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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1 / 2)



帝纪一三五零年十月,从越过云龙山脉的飞空要塞“莱昂”和“吉格斯”上空降下来的机械化师团袭击了克克亚纳线,军靴彻底践踏了帝国引以为豪的绝对防卫线之后,一直到帝纪五一年六月为止的这八个月,在圣·沃尔特帝国史上被称为“空白的八个月”。



由于被蹂躏得体无完肤,有关于这八个月值得信赖的记录完全没有留下来。由于侵略者们随意篡改战斗记录,而失败者在烧毁对自己不利的记录后就撤退了,所留下来的全是哈尔蒙迪亚皇国军单方面地将胆小如鼠的帝国军逼至绝境这样轰轰烈烈的记录。的确,在克克亚纳线崩坏以后,帝国军撤退了又撤退确实不无属实,然而与皇国军进攻相伴的掠夺和残虐行为相关的真实状况却无从得知。虽说的确知道造成了相当大的毁坏,但关于其详情只能从受害者的证言得知,然而有很多人因为这些痛苦的记忆而缄口不语。



城市被肆意烧毁,抵抗者格杀勿论,在皇国支配区域留下的人们,所持之物均被掠夺,人格也遭到践踏。每每一座城市被攻陷,皇国军许可士兵们所谓的“胜者的特权”——四天的掠夺,在破坏的整个过程,帝国一边的所有记录都根据皇国的意愿随意篡改或者删除,空白的时间便增加了。



据说在这其中,数帝纪五一年四月七日帝都塞尔福斯特陷落之际的掠夺和破坏最让人瞠目结舌。据幸存下来的受害者所说,那“胜者的特权”行使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人间地狱,这一天作为圣·沃尔特建国以来最大的屈辱在后人中口口相传。



皇国士兵穿着泥鞋冲进一切民家,将在自家藏身的无论男的老的少的幼的全都杀死,而除此以外的全都侮辱一番,将掠夺来的钱财用品在口袋里装得满满的,之后才去砸下一家的大门。还能为那样的场景提供证言的幸存者算是万幸了,而更多的人都是连证言都提供不了就被侮辱至死了。



圣·沃尔特帝国本土在这八个月间化为了焦土。



正在战胜了海德拉巴联合共同体,将秋津联邦逼至崩坏的绝境,终于就要实现建国以来的夙愿——多岛海制霸的那一刻,突然间从背后被皇国斩了个一刀两断,一瞬间国家就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在帝都塞尔福斯特陷落以后,在密特朗大陆早已无法与皇国军抗衡,便将政府以及主要省厅、作战司令本部都设在了Air Hunt岛。也就是说他们打着舍弃帝国本土,逃到多岛海岛屿拖延时间,集结散落在海德拉巴群岛和秋津大陆的剩余兵力,将Air Hunt岛作为暂定首都重整反抗态势的主意。



还并没有结束。



尽管首都陷落了,但无敌的帝国军多岛海舰队还平安无事。



只要在多岛海战线百战百胜、练度提升到最高的无敌舰队无伤无损,要举白旗就太早了。尽管在密特朗大陆的地面战伤无法应付那怒涛般的闪电战,落入了不利状态,但将战线移到多岛海的话,就会成为在空中和海上的战斗。在与海德拉巴联合共同体与秋津联邦的作战中积累了丰富经验的帝国海空军的猛者们,一定能将皇国海空军——其实质是乌兰诺斯——不费吹灰之力地击破吧。为此,帝国作战司令本部所应该做的是,再一次重振混乱至极的军队,在必要的场所再行配置必要的兵力。在皇国在密特朗大陆啄着尸体的时候,如果不能尽可能快地重整密特朗战线,集合剩余的一切力量给予其沉重打击的话,帝国就会在这里灭亡。



对于作好悲壮觉悟的圣·沃尔特帝国作战司令本部来说,刚刚复兴的希尔瓦尼亚王家的存在就像是只有一点点希望的星星之火。



在海德拉巴群岛达成协议,让帝国与之合作,伊丽莎白·希尔瓦尼亚是合适的人才。不管怎么说,作为“埃利亚多尔之七人”之一,她是亲善帝国的,在群岛居民间也有极大的人气。虽说在复兴之际的即兴演讲给政治带来了一定的麻烦,但那如同梦话般的内容却受到疲于战争的一般大众们极大的欢迎,再加上她那非常可爱的相貌,据说人气已经超过了过去在海德拉巴居最高位的奥尔格党党首迪齐·奥斯本。



在群岛,帝国可是招来了相当的憎恨。在第二次多岛海之际,进攻各岛屿登陆之时,在岛民中树敌颇多。在登陆前对其进行过度的舰炮射击,而在空袭的时候也无差别地对住宅区进行轰炸,招来了足够的怨恨。尽管在获胜的时候想着不那么照顾居民感情也无所谓,在本土遭到蹂躏,逃至多岛海的现在,他们却希望在群岛上所有的军力也能协助帝国军对抗乌拉诺斯。为了团结在海德拉巴群岛居住的八千五百万市民们,为了让他们将资源、食材以及年轻人的鲜血送至对抗乌拉诺斯战线,女王伊丽莎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那么,在政府也好军队就也好都极其混乱的现在,为了尽可能简单而明确地将伊丽莎白放在帝国手心中,究竟怎么办才好呢?



“我来当希尔瓦尼亚王国的军事顾问。”



五一年四月。对着由于看穿了飞越云龙山脉一事而再一次升了一级的巴尔塔扎尔·格林的进言,憔悴至极的拉斐尔参谋总长抬起了一只眉毛。



“正如您所知,我与女王伊丽莎白是学生时代的故交,在心思的沟通方面没有问题。如果能将我们驻留在海德拉巴地区的军队迅速撤退,还有将群岛所有的兵力聚集起来投入对抗乌拉诺斯战线中,也会提升友军们的士气吧。这正是我义不容辞的工作。”



在他进言的十天后,巴尔塔扎尔便在去往桑托斯岛谢拉格里德的大型轰炸机上俯瞰着多岛海。



“看样子我也被认可为你专属的机长了啊。嘛,双方都是天才所以受到上司深厚的信赖也没有办法。同为看破敌将阿喀琉斯脑瓜的英雄,帝国的命运就在我们肩上了。卯足干劲地上啦!”



看破飞越云龙山脉作战被视为英雄的只有我,而你只不过是在驾驶而已。吞下了那句话,巴尔塔扎尔与奥班德·艾斯莫少尉的新爱机一同驶过大瀑布降至南多岛海,降落在久违了的桑托斯岛谢拉格里德。



打那以来,两个月。



巴尔塔扎尔作为在希尔瓦尼亚王家与圣·沃尔特帝国军事方面的中间人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他与伊丽莎白与柯莱特同行,在海德拉巴群岛的领主会议上抛头露面,对在群岛屯驻的五个圣·沃尔特师团中的四个师团说明了必须要调动到密特朗战线,号召他们协助转移工作。虽说这在事实上就是撤退,但必然不会说这样的话。如果撤退时群岛的国王和领主们相互勾结动用武力蜂拥而起,给帝国造成的损害是巨大的。他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对他们晓以如果引起多余混乱的话会正中乌拉诺斯下怀,就有再次回到奥尔格党统治的黑暗时代的危险这一道理,极力主张着如果不与希尔瓦尼亚王家协作对抗乌拉诺斯的话,群岛便没有未来。



站在帝国军参谋将校的立场上,他也希望设法让海德拉巴群岛今后也就这样作为帝国的统治区域一直运营。为了获得埋藏在多岛海极其丰富的石油与矿物资源,帝国战争付出了巨大牺牲参加了第二次多岛海战争。虽说现在正处于国家危急存亡之秋,可如果还尚未回收投入成本就如此轻易地放手这块宝地也实在太过可惜。所以特别想说到并落实让多岛海的国王们归顺,战争结束以后再召回屯兵,像以前一样投身于天然资源的采掘中。虽说这道理想得太美了,但大国国家利益这种东西必然要建立在弱者的牺牲之上。为此,如果过去海德拉巴群岛的盟主——希尔瓦尼亚王家要是能将群岛上的国王们拉到帝国一边,那可就帮了大忙。



因此对于巴尔塔扎尔来说,伊丽莎白的任务就是。



——作为群岛的先锋部队摇旗呐喊击鼓敲锣。



——跟着我的指挥棒走,敲钹敲到牙齿外露就是你的使命。



一边抱持着这种并不怎么好的想法,巴尔塔扎尔从来不改那得意洋洋的面孔,这两个月与伊丽莎白一同行动着。



复兴没多久的希尔瓦尼亚王家,陆军的兵力只有仰仗义勇军了。在海德拉巴战役时代同帝国战斗的三千多人,相应了号召集合在了一起。虽说他们对帝国的心情不无复杂,但由于他们对毁灭了王家的乌拉诺斯的憎恨尤甚,如果说为了伊丽莎白……他们隐藏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忙着日复一日的训练。



然而最值得信赖的,果然还是阿克梅德所率领的Walkure这个存在。



这是一只由于其战斗能力之高而和诸多赞助商合作、将各种各样的试验机投入实战的民间航空事业团。属于其中的飞行员们都是经过“空之王”阿克梅德的选拔而历练出的精锐,有数量惊人的实战数据都证明了这世界最强战斗机队的称号的确不是盖的。



虽说可靠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有一点让巴尔塔扎尔个人不太满意。



——贝尔纳重工业也在赞助商之列。



这是巴尔塔企图有朝一日消灭的贝尔纳财阀的一只羽翼。竟然与他恨死都来不及的祖父雷尼奥尔·贝尔纳同气连枝,仅仅这一点,就让他对Walkure也怀有了憎恶感。



——绝对不能受雷尼奥尔的恩惠。



——即便是为了让那死老头哭丧着脸,现在也绝不能欠他的人情。



在巴尔塔扎尔本人如此出名的现在,恐怕连雷尼奥尔也察觉出他改变了姓氏和身份潜入圣·沃尔特军中一事吧。他想,对方看到我如此飞速地发展他要是心急如焚那就有意思了……还是不可能。无论现在的我在做什么,都不会进入他祖父的法眼。



——还不够。



——只要没有取得前无古人的业绩,我就只是“雷尼奥尔”的孙子……!



以那样的标识在历史上留下记录,巴尔塔扎尔坚决拒绝。



——你会作为“巴尔塔扎尔的祖父”流传于后世的,臭老头。



——你的“帝国”,要让我的“帝国”破坏到体无完肤。



——一边为对我的态度感到后悔,一边哭得撕心裂肺至死吧!



向着那个目标,巴尔塔扎尔夜以继日地努力着。只要想象一下将祖父经营一生而筑成的帝国破坏掉、而他一边捶胸顿足一边不断狠狠地骂着巴尔塔扎尔的身影,胸口就倏地轻快了,什么样的辛苦都可以忍耐下去。十四岁离家出走,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仅仅凭借一己之力不断向上爬,这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超过祖父。



雷尼奥尔不过是镇上一个放高利贷的,凭借个人的才干不断上爬,筑成了那名为贝尔纳财阀的巨大帝国。祖父能做到的,我不可能做不到。仅仅靠着这条信念,巴尔塔扎尔便成为史上最年轻就进入圣·沃尔特帝国作战司令本部中枢的年轻人。



因此。



——也要将这份苦难,变成良机。



——将自己的才干在全世界广而告之,以赢取无出其右的发迹之机遇……!



一边这么鼓舞着自己,巴尔塔扎尔头脑中烦恼着今后该如何运用Walkure。



——虽说坂上和伊莉雅就在Walkure……



——这在导演帝国与海德拉巴的友情中,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



题目是……想想啊。叫“超越国境的击坠王之羁绊”如何?那两人那么喜欢玩找朋友游戏,如果是我下命令的话一定心甘情愿地接受吧。虽说伊莉雅从帝国军逃走身处Walkure这点有点麻烦,但只要好好对内情加以篡改,还是可能重新让她扮演“英雄”的。



做法如下。



帝国军对群岛的困境目不忍视,便对伊莉雅下达了“成为Walkure的一员为了群岛而战吧”。虽说伊莉雅一时对离开祖国有所犹豫,然而鉴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群岛居民,现在便将自己的羽翼交给阿克梅德,为了海德拉巴而作战……这样说就可以了。这样对帝国市民也有了交代,而且群岛的人们还会对伊莉雅抱有好印象吧。



由于坂上是真正的逃将,也不需要什么奇怪的理由。秋津联邦与帝国处于敌对,只要说“对秋津人感到绝望,便为海德拉巴而战”,无论帝国还是群岛都会认可。虽说他祖国的人们可能会将他当成非国民对待扔着石头砸,这一点我就不管了。只要帝国和群岛认为坂上就是受欢迎的“英雄”就可以了。



整理好了思路,巴尔塔扎尔迅速和宣传官取得联络,开始着手去做大事宣传刚刚的内容所必要的准备。虽说原本应该确认伊莉雅和清显自己的意愿的,可如果被拒绝了太麻烦,而且那两人的个人意愿在这会儿根本无足轻重。重要的是,要让全世界得知帝国与群岛要友好地携起手来同乌拉诺斯打仗这一点。



因此。



“拜托了,坂上,伊莉雅。现在是你们最喜欢的找朋友游戏的时间了。”



打好了将两人供上英雄神坛的算盘,巴尔塔扎尔又坐在办公椅上摆好造型,将思绪移到了接下来的任务上——



从加入Walkure以来已经过去大概一年半了。



在威斯特朗大陆奔走过许许多多的空中战场,作为阿克梅德的从属机不断研究,累计出击次数也超过一百五十次了。不可否认地,坂上清显已经是个老兵了,也有自信说是空战技术比起以前有了质的飞跃。



但在与Walkure队员们进行的集团模拟空战,还是让他了解到还有太多东西远远不够。



虽然这训练与在草薙航空队时代所进行的相同,队员们分为红白两队,每队十二架,互相向对方打出油漆弹一决胜负,但由于参与的全员都是一骑当千的战斗机驾驶员,那残酷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由于个个都身怀长年累月在各种空中战场历练出来的必杀战技,如果输得太不像样的话在以后都会为人鱼肉,因此他比起对待实战还要认真。如果能在这超级精锐集团中显露头角,在此前方的“空之王”的宝座也并不是梦想。



帝纪一三五一年,六月,桑托斯岛谢拉格里德——



首次,只剩下了最后一架。



十一架己方机已经全部机身染上通红的涂料,而从空中战场上离开了。



敌机也只有一架。一对一的决胜就决定了集团模拟空战的胜败。



“加油啊坂上!你身上可肩负着今天的酒钱啊!”



仍在脱离空战场的同伴,通过通信器跟他打着趣。事先约好输了的一队要请赢了一队的队员喝酒。



“即使以队长为对手也别有所顾虑啊,要是运气在你这边的话是能击落他的!!”



眼下是一片南多岛海湛蓝的海洋。



在遥远的东方,则是将世界割裂成两部分的大瀑布。



这正是过去与沃尔迪克航空队一同飞过不知多少次的桑托斯岛的天空。



在南方还可以看到滞留在高度两千米处的飞空要塞奥丁的岛影。被军方警察囚禁,被巴尔塔扎尔所救,从那飞空岛边缘与神乐一同背着降落伞跳下已经是大约两年前的事了。而在这片令人怀念的天空,现在他正和新的同伴们一起飞行着。



他回头看了看后方,定睛看着接下来不得不跨越的障壁。



那宛若天翔之兽一般的“空之王”追逐了过来。



他心中一边感谢着现在能在这片天空与幼时给予自己良多指导的阿克梅德进行一对一单挑的幸运,一边稍稍让机体滑行,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至今为止,他还一次都没有战胜过阿克梅德。



集团模拟空战也一直是阿克梅德加入的队伍获胜。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能生存到最后的一定是阿克梅德。无论伊莉雅还是清显,抑或是闻名Walkure的王牌们,任何人都无法击落“空之王”。



战斗能力卓绝至极——不只如此。



只要阿克梅德握住驾驶杆,简直就像神灵附体的某种东西坐进了机体一样,即使双方都在驾驶单座战斗机“卡兹万”,但他就能描绘出来不同次元的空战动作。



——他被天空眷顾着……



简直就像云、风甚至太阳光的入射角都在冲着阿克梅德微笑一样,这样的牢骚都不知不觉在清显脑中响起。



当然,并不会是如此,而是阿克梅德很好地利用了气象条件。不仅仅要完全掌握空中战场敌我双方的状况,预计风向风速、掌握云的位置,还要考虑到从机体耐性到那天引擎工作的状况,然后再完成将将到极限的动作。即使用嘴去说非常简单,可要说实际去做的话,却根本不行。在通常要承受着3~7倍重力的惯性力的状态下,宛若电子计算机一样精确地演算着不断、同时、大量变化着的“空战因子”,然后不断接触将将空中分解前的最优解,此乃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手笔是也。



神之手笔,即使这么说也丝毫没有夸张。正是因为做到了这一点,阿克梅德才成了“空之王”。



清显用尽了培养至今的所有秘术不断逃窜着。



然而阿克梅德确确实实地一点一点地缩短着相对距离。



任何人都是这样被不知不觉地靠近至必中的距离然后击落的。只要被阿克梅德瞄准,便不由得产生了被蜘蛛网捕获的猎物的感觉。距离被慢慢缩短,焦急地挣扎着,而不久就仿佛有一阵风滑过机翼并将其剥落下来。



然而,今天一定要试试看将阿克梅德击落。



因为这可能是现在的Walkure队员聚集在一起最后的集团模拟空战了。



到了明天有人就一定会缺席了——不,全灭的可能性都很高。



——师父,我要超越你。



清显充满决意,从高度两千五百米开始了急俯冲。



阿克梅德的机翼也反射着阳光,间不容发地追了上来。



在清显视野前方,桑托斯岛的岛影猛然变大了。



此时此刻在飞机场上,队员们一定都全体出动仰望着这场一对一单挑吧。



——看着吧,伊莉雅。



——我要用与你在一起特训过数次的那个战技击落他。



在地面上方五百米处拉起了驾驶杆,进入了稍稍带些倾斜的上升。



他稍一回头,确认了阿克梅德依然紧追不舍,仰视着筋斗顶点附近的空域,敏锐地集中着注意力。



——就在那附近。



已经参加了超过二百次空战,经过历练的清显的“直觉”,已经在空中发觉了让传说中的回旋成为可能的“现象的边界”。



——一定能够做到,做吧,如果做不到就去死。



他鞭笞着自己,飞入了应该被称为突破机体构造极限与失速同时存在的“空之间隙”空间。



“卡斯滕回旋……!!”



那正是过去伊莉雅的父亲卡斯滕被推上多岛海“空之王”的传说中的战技。



如果能自由使出这种回旋的话,我就得以向下一个次元移动了……!



在零点一秒的瞬间,他将机速、气压、风速、切过风的声音、机翼的弯折与振动等一切“空战因子”装入头脑中,瞬时得到了最优解,在驾驶杆、踏板与节流阀上加了力。



一刹那,大气的铁锤砸向了清显的肉体。



他忍耐着这样的冲击,用充血的眼睛辨识着阿克梅德机。



清显的卡兹万在空中描绘出了梦幻的舞步。



海面倏地就朝头顶冲过来,空间迅速崩坏。



从旁而来的强烈的惯性力,对清显挥动着死神的镰刀以夺取他的意识。



忍耐着一切冲击,而化身为一个电子计算机,清显让目光凝视向前方。



他没有让机体空中分解或者是失速,飞向了斜上方的空间。



——成了……!!



完成了卡斯滕回旋。



然后在枪口的前方,阿克梅德机的侧腹——



没有。



“诶?”



转瞬之间,在清显右侧腹,一种不明缘由的冷意压了上来。



莫非。



正当他有所察觉,俯瞰向后方偏右的同时,挡风上附着了通红的涂料。



“……啊……”



透过涂料,他看到了将机枪对着自己的阿克梅德机。



不明所以。



“红队二号,击落。白队获胜。”



通信器毫无慈悲地响起,清显咬住了嘴唇。



他领悟到了发生事态的意义。



——师父也打了卡斯滕回旋,他已经预见到了我要回旋……



他已经吃惊得目瞪口呆了。他开始有些怀疑阿克梅德究竟是不是人类了。如果没有预知能力的话,应该想不到清显能完成卡斯滕回旋吧。在察觉到对方要打卡斯滕回旋的那一刻,便会估计对方会被卷入失速或者空中分解,而自己放缓追逐不是很平常的吗?



——师父已经预测到我能完成回旋了。



——因此并没有放缓机速,而是同时打了卡斯滕回旋一决胜负……



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感到不甘,同时又感到开心:因为师父他坚信我能够完成那除了卡斯滕·克莱施密特以外谁也无法完成的回旋。



“师父……”



一边追着正在返回基地的师父,清显感慨颇深。虽说这感慨源自他被击落,也并非心甘情愿,但从儿时起就一直追逐而憧憬着的击坠王认可了自己的本领,那心里的高兴劲儿无论如何还是更多一些。



——有朝一日,我会战胜你向你报恩的,师父。



——因此,明天的决胜也要胜利,一起活下去吧……



他像这样发出无言的呼唤,从通信器中响起了阿克梅德的声音。



“清显。回到基地后,来指挥所二楼,我有特别的话说。”



阿克梅德很罕见地叫他过去。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重大失误而开始不安起来的同时,他还是做了回应。



“在明天的战斗中,指挥权第二位就决定是你了。”



在指挥所二层的办公室中,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阿克梅德如是告知清显。



“第二位吗……?!这有点,过于……”



“这很妥当。尽管队员们都精通飞机的驾驶,可在学校有编队指挥经验的只有你和伊莉雅。除了你们两个,我们队伍中没有士官出身的。”



“话虽如此……可我想我无法指挥老资格的各位。”



“我早已经说过了。我挑你们过来,就是为了慢慢将指挥权交给你和伊莉雅,我都不知道还能飞到什么时候啊。而且你现在也是出色的老把式了吧。再加上在帝国和联邦当士官飞行员的经历,击坠数已在二百架以上,而出击次数在一百五十次以上,到现在都没有担任过指挥才不正常呢。谁都不会有怨言的哟。”



虽说阿克梅德那措辞还是一如既往得强硬,但他明白在那强硬话语的深处,蕴含着深深的考虑。



编队指挥,并不一定是由驾驶熟练的人去做,而是由知道指挥方法的人指挥。因此由在士官学校熟习统帅的清显和伊莉雅去率领不知道如何指挥的队员们,这要说妥当也该算是妥当了,可是……



他有些难为情。参加明天空战的三十二名队员,在Walkure的八十五名飞行员中都是很久以前的精锐了,他并不认为他们会服从一个毛头小子的指挥。



“我想着康达塔先生和萨娜特拉女士不是更合适吗……”(译者注:从后文得知,康达塔是男性,而萨娜特拉是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