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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1 / 2)



将海水向天空高高地卷起,除了那覆盖遮挡着太阳光的霓虹以外,那宛如神之石磨的雷云穿上了闪电的上衣。



划着螺旋并蜿蜒着,仿佛陀螺一般在云中回旋着,那巨大无比的石磨缓缓地向着东南方向移动过去。都可以被形容为“龙之巢穴”的云中涡旋的真身是,直径在一千六百公里以上,最大风速超过每秒五十米的超大型台风。



九月的南北多岛海,台风频繁发生。



这虽然是进入今年以后第四次台风,但规模是格外得大。台风沿途的所有岛屿在这个时候,都在一门心思地采取着针对农作物和住房的安全对策吧。像在海上行走的神兽一样,台风将途径的所有东西都吞并向南前进着。



帝纪一三四八年,九月,北多岛海克洛斯诺达尔岛北方二百海里——



在与那超大台风水平距离两万米地方追逐着的,有两个空中飞岛。



两者都是全场将近十五公里,全幅将近五公里的巨大浮游岛。在下面设置着大大的方向舵和推力装置,然后在地表面有飞机场和无数的对空炮台、对舰炮台像刺猬一样瞪视着空域。



乌拉诺斯第九飞空要塞“卡奇诺斯”和第十一飞空要塞“巴塞诺斯”。



向多岛海方面派遣的四个飞空要塞中,这两个现在,正靠近着那超大的台风南下着。



那相当于岛的船首的部分,是被混凝土装甲和非常厚的防弹玻璃所保护的乌拉诺斯要塞司令部。周围的参谋将校都服从着他,戴着显示少将的肩章的壮年军人,透过双筒望远镜眺望着台风。



——尤迪加作战。



在胸中低语着本次作战名,卡奇诺斯司令官莱桑德·开普勒拿开了双筒望远镜,用肉眼确认着名为“尤迪加”的超大台风的状态。



“真是前所未闻的作战啊。”



那声音中并没有带着讽刺,反而对于从今往后的冒险有着异常浓厚而亢奋的兴趣。在多岛海方面军的要塞司令官中虽然莱桑德对统合作战本部的做法持有批判性态度,但关于本次“尤迪加作战”,他却极为罕见地有干劲。



他一边凝视着将天空与大海涂成暗灰色的尤迪加,一边对在旁边的航海参谋说话。航海参谋丝毫不隐藏抑郁的表情,



“我希望你能知道在现场的人的辛苦。”



“与空袭和舰炮射击比起来,台风已经算是可爱的东西了哟。风和雨可没有破坏混凝土装甲的力量。”



“在将近一周内都会受着电波通信的限制,一直隐藏在台风中。这事关兵员的士气,而且那地下仓库不会进水吧?”



“考虑到不好的地方那就没完没了了。这作为奇袭来说是非常在理的。谁能香的到呢,混在这台风之中会有两个飞空要塞接近过来什么的。在这雷达万能的时代里就用这笨重的飞空要塞了来进行奇袭,这不实在是令人愉快的作战吗?”



莱桑德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笑着。航海参谋长依旧一副阴沉的表情,将目光回到了作战台的多岛海拳头上。那上面画着的预计的台风前方,是Air Hunt岛。



“如果台风吹到Air Hunt岛就不就麻烦了?”



“到那个时候在反转逃回来不久完了。虽然从概率来讲一半对一半,但有冒这个险的价值。如果像计划一样地发展的话,就能将剑尖直指敌人的咽喉。战争的趋势就要改变了……那么,差不多该走了吧,准备好了吗?”



获得了航空参谋和通信参谋的批准,莱桑德发出了命令。



“推进装置,减速至12节。进入尤迪加。稍稍再看最后一下太阳吧,在现在让它照照视网膜。”



航海参谋长用嘴对着麦克风,将刚刚的命令传达给了岛内全域。在地表面上面的士兵们跟太阳不断道着别,向地下居住区移动过去。所有的飞空机械已经被收容在了地下格纳库,在地表有的只有施加了防风防水对策的混凝土建筑物而已。



卡奇诺斯和巴塞诺斯,那两个飞空要塞缓慢地偷偷靠近着“尤迪加”。



在卡奇诺斯的地表面,有一个人——



仿佛要抗衡那散乱地进入地下的兵员之流一样,他在飞机场的一角一直留到了最后,眺望着台风。



在那理所当然地穿戴整齐的军人中,有一个打扮异样的男子。



用满皱纹的、扭歪着的军服裹着身子,右手拄着拐杖。



右脚没有穿鞋,从裤子的下摆中出来的,并不是脚腕,而是木棒。那非常粗糙的假肢拄着地面,男人一直盯视着台风,一动也不懂。



绷带裹满了整个脸。



在眼睛、鼻子、嘴巴稍稍露出了点缝隙,以确保视线和呼吸。从那微微的缝隙中透出来的皮肤,是伤疤节子。大概是过去整个脸受了严重的烧伤。军帽也不戴,绷带一直打到头顶上,在那现场呆立着一动不动。



如果有谁向他搭话带着他到地下的话也许还好,但谁也不会接近那个男子。那男子有着与平常人在不同次元存在一样的氛围。



他欣赏那台风直到生厌,男子一个人转回身来,踉踉跄跄地开始走动。他蜷着背,用着似乎马上就要摔倒的危险步伐,时而好像就要到了摔倒的边缘,如同老人一样踏在下往地下设施的台阶上。



男人在狭窄的地下通道上一个人走着。



在走廊的对面谈笑的两名少尉走了过来,注意到男子,倏地咽喉响动了一下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两个人都背靠着墙壁,侧目而视,用着最高等级的敬礼让男子通过。男子连头也没有点一下作为回应,仿佛十分凄惨地将拐杖一边在地板上打着,一边慢慢地通过了前面的通道。少尉们在男子消失在走廊的对面以前,一动也不动地将背靠着墙壁。



男子所到之处,乌拉诺斯的兵员都表现出同样的反应。



只是恐惧而让开了路。整备员也是、飞行员也是、士官和机关兵以及会计员都是,大家都知道他的脸,可是谁也不跟他说话,只是表情僵硬起来,将悲鸣扼杀在喉咙中,让开道路。



绷带男,不久就到达了飞机的地下格纳库。



在那以后,他仿佛在寻找丢失的宝物一样,在格纳库内开始徘徊着。



察觉到他的整备员诚惶诚恐地靠近了他,用手指指了一架战斗机。



绷带男也不道谢,只是用着不稳当的步伐走近了指示的机体。



然后用拐杖撑着腰,抱着记忆,拼命地登了上去。简直就像芋虫在树枝上攀爬一样,那种小心翼翼的举动。那看不下去的整备员想要帮忙跑了过来,可那绷带男依旧抓着机翼转过头来,将满是疮痍的眼角露出来瞪视着他。



“叽……”



奇怪的沉吟声,从绷带的深处发出。被这气势所震慑到的整备员发出了悲鸣,留在当场。绷带男扭动着身体到了机翼上面,用着同样的动作摔进了驾驶席中。



这里是他睡觉的床。



明明到居住区的话给他准备好了特等室的,可绷带男绝不靠近那里,总是一个人,在这狭窄憋屈的驾驶席里睡。



整备员用呆呆的表情眺望着驾驶席,将目光转向了机首。



描绘出来的是黑豹的nose art。



那是和Warukyuure的阿克梅德所并驾齐驱的,“空之王”的徽章。



——卡纳席翁。



空之王他现在一个人在驾驶席中,像芋虫一样地蜷着,等待着在战场上飞行之日。



虽然卡纳席翁在地上连步行都困难,但在空中的话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操作着战斗机,化身为将所有猎物都击落的黑豹。那丑陋的外表再加上失去了右脚,满是疮痍直到喉咙深处,都不能尽情地说话,对于卡纳席翁来说地面上和地狱没有什么不同。那样的他唯一能够自由自在发挥的地方就是战斗机的驾驶席。那机体现在回应着卡纳席翁超越了肉体的要求,在空中映出空战动作的图像。



对于卡纳席翁来说,爱机是自己的肉体。



在这地面上爬行的自己,不过只是一具驱壳。对于那躯壳来说,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恋人也好都不需要。只要有爱机,就可以了。



在驾驶席内,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那机体温柔地紧抱着丑陋的自己,非常舒服。卡纳席翁完全与三式Idola同化了,成为了同一生物。



比起谁都要热爱天空的卡纳席翁,也同时比起任何人都受到天空的眷顾。在这天空之中,不可能有比起自己来说更受眷顾的存在了。如果有那样的存在的话,则必会以自己的尊严做赌注将之击落。



在下一次的战场中,也希望自己最受到天空的眷顾。必须将Air Hunt岛的上空,从此以后变为自己的东西。



怀着这样的祈祷,卡纳席翁睡着了。



那远方传来的可以听到的风雨声,愈发得激烈了。飞空要塞如同战术所说的,已经进入了台风的里面————



虽然想着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事啊,可好像也不是那样的坏事。



以前的话即使只是收到了一个指令,要完成接头的话也必须得用信使这种麻烦的方法。可是现在的话,可以利用菲欧这种最好的通信手段。本着兴趣第一的原则和美绪接触了以后虽然也有些后悔,但在与秘密情报部取得联系这方面却异常方便了,这正是现在的状况。



“托你的福,连这样的事也变得可能了呢。”



在有灿烂的月亮照射的深夜中,Air Hunt岛的西南,大概在Saint-Gilles湾附近的一片岩石穿着潜水服伫立着,莱纳对着他的同伙笑着。



“……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呀,那种东西。”



美绪用着冷冷的眼神,问着背着氧气罐的莱纳。



“偷偷潜入海军仓库的话,这种东西到处都是。”



确认了在头上的小型灯可以正常工作以后,从腰的口袋中拿出了小刀,莱纳这么敷衍地回答着。虽然说起来很简单,但潜入到重兵把守的军需品聚集地,然后偷出那么多潜水用具,这并不一般。



“那么再见啦,好好放风哟。如果有人来了的话就赶走他或者移向别的地方。拜托啦。”



那么说着,莱纳就戴上了充气头罩。由于一个潜入工作员必须所有的技能都非常优秀,当然偷盗也好潜水技术也好当然也了然于心。



“再见了。”



美绪她混杂着叹气,向莱纳挥挥手。在月光之下,莱纳在透过头罩嘻地一笑,竖起了拇指,潜入了海中。



那水花马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静止了。美绪在平平的岩石上坐下,一脸阴沉地凝视着在水面上摇晃的满月。



——究竟在干什么呀我……



在这一阵子,好像都有些放弃思考了。丧失了对自己的将来的关心,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仿佛机械人偶一样的以菲欧为媒介来收信,内容连读都不读就交给莱纳,将莱纳的回信系在菲欧的脚上,而且偶尔还像这样,跟随着可疑的莱纳一同行动。究竟在做什么她根本不想知道,也没有问过。因为她也害怕知道那行动的意义。



在Saint-Gilles湾内,很多红色和橙色的灯闪闪发亮。虽然看起来像个海上都市,但舰队排成两列纵队在那里停泊着。在星光之下所见的人工光源的闪亮,仿佛有从童话之国的来的东西那种幻想。这明明是一旦战争来临,仅靠一只战舰就能放出相当于五个师团那样的杀戮武器之群啊。



稍稍等了大概一个小时,莱纳浮了上来。



一边让海水滴着一边上了那片岩石上,一边将充气头罩扔在一边,以戏谑的表情盯着美绪。



“成功啦,大功一件。”



“……”



“要我告诉你我刚刚干了什么吗?”



“不想听。”



“真是冷淡呀,明明是共犯。”



“……事情结束了吧。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到学校附近吧,等等啊。”



莱纳迅速换上了制服,将氧气罐丢到海里流走,而剩下的一套潜水用具都塞进背囊中。



“好了,任务结束。上来吧。”



美绪默默地接下了莱纳递过来的头盔,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抓紧也可以哟?”



“我拒绝。”



她冷漠地拒绝了,握住了在后座左右两边的扶手。莱纳很高兴地笑着,踩下了发动机。



深夜两点,一个人也没有,在漆黑的公路上跑着。



美绪依旧缄口,盯着向后飞去的夜景。



——我,究竟会走到哪里呢。



突然,涌上了那样的不安。她拼命着想要大叫的冲动。



“就到这里吧。两个人一起回去的话怪可疑的。”



在距离学校徒步走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的地方,莱纳单脚撑着地。美绪从后座上下来,将头盔还给了莱纳。



“最近,好像变得好一点了呢,你的态度。”



“……什么呀。”



“比起前一段时间来说没那么可疑了。虽然想着笑容能再自然一些就好,嘛,也是奢望吧。”



莱纳所说的是,美绪平常生活的事。自从得知伊桑所做之事,美绪虽然曾断绝一切交流,但暑假以来,虽然是零零星星地,但与周围说话也渐渐增加了。



“如果习惯了的话也就那样吧。如果能快些像我这样嘻嘻哈哈地笑着来欺骗周围的人就好了呀。”



“……不可能成那样吧。”



“即使不能到我这种程度,也像平时一样地表现。如果你被抓了的话,双亲和兄弟也会一起被抓的,不要忘了哟。”



“……我知道……会很平常地做的”



“那么再见啦。”



“那个。”



“嗯?”



“……你……就什么也不想吗?”



“嗨?”



“……每天,都欺骗着大家……暗地里却这样做,为了乌拉诺斯而工作……就那么无动于衷?”



莱纳察觉了她提问的意图,用觉得她非常愚蠢的表情,Ke地喉咙响了一下。



“我完全没事呢。真的无关紧要嘛。我可是乌拉诺斯的军人呢,为了乌拉诺斯而工作那是理所应当的呀。”



“……”



“是被骗的那些人的错啦。在现在的时代,是弱者和蠢人的错哟。清显虽然有着一副善人面,可一直在做的事不久是杀人的联系吗?究竟怎样才能高效地大量地虐杀乌拉诺斯人,在学习着这个。一个乌拉诺斯人从事着如何杀死圣·沃尔特人的工作究竟有什么错。”



美绪依旧沉默着,无法回答。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现在的美绪已经变得无法清楚地明白了。



“你也快点觉悟吧。总是那么犹豫不决的样子,反正都回不到过去了。”



莱纳用着这样轻巧的口吻放着话,踩下了加速,引擎轰鸣着消失在了夜道的远方。



凝视着黑暗,叹了口气,美绪一个人,在夜间的行道上走着。



夏天的星座一闪一闪的。那是宛若神明的宝石箱一样的星光。在九月过半的夜风之中,混杂着秋天的气味。



与清显在洞窟的一夜,经过了将近一个月。



那个时候的情景,现在仍然在美绪意识的中心保存着。



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委身于他,也将清显的一切完全接受的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发生的事。



只要回想起来,身体里就有热流涌过。困惑着那热流将去向何处,美绪将自己右手中指举起放到了眼前。



那上面带着银色的戒指。



热流,变成了苦闷。



十二岁的夏天,在油菜花田和清显结下的约定。



“绝对不能花心哦,我们已经约好要结婚了哦!”



强行让清显送了油菜花冠,美绪教给他希尔瓦尼亚王家的做法。



“接下来呢,我要给清显送一个银色的戒指!这样仪式就完成了,咱们两个也会永远相爱!”



正因为是孩子,才无所畏惧。在那之后发生了Mesusu岛侵略,两个人都成了大人,再也没有重新提过那个约定了。可是她想着会迎来将这个送给清显的那一天,美绪她一直将戒指戴在这里。



——可是,那一天,已经,不会来了。



美绪她停住了脚步,从手指上拔下了戒指。



然后将那戒指握紧,然后在头上一抡——重新考虑一下,放下了胳膊。



“真是傻气。”



这样自嘲着。然后对自己说着。



“我现在呀,已经不期望自己的幸福了。所以即使把这个丢掉也无所谓吧。”



收紧了脸颊,再一次大幅度抡起——美绪这次向着路边的草丛中,扔掉了银色的戒指。



在抛物线的定点反弹着星光,戒指进入了草丛中。



“这样就,结束了。”



啪啪地拍着手,这样告知着自己,美绪面朝学校走去。



越是走,心中就越是痛苦。



清显的表情,在这夏天的星座中一直在浮现着。



从小时候就一直在一起,一直深信着会成为这个人的新娘。



一直最喜欢他了(译者注:作者用的是过去时「大好きだった」,但在日语中过去时并不一定代表现在不这样了,像这里就表示从过去一直持续到现在。类似的例子看过CLANNAD杏篇的诸君也可以注意一下,在最后朋也与杏互相告白时,杏说的是「いつも好きでした」,用的过去时,但并不表示这仅仅是个过去)。



现在也最喜欢他了。



越是想要无视这心之声,可是这声音却越来越大,在自己的体内反响起来。



美绪回过身来,出了大道,步入草丛之中。



小型手电筒照亮那一片茂密之中,拼命地寻找着戒指。



“究竟在干什么呀,我这个人……”



尽管想哭,但抑制住了。如果在这里哭出来的话,那自己就太凄惨了。



“我是,笨蛋吗……”



在这漆黑的草丛中伸着手,继续寻找着失去的戒指。那月亮与星星的光辉,仿佛也为了帮助美绪一样,愈发闪亮地眨着眼睛——



克洛斯诺达尔岛被乌拉诺斯空军急袭以来,作为让圣·沃尔特帝国军降落到南多岛海的唯一大门口就在这里——Moregan岛Chandora要塞了。现在这个岛作为圣·沃尔特海空军的根据地,在军港有多岛海的主力战舰船头连着船头停泊着,无论仓库区还是市区或者是市场都满是军人,那飘然而下的战争气氛在岛内沸沸扬扬。



那混凝土的地表裸露在外,呈现出一片煞风景的氛围。铁栏杆的大门无情而又庄重,在入口有拿着枪的士兵十几人,作为这里的警备。



虽然没有看板,但里面挤满了圣·沃尔特海空军作战本部、多岛海方面部的人。情报科局员巴尔塔扎尔·格林少尉候补生,望着这煞风景的建筑物的二层窗外的情形。



沐浴在九月阳光中的叶子树被汐风吹拂着,很不祥地沙沙浮动着。



风渐渐地变强了,台风四号渐渐接近了。根据预报台风在明天,就会掠过这Moregan岛的北边,向着东南方向移动,预计四日后就会直击Air Hunt岛。



眺望着远方湛蓝的海洋,休息了一下因为公务而疲劳的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朝向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大量通信记录。那是从克洛斯诺达尔岛周边散落的敌军发过来的电波情报的记录。



巴尔塔扎尔现在从事的是,被称为通信谍报的情报任务。



将电波发送的时刻,以及在那天遭受空袭的地点、敌方飞机以及舰艇、潜水艇放出的电波的发送地点、有攻击发生的当天和没有发生的当天发信两的不同,诸如此类的东西进行统计性地分析,来预测地方的攻击地点以及时刻,甚至预测出敌方的规模。为此,他必须在从旁监听的堆积成山的所有电波信号中,日夜精细审查着有没有与平常不同的什么在好几列的狭缝中潜藏着。



在职场上他属于最下层。每天每天,虽然又很多与统计工作无关的杂务缠身,但他从未抱怨一直忍耐着。为了打成远大的目标,现在以好好地做好杂务,赢取局内的信任为最先,巴尔塔扎尔深知这件事。



从Air Hunt士官学校毕业,已经将近半年了。



同年级学生中,已经出海去研修的人,或者做舰队勤务的人,或者已经被派到基地航空队的人到处都是。由于在学校的时候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人,也没有什么联络,所以也不在意。



真的,完全。



——不在意。



巴尔塔扎尔这么对自己说着,将视线离开文件堆成的山,眺望着窗外炫目的蓝色。



——没有在意的可能啊。



再一次,向自己确认道。



——虽然确实是不在意,但紫她还好吗。



呼地就想到了那样的事。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在一天中总会好几次想到这样的事情。



究竟为什么呢。



这么自问道,得到了答案。



——紫她所属的是沃尔迪克航空队。



紫神乐所属的单位是圣·沃尔特海空军最强的战斗机队。怕是现在已经在握着战斗机的驾驶杆,自由地在天空中飞行盘旋了吧。



——真是羡慕啊。



明明自己在从事着宛如在大量的土沙之中寻找取出混杂在其中的一颗金沙的这样不起眼的工作,神乐却在一线级的战斗机队被投入到最前线中。从根源来看,神乐才是从事着高高在上的华丽的任务的精英士官。



——所以才在意啊。这就是结论。真是愚蠢。



嗤笑着自己的思考将其吹走,巴尔塔扎尔再次朝向了发腻的文件之山中。内容几乎都是不明所以的一串呼叫。像这样密密麻麻书写地一堆文件,在桌子上大概堆积了好几百本吧。



——如果想要早些发迹的话,就快解读这些数字群吧。



一边这么对自己说着,专心地,底气十足地,盯视着那一群数列,并用另一个个人用的笔记本,记录下了这些规则或者不规则的、在统计上不可思议的点。



在这大量且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持续作业中,在这一两天,有一件无论如何都很在意的事。



——紫,她究竟怎么样了呢。



——不是,不是这个。从各种角度看来都与至今为止的数字有不同的倾向的数字出来了。



巴尔塔扎尔将已经记满了十几本的个人用的笔记本拿出来,将迄今为止的记录与这一周之间的进行比较、类推,好像嗅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倾向。



——从Westeland大陆方面来的通信记录,非常不自然。



四天前,与至今为止倾向不同的电波发信突然从克洛斯诺达尔岛北方——Westeland大陆附近的海域监听到了。虽然内容不明,但大概是未知乌拉诺斯舰队放出的吧。然后三天前,这个电波的发信戛然而止。从那以来到今天为止,从该海域过来的电波通信全无,而且也没有了向克洛斯诺达尔岛的大规模攻击。



——舰队,消失了。



他这样解析着。但是没有消失的可能。地方舰队设置了电波通信限制,一定是朝向了某地。是为了向着乌拉诺斯基地靠港,还是说为向圣·沃尔特基地进攻,无法做出判断。



昨天,巴尔塔扎尔向情报科科长报告了这件事。但他好像已经从其他局员那里收到了同样的报告,科长点点头,说是会把这作为重要事项向局长报告的。恐怕是其他的优秀的职员进行了情报解析吧。本来在现在这时候应该还在不停地解析之中的说——这样的从容不迫究竟能行吗。



巴尔塔扎尔的直觉,低吟着危机。



情报科局员的工作,就是对大量信息进行统计,加以解析,然后看破敌人的企图。



由于这是从纯粹的数字群中,预测敌方作战计划的发动时日、规模以及来袭的地点,因此需要有着专业的技能。从彻底地从数学角度研究解析那些数据的过程中,用一个专职人员的第六感来看破真相——这就是通信谍报士官的工作。



——从数字中,读取真相。



巴尔塔扎尔浏览着大量文件直到三更半夜,牵着自己在意的地方的红线,在个人的笔记本上记下来,与过去的记录配合着解析着数据,得出了某个假说。



——那些个大量的电波发信,不是舰队,而是飞空要塞。



将过去的乌拉诺斯舰队来的电波发信记录,和一年半以前监听的乌拉诺斯飞空要塞来的电波发信记录一比,发现有微小的数字之波的不同,便得出了这个假定。



——恐怕,这两个飞空要塞要从Westeland南下。



——然后三天前,将电波通信封锁了。



——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呢。



巴尔塔扎尔浏览了一下克洛斯诺达尔岛的战斗记录,以及当天的天气预报,进一步做出了推论。



——没有战斗。取而代之的是台风从近海通过了。



——飞空要塞,在与台风接近的同时施加电波通信限制转移了。



——在那时候,该海域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巴尔塔扎尔凝视着已经变暗的窗外。



星星仿佛在下落一样地闪闪发光。可以听见秋虫的声音。



一个推论闪过头盖。



——两个飞空艇,藏在了台风中。



为什么呢?



——混在台风中使得雷达索敌无效化,然后为了向北多岛海的深处进攻。



那种事情从未听说过。那是在世界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作战。可是已经解析出了数据,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巴尔塔扎尔取出报纸,确认了台风的预计线路。



台风四天后,预计会直击Air Hunt岛。现在在Air Hunt岛,有新型飞空战舰两支,新型飞空空母四支已建好(译者注:原文动词用的「はじめる」,感觉只有“创建,开办”这个意思贴点边)和刚刚变成的攻击战队在那里停泊。如果那两个飞空要塞进行奇袭的话,那么可以说是象征着圣·沃尔特希望的最新组成的攻略舰队将被全灭。



——可是,混在台风中接近什么的,这样的作战计划真的可行么?



由于自己的推理过于没有条理,巴尔塔扎尔也相当困惑。如果认真地向上司报告的话,一定会被笑话说那种内容纯属小孩子的妄想。



——可是所谓奇袭,正是与敌方所料相反才被称为奇袭。



在自己的推理和理性之间,巴尔塔扎尔摇摆着。



明天,是向上司报告这件事呢,还是怎么样呢。



在最下层的研修生自鸣得意地陈述着假说,被笑话,而最终什么都没发生的话,自己的能力就会被怀疑。职场的所有人,都是比起巴尔塔扎尔更有经验的老把式。如果将他们都没有看出问题的现象,大吵大闹说着有问题的话,这将对自己来说是大弊。



——我是新人啊,还是老老实实地做更为明智。



理性,这样低语着。



可是,然而。



——如果那是真相的话,Air Hunt岛就会被破坏。



如果那两个飞空要塞进行了奇袭的话,那么全岛一定会被烈火焚烧。不说军港和飞机场,就连Air Hunt士官学校都免不了战火。



——明明发现了奇袭的征兆,却要默许视而不见吗,为了我能明哲保身。



在窗外的夜空中,现在也仍然浮现出在Air Hunt士官学校上学的人们的脸。



美绪、莱纳、塞西尔。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也想起了清显和伊莉雅。



虽然莱纳立马就消失了,但其他人却迟迟没有消失。



——那帮人怎么样我管呢,太天真了。



巴尔塔扎尔自嘲着,在喉咙深处冷笑着。自己可有着远大的目标,对与自己同年级那帮人一起过家家玩找朋友的游戏可毫无兴趣。现在以在这职场内取得信任为自己应最优先做的工作。为此需要谨言慎行,只在意上司说的事情并保质保量地完成。



没有任何价值冒那种奇怪的风险。



明明是这样。



——视而不见真的可以吗。



那样的声音,在自己体内反响着。



——看破这个作战计划的人,只有我啊。



——如果这真的是真相的话,会成为发迹的捷径。



——有冒这险的价值,难道不是吗?



——不是为了坂上他们,而是为了我自己的出世。



巴尔塔扎尔这么对自己说着。为了同伴们的话他才不想工作,但如果是为了出世的话他就可以。这样让自己认同了。



——做吧。为了我的野心。



集中精力钻研着,再一次将目光转向数据的大山中确认啊假说到底有没有漏洞。尽管在窗外群集的虫鸣很吵,但他只是考虑着、考虑着、考虑着,得出了结论。



——混进台风中的乌拉诺斯两个飞空要塞,在接近着Air Hunt岛。



能够确信真是太好了。就算是新人也好,在最下层也好,抑或是正在研修中的少尉候补生也好,挺胸抬头地说着自己的结论。



——明天,会向科长报告,要笑的话就笑吧。



——四天后,会证明我的正确的。



这样做好觉悟,立即开始着手准备为了能说服科长的资料。将可以作为论据的过去的电波发送记录拿出来,从飞空要塞与从舰队过来的发信呼叫之间的不同、伴随着克洛斯诺达尔的战况以及该海域交流信息总量的变化、伴随着台风移动的通信量的增减,诸如此类,将在这个时间可以拿出的最大的数学方面的根据作为自己的演绎附加了上去。在作业结束时,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局员们已经来上班了。



一边听着鸟叫声,巴尔塔扎尔一边走近了多岛海方面部局情报科科长安迪·波特中校 的办公桌前,问了早安后,马上交出了六张报告书。



“……?”



从安迪中校那眼镜深处,投出了看上去思虑深邃的眼神。



“这是克洛斯诺达尔岛北方海域有奇怪的动向,已经将报告书整理好了。”



“嗯。”



中校开始浏览那报告书の。本想着对研修生呈上的报告会嗤之以鼻,但他意外认真地对待着。



不,他反复地看着页面,在那理性的瞳孔中开始附着着真挚。一张一张,认真地看着所示的数字,有时还会陷入沉思。



“……你一个人就将这个……?”



读完报告书的安迪中校,用着放心的声音问道。



“是!”



“……两个飞空要塞进入了台风,要奇袭Air Hunt岛,吗。好不出奇呀(译者注:原文「突拍子もない」,稍稍普及一下,这里「ない」并不是表否定,而是表强调;话说小时候看《西游记》收服沙僧时,沙僧说:‘那个毛脸雷公嘴的是他(指猪八戒)的帮手,好不厉害,我不去!’,因为那‘好不厉害’颇为困惑了好几年)。”



“我有同感。可是,如果将数字和周遭情况对照的话,那种可能性就……”



巴尔塔扎尔那么淡淡地回答道。安迪中校再次陷入了沉思,将背靠在折叠椅背上,眼镜的深处一动一动地观察着巴尔塔扎尔的表情。巴尔塔扎尔也毫不畏惧,正视着那个视线。



经过几许的思虑以后,叽地,中佐把椅子的弹簧弄响了。



“……我把这份报告书上交给局长吧。究竟会不会认真地审查内容,只有委托作战当事人了。以我的经验恐怕,本部并不会采取行动……但是这确实是值得上交的内容。”



倏地,巴尔塔扎尔背后的肌肉起了鸡皮疙瘩。本想着自己不会被当回事儿,没想到就收到如此抬举。



中校再一次确认着报告书的内容,静静地编织着言语。



“从统计学的观点来看,你所给的论据无法否定。来此上班半年的研修生竟然写出了这个可以说是令人惊异。应该说Air Hunt的首席毕业生果然不是盖的吗(译者注:原文用了日语的熟语「伊達ではない」,意思就是说不是华而不实的,而是有真本事的;这里伊达指伊达正宗,衣着华丽外貌不凡,因此后来就有了这个短语;但要注意的是:伊达正宗并非华而不实。感谢卡尔的誓约君提供信息)……”



“光荣之至。”



“嗯,熬了个通宵呢。我给你休息室的使用许可,你去稍稍休息一会儿吧。我还想让你更好地工作呢。”



安迪中校看巴尔塔扎尔的眼神明显改变了。从对待只是一介研究生的态度,升格成了“可以使用的部下”。



“……是!”



巴尔塔扎尔伸了伸背,接受了犒劳。虽然休息室的话不是正规职员是不能使用的,但给研修生下了许可这还是特例。大概他已经获得了那样程度的评价吧。



如中校所言,要让作战本部出动是困难的,这点他明白。情报和作战是两回事,对于作战当事人来说,他一定要从各个角度观察现象之后来做出决定。那个决定不是根据研究生一晚作成的报告书就可以下达的。要把多岛海全域散落着的各个谍报机关上呈的情报和现在的战况,自军和敌军的战斗力比较,后方的支援状况,诸如此类所有的重要情报进行考虑掂量,然后再下达“总司令的决定”。而这份报告书并不具备,足以承受这决定的沉重。



如果一个情报科局员就可以撼动作战本部的话,那么巴尔塔扎尔个人必须有着十分充足的业绩并取得信赖,作战本部总司令必须承认“只要是巴尔塔扎尔的报告那就绝对没有问题”。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才可能有对圣·沃尔特全军的影响力。



——这次,那份报告书大概不会起作用吧。



——可是,科长给予了好评。



——我的存在和实力已经获得了认可。对于现在来说那就足够了。



用那个事实来安慰自己,巴尔塔扎尔横躺在休息室中那简易的床上。那即将进入睡眠的眼睑内侧,再次闪过了在Air Hunt岛一起生活过的后辈们的身影——



空气的响动,已变成了猛兽的咆哮。



无论远处近处,到处都拖拽着宛若金属切裂开来的尖声,风之巨镰翻卷而来。



从日落以后,道旁树就开始吵吵嚷嚷。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好像那风暴前锋已经接近了,风刮得越来越激烈。



听着窗帘对面台风的声音,Air Hunt士官学校学生馆内,为“埃利亚多尔之七人”特别分配的专用士官室里,清显、莱纳、塞西尔和伊莉雅像往常一样在闲谈着。



“台风来了以后就闲了呀,也不能外出嘛。塞西尔,做点儿什么吃嘛。”



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横着的莱纳,傲慢无礼地命令着对面的塞西尔。



“不要,现在很忙。”



从时尚杂志中头也不抬地,塞西尔冷冷地回答道。



“你才没有忙吧,什么呀那杂志,那么傻傻的,也完全没有意义,那不过是大脑空空的女人的无聊的牢骚话吧,根本就无所谓吧。快做饭啦,做饭。”



“烦死了!自己做不就行了,无论是咸意粉还是咸面包还是咸饭团,莱纳你不是自己会做吗?”



“虽然会做,可我做的那玩意,就只是撒个盐啊。我想吃的不是那样的,而是正儿八经做出来的呀。如果塞西尔不行的话,伊莉雅你来做吧。”



在塞西尔的旁边,伊莉雅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剑术道具,一边道:



“我拒绝。”



不屑一顾地斩断了话头。莱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缠着自己身旁的清显。



“清显呀~你可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哟。”



清显用着困扰的面孔微笑着,道:



“你想吃什么呢?”



“美绪的猪排饭。”



“那得叫美绪呀。”



“不会来吧,反正都是这样。”



“如果莱纳你叫的话,说不定会来呢。”



清显那么说道,这次莱纳做了个奇怪的表情。



“什么呀那是,才没有那样的事。你去叫才可以吧。”



“……不行的……莱纳的话,好像才可以和现在的美绪沟通呢。”



清显那么说道,自嘲一般地笑了。



莱纳惊讶地看着清显,又叹了一口气。



“真没办法。等着吧,我去叫美绪吧,肚子那么饿。”



仿佛很无奈地从沙发上起身,莱纳出了士官室。



被留下的伊莉雅和塞西尔以及清显,面面相觑着。



“虽然他去叫了……但美绪,不会来吧?”(译者注:这句话从语气来看不太能分清是伊莉雅还是清显说的,从话尾的「よね」来看更偏向是伊莉雅的话)



“很困难吧……美绪姐,已经将近半年没来过了……”



“……莱纳也真是难得呀,竟然说自己去叫美绪,明明外面那种天气。”



伊莉雅这么说道,清显和塞西尔也点了点头。一直吊儿郎当地横在沙发上说些无聊的话的莱纳,竟然少见地自己动了。真是过于稀奇的事了。



“是因为台风来了,才采取了与平常不同的行动吧。”(译者注:由于话尾用了敬体,这句话是塞西尔说的。)



“又不是小动物……可是,如果美绪能来就好了呀……”



清显这样嘟哝着,眺望着窗帘的对面。风的咆哮声越发大了起来。



出了学生馆,披上了雨披,莱纳朝向的是图书馆。莱纳知道,在女子宿舍和士官室都没有藏身之处的美绪,经常一个人呆在那里。



顶着那不断打过来的雨和风,总算是到达了图书馆。脱掉雨衣进入馆内,美绪她一个人正坐在能坐六个人的桌子上学习着。



在这种天气这种时间来图书馆的学生只有美绪了。看起来好像沉浸在雨声的深处吧。莱纳大大咧咧非常冒失地走上前去,在美绪的对面坐下。



“……什么事?又是说教?”



美绪看都不看莱纳一眼,在航法指导书上做着记号。



莱纳鼻子出了口气,晓以道理:



“和那帮人交流去,平平常常地。”



“我不能。”



“啰嗦,快做。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你家人。”



“与你没关系。”



“有关系好吗。你如果继续这样形迹可疑,万一被检举的话,顺藤摸瓜地连我也会被捕。如果对你严刑拷问的话你肯定一下就喋喋不休地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去了吧?这会很给我添堵啊。”



“我,不会说的。”



“你——会。不要小瞧拷问啊。像你这种的,连五分钟都忍不了。你的话,不受到怀疑可是上善之策。可是啊,真是的,总是不明白我说的,总是一直表现得那么可疑……”



“……”



美绪面无表情,决心无视莱纳的说教。自然地,莱纳着急了起来。



“那个啊。我是为你着想才说了这些的呀,给我感恩一点儿吧。”



“……”



美绪的态度丝毫不变,莱纳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些真挚的意味。



“这可是特殊服务啊。我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吧,无视也无所谓,反正你会后悔的。”



“……”



“明天,台风来到的时候,事态就会变化了。”



“……?”



美绪的脸从指导书上抬了起来,狐疑地盯着莱纳。



“我不会详细地说的,恐怕你也不想知道吧。可是,你就想着,正儿八经的学生生活到今天为止了。你们啊,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日常生活了。”



“……什么呀那是……什么意思啊?”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可是听我说的总归没有损失。今晚和那帮人一起过吧,明白了吗?”



不是蜂鸟,而是莱纳·贝克的话语。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问你明白了吗?”



好像禁止提问。美绪稍稍被那气势压住了,看着莱纳的表情。她等着那张脸什么时候缓和下来,可是完全没有缓和下来的征兆。



终于忍不住了。



“……也无所谓,你那么说的话……我去也可以。”



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听从莱纳。



“好的,那样就对了。做完饭吃完就可以回去了,只是这样。”



莱纳不改那坚硬的表情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出了图书馆。



风和雨的咆哮愈发激烈。如果一个疏忽的话好像都会从地面上被刮起来一样。在街灯的照明中,莱纳的背影模糊地浮现出来。



美绪对着那后背,再一次发问了。



“那个,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莱纳一瞬向这边回了头,大声说道:



“听好了,我会看时机在士官室对着大家的面做一个提议,你附和就好,跟我约好了啊。”



美绪怅然若失地盯着莱纳,莱纳依然做出非常认真的样子。



“相信我吧,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听好了,一定要赞成我的建议啊。”



莱纳说的话完全不明白。可是美绪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作为回应。她总感觉,听从现在的莱纳会比较好。



确认美绪进入士官室后,清显、伊莉雅和塞西尔仿佛从沙发上被弹起来一样站气身来。



“美绪!”“美绪……!”“美绪姐!!”



异口同声。美绪诚惶诚恐地进入房间里面,道:



“我来士官室……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吧。”



在她身后的莱纳突然露出脸来,道:



“嘿嘿,我成功了哟。说这里有巧克力就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