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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1 / 2)



美绪小心翼翼地把穿在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下来,只依靠着月光,她穿过布满小石子的河岸,将脚尖浸入溪流之中。



这溪水暖暖的,心情很舒畅。用单手遮住胸部,胆战心惊地将直至腰部浸到里面。溪流十分舒服地流过,仿佛摇篮将美绪温柔地裹在里面。



她下了决心,完全把自己的身体交了出去,漂浮在水流上面。



温暖的河水哗啦哗啦地掠过耳畔,痒痒的。仰头望去,南海的星座在夜空中,穿过各自的时间,十年,百年,千年,银色,金色,翡翠色,一齐释放出几百种光彩,映照在这座孤岛上。



这是即使将地上所有的财宝搜集起来试图去买,也绝对不会落到任何人手里的夏夜的宝石箱。



「啊……」



毫无觉察地叹了口气。沿河的树丛中传来夏虫的喧闹。白天空战的惨剧宛如古老的电影那样颜色褪去,裸身浸在溪流里,娇嫩水灵,这清流洗尽了硝烟和柴油的味道,心中敞亮。



「现在我真的非常感谢能这样地活着。」



将手肘肘在河中间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也同样仰望着天空的神乐发出了声音。



「是的。真是这样,总感觉白天的事情简直像假的一样。」



朦胧的月光,给神乐的轮廓镶上了一道青绿色。月光的薄衣些许缠绕着露出的已淋湿的上半身,明明是同性,也感到她妖娆到让人吃惊的程度。



穿了军装的话就仿佛是女扮男装的佳人那样的神乐,在天体发出的微光下上浮着的肢体,构成了一条让人羡慕的迷人的曲线。



「嗯?塞西尔呢?」



「刚刚还在那边游泳来着……诶,不见了呢。」



「不会溺水了吧」



「塞西尔?你在吗?快回答!」



美绪站起了身子,眺望了一下周围黑暗的地方。溪流两侧被各种树木的黑影笼罩着,星空下的山麓似乎比平常的夜间更容易被黑暗侵占。塞西尔还是没有找到。



「不会吧,真的不见了!」



正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的时候。



「哇!」



伴随着恶作剧的一声吆喝,塞西尔突然间就从背后把美绪抱住了。



「咿呀!」



塞西尔用两只胳膊搂住禁不住一声悲鸣的美绪的身体。水深刚刚及腰的美绪,上半身完全没有防备。



「美绪姐,body check!」



「别……等下……塞西尔,你这个……!」



「Check check!」



「不、不要,塞西尔……啊!」



心里苦闷着的美绪向水中倒下去,撕扯住了塞西尔。纯真的塞西尔也同样撕扯着美绪,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美绪姐,确实是预想的尺寸呢。」



「这是什么话呀!」



「现在安心啦!我啊,从来都被大家说是幼儿体型,我们是同伴呀!」



「你这是找着吵架吗?!」



「好了,停止。塞西尔,你也不是小孩了。美绪你也冷静一点。」



被神乐拉开以后,美绪总算使呼吸平静了下来。塞西尔笑嘻嘻,毫不发怵地靠近了美绪。



「美绪姐,你皮肤真好啊!滑滑溜溜精光精光的。简直像婴儿一样。」



「……最后那一句是多余的。」



「那是在夸你呀!今天因为各种事很累了嘛,这样子才舒服嘛。有这么漂亮的小河真是不错呢!」



「嗯,真是痛快、舒服啊!话说,伊莉雅呢?不进来真的可以吗?」



「啊——伊莉雅的话从过去以来就不擅于集体行动。一起游泳之类的她绝对不会做。」



「这样啊……虽然很想和伊莉雅一起说话,我,会不会被她讨厌了呀。刚刚在检查集体的时候试着向她搭了搭话,好像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伊莉雅一直就是这样子的哟。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那是常态。伊莉雅,她一直都是被父亲非常严格地教育,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没有跟大家一起玩过呢。」



「不会吧……」



「伊莉雅,她没有兄弟,是独生女。卡斯滕上尉他呀,虽然原来只想将自己的技术传给男孩,但由于只有伊莉雅一个女儿,所以完全是当男孩在养。伊莉雅说话的用语非常男性化,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样啊……伊莉雅的父亲他呀,由于跟清显的父亲战斗,那身体再也不能上飞机了。由于这样的瓜葛……那两个人,关系好不了了吧……」



「也是啊,修理的时候也是,互相之间一句话都不说呢。这两个驾驶员在过去有着瓜葛,这也是很不可思议的机缘巧合呀。大概Air Hunt的校长知道这件事,故意这么安排的吧。」



这么说着,塞西尔把下半张脸浸到了河水中,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可是居然和亲善舰队走散,意外地在这座岛上降落什么的根本想都没有想啊。圣·沃尔特和秋津联邦现在一定吵得沸沸扬扬了吧。」



一直静静不动听着两人谈话的神乐,这时开了口。



「圣·沃尔特可是欢欣雀跃地编成了南进舰队的呢。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后面就等乌拉诺斯出手了。话说回来这回真是在对于双方来说的最佳时机拉开了引线呢。」



「亲善部队正要停泊在剑岛的那一天,非常偶然地乌拉诺斯就来发动攻击了呢。怕是事前情报就泄露出去了吧。」



「究竟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了,还是有人蓄意泄露出去了呢,从我们现在所处的立场根本无法辨明。但是,还不能排除有乌拉诺斯的工作员潜入圣·沃尔特军方内部泄露了情报的可能性。乌拉诺斯是个多民族国家,白种、黑种、黄种人应有尽有,他们有各种方法向Mitteland大陆诸多列强国送去与他们那里肤色相同的工作员。」



译者注:原文「洩れていたか、あえて洩らしたか」,这两个动词查了查区别似乎就是前者主语是情报本身,此动词为自动词;后者主语是泄密者,此动词为他动词。其实本身前半句没有「不小心」这个语项,但既然用「是……还是……」相连了,两者总有区别,因此译者推定,前者是说有人大嘴巴,不小心泄密了,因此很笼统地说成秘密泄露了出去;但后者肯定是有人蓄意而为



让工作员能有效融入敌国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有的放矢地送去「同色人种」。把白人工作员送到白色人种的国家、将黄人工作员送到黄色人种的国家,这样乌拉诺斯就得以让工作员潜入各国。



「工作员他们可以潜入军方内部的啊……真是恐怖呢。」



「啊是的。让十多岁的间谍潜入士官学校,以优秀的成绩毕业,进入军方中枢……乌拉诺斯也会使用这种手段。因此同一所学校里面的同学也不能疏忽大意啊。」



「是……这样的啊……」



美绪陷入了思索。真是让人害怕啊。原本以为是朋友的人其实是乌拉诺斯的间谍,他假装朋友,然后把同伴都出卖给乌拉诺斯的话……



「只是想想就让人害怕了。做出那样的事情,真不是人。」



美绪的正义感编织成了语言说了出来。这么一说,塞西尔在旁边道:



「啊,可是,身为间谍的人也一定有各种难言之隐吧。像是家人或者很重要的人被当成人质,他自己也没有办法,之类的……」



没有自信地说道。



「可是,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比方说吧,我们七人当中有一个间谍,他假装跟我们是同伴,其实却在心里吐着舌头不是吗?总感觉难以原谅啊,那样的人,作为一个人真是太差劲了。」



译者注:「心の中で舌を出す」就是搪塞、欺瞒、蒙骗的意思,这里用了直译,感觉效果似乎更好



美绪义愤填膺地道。她心里切真地想着,如果这种用虚假的话语玩弄同伴友情的学生真的混入了在Air Hunt士官学校的话,一定要亲手追查出他的身份并且揭露他。



「是啊。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正经的人构成的啊。从一尘不染的圣人到被人唾弃的卑贱之徒,这世界啊可是由各种各样的人混杂在一起的大坩埚。我们呢,只能在仰头看着天空,唱着希望的歌的同时,在这些污泥当中生存。」



「神乐姐,好厉害!简直就像塞尔凡歌剧团的出演的男性角色一样!」



塞西尔举出了圣·沃尔特中有名的只有女性的剧团的名字来极力称赞她。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是,那个……」



虽然美绪虽然还难以苟同,可是这个话题无法再深入下去了。可是如果万一,在自己身边有这样的工作员潜伏着的话……



——我,绝对无法原谅那个人。



仰望着星空,美绪如此思索着。



这个时候——



在常青树茂密盛开的森林与稍稍倾斜着的广袤的草地旁的一带,撑开帐篷,确认过机体的损伤,吃过口粮以后,之后召开了有关于今后的会议。



二号、四号引擎中弹了,需要明天一天的时间来修整。最坏的情况下,也可以在那两个引擎关闭着的同时,仅靠剩下的两个引擎飞行,即「减轴飞行」。另外,根据管道系统和驾驶系统中弹后的损伤情况看,这边也需要施行一些应急措施。



此后,美绪和莱纳进行天体观测,对照海洋图观看的结果,得知这座岛被称为「喀麦隆岛」,曾是圣·沃尔特人的殖民地。可是由于和当地土著的不断争端,殖民者要么逃了回去,要么就死绝了。恐怕即使是现在,这里仍然有土著,但谁也没有实际接触过。在不得不接触的情况下,只能尽可能避免刺激他们,不带偏见,以息事宁人的态度与之交涉来取得片刻的安宁。



现在七人暂时能做的只是,尽快就寝以保存体力。



由于从白天就开始接连不断的异常事态全员都累坏了,于是他们就当场裹着作为野战装备品的毛毯睡下了,片刻就听到了每个人发出的鼾声。



美绪她在神乐旁边盖着毯子,一直睁着眼睛望着星空。



刚刚在河边的谈话,她尽可能地不去想。虽然这样的人很可能真的会有,但在自己周围的人不可能有工作员。这样自说自话着,又想了想别的事情。



——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呢……



仰望着配有千千万万装饰的黑夜之华盖,她沉浸在那样的感慨之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她不是很清楚。



养父母曾经对她说,不用上什么士官学校,只要进入普通的大学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生活的话,也能照样幸福地生活下去。但是,她不顾养自己的双亲的反对进入河南士官学校上学,接着越过大瀑布编入Air Hunt士官学校留学,现在在南海的某孤岛迫降了。究竟哪里搞错了,才到了这种地方啊。



——为什么呢……



她在寻找着理由的时候便不知不觉地,窥视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于是浮现出来的是,十二岁的夏天,在Mesusu岛的Odesa第一次与清显邂逅的这个遭遇。



想来五年前的那个夏日,就决定了美绪现在的命运。



那天——



因为养父工作调遣的原因,决定搬家到Mesusu岛上,从飞艇上下到Odesa军港,与很多兄弟姐妹一起降落在这里的美绪,老实说心情很不好。



离开在Harmondia皇国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不得不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南海偏僻的小岛上生活好几年什么的,对于一个正值叛逆期的十二岁少女是根本无法接受的环境变化。



来到了新家,眼看着用人们将行李运到了屋里。好说话的养父母受到上流阶级一个熟人的拜托,把包括美绪在内的一共八个养子养女托付给他们,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家庭总是特别热闹。



躲开了吵闹的兄弟姐妹,美绪把放在笼子里的菲欧放了出来,菲欧飞到了Mesusu岛的上空。



菲欧好像很高兴地张开了白色的翅膀,在住宅的周围盘旋了好几圈,然后停在了美绪的肩上。可能是相对于城市来说,岛上的空气异常新鲜,让它异常开心。



「菲欧你无忧无虑的真好呢。我呀,现在十分忧郁。」



把手指伸到菲欧的喙旁,美绪像菲欧这么说着。这只聪明的鸟露出诧异的表情盯着美绪的脸。



「也不知道能不能交到朋友。男孩子的话肯定全都是野蛮的乡巴佬,像我这样考究的都市的女孩子过来的话,绝对会像猴子一般吵吵嚷嚷吧。如果是跟一些笨孩子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会想要欺负他们。真烦啊。我呀,绝对,在这岛上会孤单一人的。」



菲欧一直听着面前这个对象随心所欲地吐出她的抱怨。虽然在Harmondia是在贵族子弟聚集的名门Gymnasium上的学,但在Mesusu岛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学校,于是就不得不去聚集了出身背景繁杂的孩子们的公立学校。她对今后自己能在这里顺利地呆下去非常没有自信。



「呐,菲欧,有个请求你能听听吗?」



听着这样的喃喃细语,菲欧好像能听得懂人说话一样,歪着脑袋「啾?!」地叫了一声。



「帮我选个靠谱的人吧。能保护我,像仆人那样能听我的话,为了我能做任何事情的人。那样的人,帮我带来一个吧!」



译者注:原文「大丈夫な人、選んでよ」



对鸟说了些完全就是孩子气、任性的请求。



菲欧又歪着脑袋「啾?」了一声。她想想这些话可能对于菲欧来说太难懂了,于是美绪就换了一种简单的说法。



「告诉我,我命中的那个人吧!」



那个时候,菲欧明明白白地点了个头。



菲欧那个点头是让拜托它的美绪都惊讶不已的带着确定的样子和毅然决然的点头。



「菲欧?」



「啾——」



拍了拍白色的翅膀,菲欧朝着蓝天起飞了。飞出了住宅地,向着远方的天空飞去。



「等……等等呀!」



慌忙地带上草帽,美绪追着菲欧。



走下高岗的坡道,被牛马拖着的排子车呀拖拉机之类的在田间小道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她拼命地追着不知要到哪里去的菲欧的白翼。



菲欧进入了旱田作物地带,在某个地方开始盘旋。



气喘吁吁的美绪追上时,菲欧「嘶」地一下从高空落下来,安然地停在了一个正在耕作的少年的草帽上面。



「哇啊?!」



突然间头上停了一只鸟的少年惊了一下,腰一软跌倒在地上。菲欧在跌倒的少年上方盘旋了好几圈,对着美绪叫着。



美绪缓缓地向少年走去。



——我命中的人。



那样的话语在脑中闪过。



少年依旧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在头顶上飞舞着的鸟,以及走近的少女。



跨在摔了一跤手拄着地的少年,美绪双手叉着腰摆起架子。



「你,我准许你成为我的朋友。」



那是最初的话。现在回过来想想,真是相当妄自尊大的说法呢。可是由于从幼时开始就受的是这样的教育,当时根本不知道其他遣词造句的方法。



「嗨?」



少年依旧只是呆呆地向上看着美绪。快点给我理解呀,这样说的话怕是不行,那时候的美绪认真到了极点地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虽然成为我的仆人的话那样更好,但一下子就成为仆人的话也怪可怜的。」



少年半张着嘴默默地看着上面的美绪,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那个……你,是谁?这个岛上的孩子?」



「在询问别人名字之前,请先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坂上清显。十二岁。你呢?」



「美绪·塞拉。十二岁。今天刚刚搬到这个岛上。所以你,就是我的朋友一号,这样好吧?不要说不好啊。」



「呃,嗯……朋友,倒是越多越有趣,没有问题啦……」



「哼哼。是呀。你,倒是很明事理呀。合格了哟!」



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弯起来做成了OK的手势,菲欧也再一次停在了清显的头上。清显瞪大双眼看着鸟与少女的组合,道:



「怎么了,这鸟,很喜欢我吗?」



「看起来是诶。它叫菲欧,很聪明哦。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带我去游岛哦。虽然我感觉挺麻烦的,但还是准你为我当导游了。」



「诶?说什么呢呀你。我带你去吗?游岛?我呀,还有父亲交给我让我帮忙的事情呢。」



「这样在途中放放风没问题啦。我已经准啦!」



「你许可了又能怎么样啊。诶那个,稍等一下啊,我去问问父亲看……」



「要快啊!在两分钟之内做完。话说回来,我也勉为其难地跟着一起去吧。」



「总、总觉得很莫名其妙呢……」



和嘟嘟哝哝的清显一起,美绪飞奔出去。那种有很快乐的事情会发生的预感,顿时充满了胸中。



——从此以后,要和这个人开始度过很长一段美好的时光。



在心中,她听到了这样像精灵一样的声音。没有理由,也没有根据,什么也没有,只是这样确信着,美绪便喜不自禁。结果那一天,清显带着她转了许多地方,并且做了第二天再一起玩的约定。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用强迫的方式成为朋友的呢。



望着喀麦隆岛的星空,等待着入睡的同时,美绪在过去的记忆中消遣了一下。和清显邂逅的那个夏天,虽然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但果然直到现在都难以忘怀的是,在那个油菜花田「约定」的那件事。



「我,是清显的新娘!」



戴着清显送的油菜花冠,两手插着腰白起架子,这样宣言的那个十二岁的夏天。



又幼稚,又轻率,又自信过剩,才能做出那样的事。她这样想到。



从那以后又过去了很久。以清显未婚妻的心情日复一日地过着,渐渐成长着,进入中学,又交了许多朋友,也感觉稍稍有点长大了。



然后十四岁那年夏天,乌拉诺斯侵略Mesusu岛。



清显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发誓要向乌拉诺斯复仇。



美绪也在他旁边,告诉他会与他同进退。



译者注:原文「同じことを目標にする」



清显从此以后,就不再是那个无邪而淘气的少年了。



他将早已煮沸的愤怒埋藏于内心深处,为成大志进入士官学校,努力磨砺着自己,取得了最好的成绩。



对这样的清显,美绪只是在旁边跟着他而已。不再是最初见面时那种主仆似的关系,而不知不觉地发现只要能帮到清显自己就会非常喜悦。



到了十七岁的现在,那个菜花田里的事情没有再说过了。



那件事情对方怎么考虑,也没有问过清显。



问了的话,害怕听到答案。两个人都已经不再是刚刚邂逅那时无邪的孩子了。



——已经成,大人了。



美绪这么想道,仍旧仰望着星空。



——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会怎么样呢。



总觉得,好像会有一件与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有决定性差别的事等在前面,与清显的关系会再次发生变化一样——那样的预感。她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思考。



——这样,就是大人了吗……



仍然不知所以地,美绪闭上了眼睛。



这是,梦吗?



伊莉雅·克莱施密特握着战斗机的驾驶杆,这样感觉到。



在梦中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好几次了。这个时候,就像魔法解开了一样醒了过来。在意识的一角残留的理性,察觉到了确实在睡眠中,感到了危机,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梦便醒了。



——所以啊,恐怕,现在也是在做梦吧。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醒不了呢。



——而且……也太有实感了。



在这不可思议的梦中,伊莉雅向挡风板的外面看去。



那外面是,跟白昼一样耀眼的夜。



眼下,遭受空袭的大街,燃烧得通红。



在平时本应该完全覆盖空域的黑暗,现在却被地上的业火与空中的爆炸光一扫而净。



从遥远的天空落下来的月光和星光,仿佛被引着了导火线的高射炮弹追着,到了地上四千米就爆炸散开了一样。炸弹爆炸的火焰和数千条光弹流、附着着降落伞的照明弹的红光、向己方编队暴露目标的双色吊光照明弹以及从地上发射的近千条探照灯光,由这所有的光形成的光谱无秩序地扩张成为色彩的幔布,这天空成了比白天更加耀眼的梦幻之舞场。



螺旋桨的轰隆声,咬破了这色彩的湍流。



一闪,两闪,如闪电一样的闪光爆裂开来。从在空中乱舞的探照灯那边,两架机翼已经被刮跑得战斗机飞了出来,被机枪子弹削去的机体碎片撒了出来,瞬间就被火焰包围,爆炸了。



击坠那两机的人是伊莉雅自己。



尽管是在驾驶座上,但不知为什么,她似乎看穿了自己机体的样子。



在机首的是「白狼」的nose art。前部是同轴反转螺旋桨。两翼有四门二十毫米机枪。



——什么呀,这种机体。



明明是自己在驾驶,却总对这机体抱有一种违和感。从引擎的声音和输出功率都明显地看出不是内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