帝纪一三五一年十月,王都普雷阿迪斯,尤利西斯宫殿“天宫·玛瑙之间”——



在此之前,这样的会议只是给她留下了难以喘息的回忆——她每次都没有发言权,要一边看着伊拉斯特里亚里的脸色,一边忍耐着德密斯托利攻击性的言论。可是也差不多该行动起来了。在第二次伊斯拉舰队已经到达多岛海,停泊在希尔瓦尼亚王国,为与乌拉诺斯的决战备战的现在,如果再什么都不做的话,自己当女王就没有意义。



因为她是为了回避同伊斯拉舰队的战斗才加冕的。



是该完成自己使命的时期了。



排除了闲杂人等,仅有三人的小房间。



在墙壁前有一个高可达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只有王和有权势的诸侯才能阅览的编纂着乌拉诺斯秘史的贵重书籍;而里面的日常用品只有一张有了些年代的小桌子,以及椅背上有圣阿尔蒂斯坦浮雕的三把椅子。在这样的如果三人都伸开手肘稍稍探出身子额头就会碰上的至近距离,德密斯托利的表情扭曲着,而伊拉斯特里亚里则满脸皱纹地笑着。



与颇具激情的德密斯托利相对应,伊拉斯特里亚里则一直平静而和蔼地微笑着。他已经过了六十八岁,显得十分苍老,他头发眉毛都已花白,瞳孔深邃,脸上满是皱纹,还有那如同豆蔻少年一般纤细的身体。这位不仅在乌拉诺斯,在地面上也对教徒有极大影响力的圣阿尔蒂斯坦教皇府长,在妮娜面前从来没有提过政治的话题,而基本上就是针对日常生活的情形以及健康状况询问寒暄两三句,接下来就只是一直笑眯眯地等着德密斯托利的说教结束了。



像往常一样谈过那些时令话题、关于宫中仪式的感想以及贵族诸侯的长长短短以后,妮娜决意,提出了政治的话题。



“与伊斯拉舰队的决战,真的是必要的吗?”



那一瞬间,德密斯托利那本来就扭曲着的表情,愈发扭曲了起来。妮娜视若罔闻,继续说道,



“他们应该是希望与乌拉诺斯进行交涉。就像过去去圣泉一样,这次只要派使节前去,他们一定会回应的。在用武力压制之前,不是应该先选择外交解决这条路吗?”



德密斯托利的脸,变得像苹果一样通红。由于妮娜见过太多次,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连接下来他嘴里可能喷出的台词,都大概能想象得到。



“你认为能跟下层庶民用人类的语言通话吗?”



果不其然。



“那帮家伙可是会突然对我多岛海地区舰队进行攻击的呀!!哪有交涉的余地,不彻底将其击垮,我军可会名誉扫地!!”



他拳头拍着桌子,气势汹汹地大声说着,唾沫星子直溅;而与他相对的是,伊拉斯特里亚里则只是一如既往地眯眯笑着。



妮娜用准备好的手帕擦了擦脸,抬起头来对着德密斯托利。



“可我怎么听说,去年二月在圣泉,对着试图交涉的第二次伊斯拉舰队,是乌拉诺斯对其实行了单方面攻击?”



德密斯托利的表情,一瞬间显出了退缩之色。



妮娜将从一位交往较密的元老院议员那里听说的话,甩给了德密斯托利。



“那是我即位过了大概两个月的事吧。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元帅能给我一个说法吗?”



德密斯托利吞下了到嘴边的话,试着舒了舒眉间的皱纹。



“……是迈锡尼一派的人吧,听说最近和你交往甚密呢。你原来是打算偷偷摸摸地套近乎,在元老院拉人入伙啊。”



妮娜深呼吸了一下,带着毅然决然的眼神。



“请让我听听为什么要攻击。”



这次,德密斯托利的喉咙一响,明显被对方气势压住了。一直以来不管他如何大声疾呼都只是保持沉默的妮娜,今天一反常态竟然回了嘴。



“……我是军方司令官,在危急之时理应当机立断令行禁止。”



“可是,整件事情我却毫不知晓。”



“都是琐屑之事,何足报告。”



“调动一个地区舰队,这难道是琐屑之事?”



德密斯托利的下颚,向右侧咕咕咕地滑动着。虽然一直以来她见过各种各样德密斯托利的表情,可这次扭曲得还着实别出心裁。



“对着希望与我们交涉得伊斯拉舰队,没有得到我的许可,元帅你就随意下达攻击命令,这在宪法上,不构成统帅权干涉罪吗?”



妮娜接二连三地说着。尽管她深深地知道对方不是一个可以用正确言论撼动的人,但她不能再这样放置德密斯托利的独断专行了。



“宪法什么的,不过是操纵庶民的障眼法。”



仿佛已经自暴自弃,德密斯托利带着微小的声音说着。



“用女人的穷道理去撼动三军,成何体统?”



他将内心的情绪毫不犹豫地对妮娜一口道出。德密斯托利作为交涉对手着实太容易读懂了。



“元帅,不是女人的穷道理,而是王的意志。还有现在不是市民们的街头巷议,而是关乎乌拉诺斯未来的会议。我的发言,是受到市民支持的,这点请您理解。”



“………………”



“现在还不算晚。应该向伊斯拉舰队派遣特使。有异议吗?”对那些蛮不讲理的话,她并不起感情波澜,用理性应对,然后硬是摆出要求;而对方还带着感情的余热,无法做出迅速的判断。



“首先要交涉:听听对方的要求,然后鉴于自己的状况,选择对双方都有利的选项。对方一来就打,这样只能无谓增加战争消耗。”



“………………”



“我已经和迈锡尼外务大臣商量过了,说的就是六年前接见伊斯拉舰队代表阿梅里亚外务长的成员应该能胜任本次交涉任务这一事项。阿梅里亚女士是一位贤明的人,如果坐上谈判桌的话,我相信她能给出一个对双方来说均为最优的答案。”



“………………”



德密斯托利无言以对,只是不断用那种似乎能将憎恶熬炼成实物的视线对着她。



“圣下,您的意见呢?”



妮娜征求着伊拉斯特里亚里的意见。



“我遵从陛下您的意思。”



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这位身材矮小的老人立即对妮娜表示赞同,而看向德密斯托利。



“殿下似乎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啊。”



即使教皇将话头甩给他,德密斯托利还只是对妮娜投去充满了一切消极感情的视线,无法作答。即便对那样的视线,妮娜产生了与生俱来的厌恶感,但她依然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知道此事无法当即决断,但请先从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和我商量做起。”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具体的计划再从长计议。”



“好的。就在下次阁议中让外务大臣进行审议吧,希望此事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她将自己已做好迈锡尼外务大臣的工作一事说出以后,伊拉斯特里亚里点了点头,而德密斯托利则脸扭曲得更厉害了,简直是从来没见过的扭曲形态。



首先是老龄的德密斯托利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出了玛瑙之间;而在休息室的侍者们则迎接教皇出来。而在此之后,德密斯托利也慢慢起了身,已经走到了狭窄房间的入口处,转身对妮娜说道,



“我可知道你的目的。”



“…………?”



“卡路儿·阿巴斯,那是你男人的名字。”



一瞬间,妮娜的眼神变得严峻起来。现在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她几乎是与德密斯托利两人独处,无论他说什么,其他人都听不到。



“你这个为了男人当女王的卖淫女。”



那样的视线与话语,就好像在她的身体上紧紧缠着,并逐渐浸入细胞一样。她无法抑制那样的厌恶感,便不由得向后退去。



“蔑视乌拉诺斯之罪,一定让你悉数偿还。”



嘴里吐出这样的诅咒,德密斯托利关上了门。



妮娜被一个人留在了昏暗的房间内。



说不定,现在还有些时机尚早。等到再拉一些元老院成员入伙,给他们做好充分的工作以后,应该就会时来运转的。虽说曾有这样的后悔一瞬间爆发出来,但鉴于现在的状况,要承担一些风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重中之重,就是必须回避决战。



——因为我正是为了不让无谓的战斗持续下去才当了女王的……



再次对自己叙述着这样的决意,妮娜亲手打开了已经关上的门——



贤者会议结束以后,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让五名侍者围着出了天宫。从这里到他自己在尤利西斯宫殿内的居住空间,走路要花将近十五分钟。伊拉斯特里亚里一边慢慢地向前迈步,依旧保持着安稳的笑容,叫道在前面走着的矮个子男子。



“花鸡。”



S级工作员(译者注:注音“帕特里欧提斯”)第一位花鸡依旧在前面领着路回答道。



“是。”



“给塞农传个口信,说快给王子送去人偶。”



“是!”



花鸡回答着,在走廊的拐弯处一拐,立马,在伊拉斯特里亚里前方拐弯处便踪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侍者站到了队头,而伊拉斯特里亚里则再次若无其事地在长长的走廊上走着。



他一边走着,一边回想起刚刚在玛瑙之间从极近距离所见的妮娜的美貌,以及在其身旁、身心皆为之发狂的悲哀王子的身影。



贤明、高雅而美丽,创世神话中预言的救世主妮娜·维恩特。



一直让坎坷命运不断玩弄的人生末路,伊拉斯特里亚里已经看得再清楚不过。不管怎么说,作为她唯一后盾的自己都弃她不顾了,妮娜根本没有未来。



“在宫廷无根无源竟然就当上王了。”



伊拉斯特里亚里仍然微笑着,如是低语着。



“勉强去拉帮结派的话,就会成这样。”



在那深邃瞳孔的最深处,闪烁着统率着魑魅魍魉老巢的魔王之色。



“其结局就是给王子解闷的玩物。”



一边嘟哝着那样危险的话语,伊拉斯特里亚里在胸中盘算着妮娜之后的傀儡候选人的同时,依旧不改那安详的微笑,走过了长长的走廊——



昨天的梦,依旧没有消失。



夏日的天空,还有积雨云。油菜花园。高声鸣叫的菲欧。



黑发的少年。



啊,我又做这个梦了吗……



“我是清显的新娘!”



我带着油菜花冠,一直笑着。



“接下来呢,我要给清显一枚银色的戒指!这样仪式就完成了,我们俩会永远相爱!”



明明是已被自己践踏的梦。



明明已经践踏得破烂不堪无法修葺。



我究竟要怀揣这样的梦到什么时候啊。



梦醒以后,喏,眼梢不是又有眼泪留下了吗。



“卑鄙。”



用手指擦拭着眼梢,抬头看着仆人用寝室的天花板,美绪这么反诘着自己。



“……差劲。”



就像是每日例课般遭到自己的谩骂攻击,她抬起上身,用手盖住双眼片刻,将内心感情残留驱逐出去。



从她背弃同伴,对清显撂下那些侮蔑的话语,离开Air Hunt岛,已经三年零一个月了。随着时间经过,记忆会愈发淡薄,痛苦也会渐渐消失——她本这么以为,却完全不是这样。痛苦在体内从神经中枢一直到末端到处都扎下了根,毫无脱落的迹象,时不时就会让她突然想起,损伤消磨着美绪的内心。



——这是理所当然的报应。



为这样的痛苦就叫苦连天像什么话,这与我给Air Hunt岛与士官学校以及同伴们带来的伤害相比,简直算不了什么。



美绪再次诘问着自己,下了粗糙的木质床。



此时,在旁边床上躺着的阔嘴鹬则对她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问道。



“清显是谁呀?”



看样子又在睡梦中低吟出那个名字了。她竭力动员着自己的理性,抑制着动摇,



“啊,又做噩梦了呀。是经常在我梦中出现的怪兽的名字,不管我怎么逃,它都一直在追。”



“嗨——是什么样的呢?”



“感觉就是青紫色吧,很大,一边‘喂——喂——’地叫着,嘴里还不断喷出青蛙来,很可怕的哟。”



“啊啦这样啊。美绪你想做那种怪兽的新娘啊!”我说梦话究竟说到什么程度了啊,美绪感到莫名地害怕,但她还是继续装着糊涂。



“它一直死乞白赖地缠着我说‘我们结婚吧喂’,只要我不应允,它就一直缠着我呀,我只是在敷衍它。比起这些来说,差不多该准备早饭了。赶快!”



美绪强行打住了话头,换上了女仆装;而阔嘴鹬也一边嗤笑着一边穿上了同样的衣服,准备着手做每日的工作。昨天,悬而未决的贤者会议也结束了,从今天开始又要开始忙得喘不过气来的一天。



昨天夜里,在贤者会议结束后脱掉妮娜装束的克莉亚,在就寝前的一刻以美绪朋友的身份对她说了说会议的事。尽管德密斯托利果如所料十分暴怒,但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却反应良好。如果在今后教皇也能和她站在一边的话,不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制约乌拉诺斯军的动向了吗……克莉亚怀抱有这样的希望。



真这样就好啦,美绪这么想道。



尽管说肤浅的推断最要不得,但是,克莉亚也差不多该时来运转了吧。克莉亚一直被他人利用,总是在自我牺牲,从出生就没有满意地过一天幸福日子——神明也该对一直忍耐着如此这般痛苦回忆的她露出微笑了吧。



地上国家与乌拉诺斯缔结讲和条约终结这场战争,卡路儿则率领着第二次伊斯拉舰队来到普雷阿迪斯,在人们的祝福、吹起来的如雪纸屑以及铜管乐器的鸣奏声中,与命中之人妮娜·维恩特重逢……要是能将这最棒的完美结局作为礼物送给克莉亚那该有多好。



她怀抱着这样淡淡的梦想,向佣人大食堂赶赴而去。时间清晨五点半。在厨房里,厨师们已经开始准备妮娜的早饭了。素来早起的侍从长伍西拉则坐在桌旁,浏览着几张报纸。



“早上好。”



美绪打过招呼在她对面坐下,只见伍西拉的眼镜背后,两眼闪闪发光。



“……是叫,埃利亚多尔之七人吧,你和莱纳,以及女王伊丽莎白……还有现在已经是圣·沃尔特帝国军参谋将校的巴尔塔扎尔·格林上校……”



“诶,啊,是的……”



从伍西拉嘴里蹦出了巴尔塔扎尔的名字,这让她稍稍有些吃惊。她看了看伍西拉正在读的报纸,那是圣·沃尔特的报纸。最近交往甚密的迈锡尼外务大臣有时会将地上国家的报纸送来给她们,而在这张报纸上写的是,



“巴尔塔先生他怎么了?”



“……在圣·沃尔特,他似乎已经名声远扬了。说是已经好几次事先看破了乌拉诺斯的作战计划,被称为什么阿喀琉斯的作战参谋。还说,现在格林上校作为拉斐尔参谋总长的得利亲信,担任着作战立案的中枢职责。”



“真、真的吗?!太厉害了……!!”



伍西拉将登载着相关报导的报纸递给她,而她双手接下以后便忘我地读着。上面登载着巴尔塔扎尔那十分让人怀念的皱着眉头老大不乐意表情的照片,还非常详细地介绍了他至今为止好几样功绩。上面说到,巴尔塔扎尔现在不仅在帝国军作战司令本部,还作为希尔瓦尼亚王国军事顾问,受到女王伊丽莎白的深笃信任,说他承担着多岛海的命运这也绝非言过其实,云云……



“太厉害了,巴尔塔先生,真得太厉害了……”



美绪非常开心,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在Air Hunt士官学校一同使用士官室的时期,他完全无视美绪自己的意志强行让她陪自己参加高官们的派对,还把她当成沏咖啡的,在她做三明治的时候还会详细苛求地指定做法;还有在埃利亚多尔飞艇敌中翔破之际,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强硬主张扔下美绪,可在夜间着水成功以后却脸不红心不跳地大谈特谈“为了救美绪,是我强行让他们着水的”:那时真觉得他太差劲了,而且即使现在再回想起来也依然痛切地觉得他这人实在太差劲了,胸中的愤慨都难以消除,可果然在这万里他乡听到过去同伴活跃的消息,还是非常开心。



美绪不自觉地在胸前紧紧抱住那篇报道。



“这份报纸,您能送给我吗?”



“没关系哟,当然啦,还有其他的报道。”



“哇,哇,巴尔塔先生大显身手啊。”



“不,不是格林上校,而是埃利亚多尔之七人中的其他人,关于他们的报道。”



伍西拉的话语让美绪一瞬间僵住了。



“其他人?……这么说的话……”



“坂上清显,伊莉雅·克莱施密特。关于这两人的报道,在其他圣·沃尔特的报纸上有。”



美绪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伍西拉单眼确认着美绪那已经变得煞白的脸色,告知她报道的内容。



“……由于女王伊丽莎白的热切希望,两人现已编入希尔瓦尼亚王国军战斗机队Walküre。伊莉雅先是作为友军加入Walküre,不久便转籍,正式成为王国军的一员;而坂上清显则已厌恶秋津联邦,为了正义从联邦军中逃走,来到盟友伊丽莎白身旁,加入了Walküre……据说是这样。”



伍西拉的话语,在美绪内心响动着。



她无言以对。



“伊莉雅……和清显……加入了Walküre……”



她竭力思考,方才理解了这一点。



是啊,伊莉雅和清显他们都选择了在塞西尔——也就是伊丽莎白的旗下战斗吗。说到Walküre,那人称世界最强的战斗机队。嗯,这对于比翼而飞的二人,是无与伦比的环境吧。



嗯,两个人都找到了好的居身之所呢,太好了。



太好了……



“……美绪小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伍西拉那冷冷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诶?!啊,没有,只是有些吃惊……说是‘有些’,应该是‘非常’吧,没事,没事的。”



“……后续,还是你自己来读吧?”



“啊,好的,谢谢您……”



她用颤抖的双手接过报纸,对应的报道映入眼帘。



只有文字,没有照片。尽管她不知怎么应对复杂的感情,但还是读着报道。



……举世闻名被称为世界最强的希尔瓦尼亚王国军战斗机队Walküre。在被称为“空之王”的阿克梅德队长在第二次谢拉格里德海战中壮烈牺牲不久,继任空缺的队长一职的是坂上清显上尉。从帝国军、联邦军、王国军一路走来的坂上已经有将近三百机的击坠数,期待不久就能和伟大的前任队长并驾齐驱了;而伊莉雅·克莱施密特也作为副队长辅佐着坂上队长,现在正反复进行着与伊斯拉舰队航空队密切结合在一起的共同训练,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与乌拉诺斯的决战。无巧不巧出生在同一时代,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稀世飞行员,坂上清显和伊莉雅·克莱施密特。二人跨越了父辈的瓜葛,现在作为世界最强战斗机队的两翼死守着多岛海的天空。只要有着这样的机翼,乌拉诺斯就不要想触碰多岛海一根手指……云云。



读了,两遍。



在一开始震颤的手终于平静下来以后,美绪抬起了僵硬的面孔。



伍西拉问道。



“……那两人,也是你的旧识?”



“……是的。我们是一起乘埃利亚多尔飞艇敌中翔破的,同伴……曾经是。”



美绪在最后加上了过去式,渐渐让悸动平息下来。那高速转动的头脑,逐渐恢复了正常。



——清显……是Walküre队长……



——伊莉雅……是副队长……



——他们两人,都为塞西尔加入了希尔瓦尼亚王国……



她确认着那样的内容。这三年多都杳无音信,她首先为两人都还活着而松了一口气,继而……一种痛楚油然而生。



那痛楚的名字,她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只是,那纠缠着自己十分复杂的感情摆在了面前,让她无路可走,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丢脸,都有些想哭了。



——是啊。他们两人,已经是多岛海的击坠王了……



——都为了将乌拉诺斯从这片天空排除……而在努力着呢。



美绪不断鞭打着自己,想要把依旧残留的感情彻底斩断。



——不要再,有所留恋了。



——我是个背叛者,哪有什么担心同伴的资格……



伍西拉僵硬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你与那两个人,有很深的渊源吧?”



她不禁一下子就挺直了背,慌忙回答道。



“啊,那个,不不,怎么说呢……由于太久没有听到他们的名字了……就不由得伤感了起来……”



“……这样啊。可是呢,他们大显身手的消息都传到了遥远的这里,埃利亚多尔之七人真是优秀的一群人啊。”



“啊,哈哈……是的,除了我以外,大家都非常优秀。”



“没有这种事。美绪小姐你也非常优秀,无论资质,还是人格,抑或是勇气。”



突然就被伍西拉这么当面称赞,美绪稍稍有些畏缩。要说被这个人提醒警戒已经有好几次了,但被她这么表扬却还是第一次。



“哪、哪里,突然就……我感到光荣。”



“美绪小姐。”



伍西拉一点不改平时那一本正经的姿态,再次这么叫她。看样子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说。



“怎、怎么了?”



经过呼吸一次的工夫,伍西拉再次确认了在现场只有她们两人独处,便道出了话语。



“我希望你今后不论在怎样的局面下,都能作为陛下的同伴去行动。”



似乎有微弱的电流,穿过美绪的鬓角。她品味着那委婉说法中所暗含的东西。



“是,我正是这么想的。”



她很简单地接受了,因为这些,也正是她想说的话。



“太好了。”



伍西拉不带任何感情地这么说着,目光回到了报纸上。美绪问道。



“您有什么担心的事吗?”



伍西拉依旧看着报道,脸也不转向美绪,淡淡地说道。



“在宫廷内,有危险的动向。”



“………………”



“陛下与那些有权有势的诸侯熟络起来,为此感到不快的势力也开始行动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天宫的地板下面堆好柴火了。”



“………………”



“接下来只剩下撒上油点火了;说不定啊,油已经都撒在柴火上了。由于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窥遍地板下方,无法准确把握究竟进行到怎样的状况了,而只能感觉到在地板下方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伍西拉换了一口气,依然看着报道低语道。



“当在堆好的柴火上点着火时,在近旁侍奉的人必须有相应的‘贤明’。谁来保护陛下,谁来灭火,谁去逃出升天,而逃出生天的人在此之后将怎么行动对于陛下方才最佳。这样一来,在这样一种没有相应‘机智’的人无法克服的局面下,我们说不定就能绝处逢生。”



在那木讷的语调中,混杂着某种绝不平凡的东西。伍西拉现在正对自己说着十分重要的话,美绪她明白这一点。



“而你,有着这份机智。我希望你在万急之时,能为了陛下使用那样的力量。”



“………………”



“为了你的挚友克莉亚·库鲁斯,你的力量是必要的。”



这句话,让美绪的心一揪。



虽说伍西拉脸色从来不变,但一定在一直细细观察着美绪。与克莉亚做朋友这件事明明对谁都保密着,但还是暴露了。她一定是观察着在日常生活中美绪的举止以及一句句不经心的话语,以及在各种场合下的应对,看出在美绪的心里,妮娜……克莉亚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了吧。因此现在她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对她说这些话。



她第一次见伍西拉的时候,觉得她挺讨厌的。明明从来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内心,却理所当然地窥视着别人的内心,简直就像解析五脏六腑的X射线技师一样,绝不是一个想要主动接近的人物。



然而,伍西拉她之所以一贯如此行止,正是为了克莉亚。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无论让其他人怎样想她,无论她怎样利用别人,她一定都是为了保护克莉亚。这一点痛切地向她传达过来。



因此,美绪尽可能组织起真挚的话语。



“……我明白了……无论在怎样的关头,我都会为了克莉亚而行动。”



并不是为塞农·卡瓦迪斯。



而是为克莉亚·库鲁斯。



我将赌上自己的性命。



“我早想到你会这么说了。”



伍西拉从报纸中抬起脸来,眼镜背后的瞳孔中映照出美绪。难道是错觉吗,表情从来不变的伍西拉,似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崭新的乌拉诺斯多岛海地区舰队的威容,在塞农·卡瓦迪斯的眼前展开着。一个远远超过由于四个月前突然出现的第二次伊斯拉舰队而受到重创的旧舰队的阵容,正在乌拉诺斯的后缘——马提欧斯军港集结着。



“该到欺负弱者的时间了啊。”



他通过军港司令所五层楼的窗户,凝视着在普雷阿迪斯海上展开的超过一百艘军舰。从驱逐舰到正规空母以及战舰,全长从一百米到两百米的飞空舰艇,就像长有翅膀的昆虫一样结伴而飞,盖住了天空的蓝色。在这里集合的只有带升力装置的飞空舰艇,而在近海的海洋上还有不带升力装置的另外超过二百艘海上战队,现正在每日为即将到来的决战而演习着。



“本来连这决战都没有必要。”



乌拉诺斯参谋总长阿喀琉斯·卡拉玛奇翁上将如是回应着塞农的话语。在事实上统帅着乌拉诺斯全军,将圣·沃尔特帝国逼至即将毁灭之境的老将,原本是反对这新地方舰队的编成的。



有什么必要非得和圣·沃尔特帝国多岛海舰队与第二次伊斯拉舰队的联合舰队决战不可啊。对已经被赶出本土,在多岛海殖民地中竭力苟延残喘的圣·沃尔特帝国,只要像用丝棉勒紧脖子一样,一点一点将其引入消耗战,用时间去逐渐消耗他们的战斗力,便一定可以不费力便轻松取胜。



“你是觉得如果进行决战的话,我们会输?”



对着塞农的提问,阿喀琉斯摇了摇头。



“也一定能赢。与受地形制约的陆战不同的是,海战就是简简单单的加法运算——最新舰艇与兵器准备更充足的一方就会取胜。我们的舰艇是敌人的两倍以上,而要说装备,对方也晚一代,无法与吾等抗衡。”



“如此,进行决战不是很好吗?消耗战实在是慢得急人。”



“圣·沃尔特现在有一百七十万陆军依旧滞留在秋津大陆,无法撤退。如果维持这种状态的话,他们只会越变越弱。有什么必要让一个因饥饿而濒死的敌人站起来,然后再击杀之呢?”



用了二十多年时间精心策划,现在将圣·沃尔特帝国逼至腹背受敌境地的,正是他阿喀琉斯。帝国过于相信克克亚纳线的防御力,选择了同时与乌拉诺斯与多岛海列强为敌的道路,这便是他们的致命伤。对于被驱逐出本土的帝国,在这样被乌拉诺斯与慧剑皇王国、东西两边的敌人夹击的现状下,仅仅维持战线都已经要莫大的费用了,长此以往一定会越来越弱。



明明如此。



德密斯托利强硬主张要通过战队决战进行对决,眼下便有了这新多岛海地方舰队编成的景象。



“看样子元帅阁下(译者注:“元帅阁下”注音“德密斯托利”)是硬着头皮也想要胜过马纽斯殿下吧。”



“据说,挑唆伊斯拉舰队的正是马纽斯殿下,元帅阁下也是身不由己啊。”



德密斯托利的义弟马纽斯。他是因为极其优秀而被元老院疏远,被流放至圣泉彼方的妾室王子。可难以置信的是,马纽斯竟然领来了名为第二次伊斯拉舰队的过于强势的同伙,重新回到了德密斯托利面前。



“可是,新地方舰队的编成让士兵们的士气显著提高;而且舰队也民心所向,民声沸腾;还有,作为天地领有的先驱,还有着很好的演出效果。”



对塞农的话语,阿喀琉斯用鼻子哼了一声。



“说干,咱当然会干。一想到别人拿我与拉斐尔之侪相比的日子会更早结束,决战也并不坏。”



与圣·沃尔特帝国参谋总长拉斐尔上将的智慧相比,结果总是以阿喀琉斯单方面的胜利告终。竟然与那样的三流参谋相比,他着实不快,而世间以后应该能明白,只有阿喀琉斯才是留名历史的参谋总长吧。



“不过,那边巴尔塔扎尔·格林上校似乎已经名声远扬了啊。”



塞农的话语让阿喀琉斯的鬓角倏地一动。他当然知道那个名字。



“看破了尤迪加作战的那个小伙子吗?”



“正是。据说他也事先看破了克克亚纳线将以飞空要塞的形式被突破一事。”



“他有才干这点倒是毫无疑问,可要想撼动作战本部,他却太年轻了。即便他看破了我们的作战计划,只要无法实行,便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看起来,现在格林上校的发言,即便在作战本部也越来越有分量了,据说还有什么‘阿喀琉斯的作战参谋’这样的诨名。”



“若是年轻人接管了阵前指挥,那也无所谓。现状实在对我们太有利了,一点儿也不刺激;如果他能给我们带来少许惊慌,那倒是很有趣。”



阿喀琉斯也是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位居乌拉诺斯作战本部中枢的“天才”。如果说那个叫巴尔塔扎尔·格林的天才在敌国出现的话,他倒想见识见识他的才气。



再稍稍说了说今后军队动向的话题,塞农告知对方昨天花鸡给他捎的话。



“……伊拉斯特里亚里教皇看样子已经下定决心另选人偶了。”



“嚯”的一声,阿喀琉斯翘起了一只眉毛。



“具体执行的时间地点呢?”



“就今晚,在天宫。”



“这还是那么突然啊。”



“她作为傀儡太过聪明,做人太过优秀了。”



“还真是讽刺啊。高贵而优秀的人被流放驱逐,而低俗的凡人却被推上宝座。”



阿喀琉斯一边凝视着那众多飘过湛蓝天空的超弩级战舰与正规空母的战队,叹了一口气。一旦事发,德密斯托利的权威定会坚如磐石吧。



正在此时,阔嘴鹬突然出现在了塞农的旁边。



“已经下好料了。”



阔嘴鹬单膝跪在地板上,也不抬头看着塞农,深深地低着头。



“嗯,辛苦了。美绪她没察觉到吧。”



“是!”



“做得很好。你不用再去天宫了,今天晚上妮娜就要被当废品处理了。我来给你一个新的任务吧。”



“属下光荣之至。”



塞农讲目光移到阿喀琉斯身上。



“阁下好像对阔嘴鹬十分中意嘛。”



阿喀琉斯干咳着,



“现在是任务中。”



“失礼了。阔嘴鹬,过一会儿跟着阁下。”



阔嘴鹬经过一瞬的沉默,应承了下来。



阔嘴鹬是塞农亲手培养的女性间谍,十分擅长在与高级将官共同过夜之际,从疏忽的对方那里问出机密这点。这是男性间谍不可能有的技能,也是女性间谍更受重用的缘由。



对了对了,说到女性间谍。



——也差不多该让美绪做那方面的工作了吧。



让阔嘴鹬退下以后,塞农一边与阿喀琉斯唠着家常,一边沉思着。



塞农并没有把今天晚上政变将在天宫降临一事告知美绪。阔嘴鹬与蜂鸟已经知晓,现正在各自的岗位上等待着事发。



为什么单单不对美绪言明呢?



——那姑娘的心已经偏向了妮娜。



从阔嘴鹬与蜂鸟两人的报告中,塞农窥视出了这一点。看样子她是每晚每晚都对和妮娜两个人一起找朋友游戏饶有兴致,可在每月的报告中却总是敷衍了事,不曾对塞农提及一句自己和妮娜交朋友的事。



——你究竟站在哪一边,今晚我就明白了。



塞农吧嗒着舌头,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说实话,即使美绪背叛了,也并不是什么沉重的打击。美绪之流对于政局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只不过是个奴隶。可现在的局面,对于塞农考核自己玩具的性能来说,却十分有趣。



——如果你对我起誓的忠诚是真的,那倒还好。



如果是这样,就依旧保有你现在的人格,让我将你调教成优秀的女性间谍吧。作为一个塞农下达何种指令都能忠实执行、又聪明又高贵而美丽的宠物,就能被他永远玩弄下去了吧。



——可如果你站在妮娜那一边的话,就有必要进行再教育了。



那时塞农就会故技重施,再次以她作人质的家人为盾,然后亲自教她做人。即便将她的人格破坏,但那种严格到让她再也不敢违抗自己的教育本身也是很有趣的。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无所谓哟,美绪。



一边让过去观赏过的身体在他眼睑内侧游走而过,塞农一边沉浸在自由自在摆弄美绪未来的梦想之中。作为与德密斯托利、阿喀琉斯或者是伊拉斯特里亚里这些妖怪一般的对手进行事务的短暂喘息,美绪是很不错的玩具。无论长时间小心地放在手里玩,还是段时间粗暴地玩弄将其弄坏,都美不堪言。



——真是期待今晚啊。



对着在起事的时候,应该也会在天宫饶有兴致地跟妮娜做找朋友游戏的美绪,塞农从心中叫道——



“今天完全看不到莱纳和阔嘴鹬呢。两人一起休假这还真是罕见呢。不会是翘班了吧?”



吹拂而过的夜风,鸣响的秋虫,以及在空中满天的星星。



“我也不太清楚。可是时而休息一下是必要的哟。美绪你一直不休息也可以吗?假期好好休了吗?”



“啊,即使休假了也没事可做,不用。”



“诶——那怎么行,我要跟伍西拉女士说一下。哪怕跟莱纳一起去买东西也好啊,有时候得喘口气啊。”



“我说了不用,我啊,喜欢工作。虽然你这么说,可克莉亚你不也不休息吗,明明有时候跟伊格纳去买东西也好。”



“为、为什么是伊格纳啊,那人啊,这方面最不行了;再说,之前出行那件事,现在还有些放不下。”



“啊——你还介怀着啊……根本不用那么在意的说。”



这么低声说着,美绪用吸管喝了口凉茶。之前出行那件事,就指的是在今年年初外出之际,美绪因保护克莉亚而被刺客击中一事。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之处,而且手枪的口径很小,没有留下太深的后遗症,但在那之后,伊格纳修却毫不合身份地向她直接谢罪。



“……是我疏忽了……我向……让你经历了这样不幸的事……谢罪。”



看着那在平时无口又无表情总是戴着一张铁面的人对着躺在床上的自己这么老老实实地低下头,该怎么应对他,她自己倒苦恼了起来。尽管她想说些俏皮话搪塞他将他赶走,但伊格纳修充满决意地这么说道。



“……你保护了妮娜大人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忘记。我定会报之以李,还之以桃。对我有事相求的话,尽管说,我会尽我所能进行妥善处理。”



那个铜像男竟然这么支支吾吾说出这样体贴的话,便愈发感到恶心,终于忍不住对他大骂将他赶跑了。尽管美绪自己并不介意,但对于伊格纳修来说,那件事好像是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嘛,可是吧,”,美绪这么说着,浮现出了恶作剧的笑容。



“伊格纳好像说是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听的。让他干什么好呢?”



“还是不要逗他逗得太过分了吧。那个人那么认真,说不定会一一认真去做的……”



“我想让伊格纳抱着小猫,带着笑容和小猫互蹭脸颊,然后拍成照片。”



“什么啊这是,太可爱了!想看想看,这个不错。”



“克莉亚你这不也是在逗他么……”



正当二人一边说着不打粮食的话,嘻嘻笑着的时候——



突然间阳台入口的玻璃门打开了,她们正说到的伊格纳修带着非同寻常的神色冲了进来。



“妮娜大人,恕我冒昧。美绪,你知道阔嘴鹬到哪去了吗?”



“阔嘴鹬?今天早上还见过,之后就不知道了。”



“晚饭后,身体状况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变化?”



“诶?啊,我没什么食欲,就没吃。”



尽管当时在佣人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但美绪的食欲却怎么也上不来,便一口没碰,将自己的都分给了同事们。



她这么回答道,伊格纳修的眼神愈发险峻。



“……晚饭中很有可能放了大量慢药。天宫的佣人们,全体都在说身体有异常。”



“…………诶?”



“还有人手脚已经动弹不得了。小心,有事……!!”



这么说着,伊格纳修便突然间当场单膝触地。



“伊格纳?!”



美绪与克莉亚一惊,从左右扶着伊格纳修让他身体蜷下来。伊格纳修两腿发抖,额头上流着汗;而嘴唇发紫,简直一副病人的表情。



“可恶……!阔嘴鹬身为试毒者,可同时也是下毒的人……!!”



后悔之意吐露了出来。美绪脑中,闪过了今天一大早伍西拉所说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