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巫们的秋天(2 / 2)
总是用讲道理的方式逼得瓦蕾莉雅无言以对的狄米塔尔,儒巾却无法凭道理做出果决的判断。
狄米塔尔勉强能做的,就是陈述无论如何,专属纹章官的任免必须由国王和奥尔薇特来决定,这种再明白不过的事实,来终止夏琦菈的逼问。
「——算了,就先谈到这里吧。」
夏琦菈以宛如松鼠的动作啃咬着酥皮点心后,将狄米塔尔来访之前摊在她眼前的书籍推向前。
「这是什么?」
老实说,狄米塔尔对夏琦菈改变话题感到松了一口气,并且拿起那本书。书的封皮是暗红色呢绒材质,上面用金线刺绣,装订十分精美,封面上写着「比拉诺瓦通史」。
「……是比拉诺瓦的史书吗?我不认为这种东西有好到必须装订得那么精美呢。」
狄米塔尔快速的翻阅书页,突然停止了动作。翻到书本中间左右的页面后,页面角落有个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注记。看起来像是某种记号或文字,但两者都不算。
「哦,你发现了吗?」
「……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最近殿下交给我保管的……不是有个贵族在拉比诺瓦偷偷干了什么好事吗?」
「您是说但丁·瓦利恩堤吗?」
「就是他。殿下接收了那个瓦利恩堤家的藏书,这本书中写了一堆这样的注记。结果,有个孩子说那会不会是在画魔纹。」
「哦?是谁说的?」
「骑士团的安海尔。」
「喔喔……那个小丫头啊。」
「——咦?」
「怎样?」
「没有……原来你早就知道啦,小狄?」
夏琦菈瞪大双眼看着狄米塔尔。狄米塔尔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点了点头。
「当然会注意到啊。」
「路奇乌斯好像就没发现喔。我想其他的团员大概也没发现。」
「我想也是,应该是本人的身材比例不太像女人的关系吧。」
「那你为什么会发现?」
「以往完全默默无闻,魔法的本领却十分高强。我觉得很奇怪,就调查了许多事。结果发现她以前不知担任过王妃殿下的护卫,而且王妃殿下不是还说她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吗?」
只有一名年轻男子担任王妃护卫的职务不太合理。通常会找女性来担任护卫,再不然顶多妥协,找男女共同护卫。比如说,像瓦蕾莉雅的情况就是这样,除了狄米塔尔之外,在她入浴就寝时会带着贝琪娜当她的护卫。
「王妃殿下个性随和,或许不太在意这种事,但她的父亲贝蒙迪斯公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思虑不周的事,即使是王妃殿下的亲戚,他也不会让一个年轻男子担任王妃的护卫…….所以,我觉得事有蹊跷,就暂时观察了一下。」
「所以你才会发现吗?」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别想歪,毕竟我以前见识过不少女儿的肌肤嘛。那才不是男人的皮肤呢。」
「身为纹章官的小狄这么说,还真有说服力呢。」
「先别管这件事了。」
整本史书里,总共有十个以上的注记。与其说是注解史书相关的内容,倒不如说只是单纯将手边的书拿来当笔记使用的结果吧。
「——那个安海尔,是落选神巫的候选人吗?」
「脑筋动的真快。听说王妃殿下对她正直清廉的个性和优秀的魔法本领遭到埋没感到很惋惜,甚至不惜违反自己的信条也要推荐她。」
「……她的确像是资优生类型的人呢。搞不好意外是个适合当纹章官的卓越人才哦。」
「所以,你已经看出那些注记是什么东西了吗?」
「猊下不也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吗?」
「我没有确切的证据。因为我顶多只看过自己的。」
「我也只有实际看过我家猊下和之前那个比托神巫,这两个人的罢了。」
写在史书页面角落的,全是「契约之印」。
即使详知魔法的人,应该也几乎没有人亲眼看到过刻绘在神巫背后的契约之印吧。因为契约之印这个魔纹,会在神巫新上任时刻绘在她的背后,而引退时则会消除得一干二净。契约之印是表示神巫为雷顿特拉之妻的一种标记,据说这个魔纹只是象征着上述意义,但无论如何,若非身为神巫的专属纹章官,就不可能看到。
「顺便说一下,这是我的契约之印?」
夏琦菈指着画在最后一页记载作者、书名等相关资讯的页面空白处的花朵图案,洋洋得意地说道。
「哪个图案是谁的契约之印,你全都知道吗?」
「不算知道是谁的……但知道是哪一国的神巫的。」
「你写在那里看看。」
「是。」
狄米塔尔接下含有墨水的笔,在页面空白处上画的花朵图案旁,流利地写下国家的名字。
「这是我家你下的图案,这个应该是卡琳大人的,这个是猊下您的吧。」
「嗯,都对了。」
「然后,这个是——比托的。现在是刻绘在苏古娜·罗梅达尔的背上。接下来……这两个大概是海德洛塔的。应该是高个儿和肉肉女身上。」
「话说回来阿,你为了连瓦蕾莉雅小姐以外的神巫的契约之印都那么清楚啊?我和卡琳小姐的契约之印可以在魔法院图书馆里的『魔纹地图』上看到,这我倒是还能理解,但你是怎么调查其他国家神巫的契约之印?」
「我有在书上看过。」
「书?」
「在我为了成为纹章官努力学习时,曾经借过本院长私人的藏书来阅读,其中的某一本里有提到。」
「那是谁写的书?」
「应该是本院长吧?」
里希堤那赫家的庞大书库中,有好几本奥尔薇特将个人进行的魔法研究整理成册的书籍。刚才提到的书,魔法院的图书馆找不到,所以恐怕是奥尔薇特自己制作的书籍吧。
「原来如此……她还调查那么多事情制作成书啊。」
「就是说啊。再说,如果您想知道那种事情,就不应该问我,而是去问本院长吧,虽说你们过去曾是竞争对手,但你们两位感情很好不是吗?」
「现在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
「不断做出不顾立场的言行举止的,又是哪位啊?」
狄米塔尔关起书本,将它推回夏琦菈的面前,然后扬起嘴角。
「——对了,你来这里的过程很顺利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被挡在门口吗?」
「没有,我没被挡下来。」
「那就糟了呢。」
夏琦菈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情糟了。」
「刚好从今天起,要严格把关进出这座离宫的人。所以我事先吩咐守卫要确实登记访客的名字。」
「守卫完全没问我什么耶。」
狄米塔尔经常造访这里。大多数的守卫都认识他。狄米塔尔之所以没被挡下,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
「真是的……这好歹是国王下达的命令耶。」
夏琦菈吩咐侍女准备纸笔后,放到狄米塔尔的面前。
「你可以随便签个名吗?我等一下把它割下来贴到访客名簿上蒙混过去。」
「……这样可以吗?」
「这只是形式上的东西,应该可以吧?不过,你敌人本来就够多了,多少在这种地方注意一下也不错。」
「多谢您的关心。」
狄米塔尔发牢骚似地说道后,在白纸上签上姓名。
失去盛夏的酷热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照射进来。
奥尔薇特一如既往地在职务室浏览大量的文件,她停下移动羽毛笔的手督了一眼房门。
有两人的脚步声从远处逐渐接近。平常魔法院会有人进出频繁的是并设的图书馆方面,本院长的职务室周边原本就很安静。所以脚步声听起来格外响亮。
奥尔薇特处理完一张文件后放下笔,站在窗边等待客人的到来。
「——打扰了。」
传来一阵轻声的敲门声后,路奇乌斯和缇雅走进了职务室。
「母亲大人,您特地把我叫来魔法院,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其实路奇乌斯今天本来应该跟随皇太子外出打猎。不过,昨晚皇太子派来使者,要平常忙碌不已的路奇乌斯好好休养,因此意外得到休假。
奥尔薇特拉上窗帘。回头望向儿子。
「——以萨克殿下突然要你别陪他打猎,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呢。」
「咦?您这是什么意——」
「真正令人恐惧的,不是杰弗伦十一世,而是十二世——让我们祈祷后世的历史家不要留下这样的描述吧。」
路奇乌斯露出疑惑的表情,奥尔薇特注视着他,简短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您刚才——说什么……?」
路奇乌斯瞪大双眼反问,在他身边的缇雅表情镇定。在告诉路奇乌斯之前先通知缇雅,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奥尔薇特重新说明了一次,并再补充了一点:
「……这件事,只有在场的三人知道。我没有通知宅邸的其他人,也不能告诉他们。」
「怎么这样——」
「我刚才告诉你的是不争的事实。身为里希堤那赫家的继承人,你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而且,要完成整个家族的使命。」
「母亲大人,请您等一下!这件事太突然了,我——您……您可以再稍微循序渐进说明一次吗?况且,如果是整个家族的事情,那么狄米塔尔呢?狄米塔尔也不知道这件事吗?」
「要是从头开始解释,就说来话长了。」
奥尔薇特轻声叹息,将水壶里的水倒进玻璃杯。
「——关于这件事,今晚在我的房间解释给你听吧。当然,也需要狄米塔尔的帮忙。」
「可是——我不认为狄米塔尔听到这么荒诞无稽的事情,会马上理解。而且,现在的小狄搞不好比我们更——」
「那孩子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说服那孩子会成为你重要的工作吧。绝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悲剧…….?」
「蒂欧贝妮特——那孩子的母亲,无法接受我说的话。因此才造成了那场悲剧……可是,狄米塔尔有你。你们两人的羁绊比我跟蒂欧贝妮特的还要来得深刻。如果是你,应该能说服狄米塔尔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话说,小狄的母亲当时为什么会企图带小狄自杀?」
「这件事的详细情形,也留待今晚一并解释吧……一次把所有的事情解释给你听,你也会消化不良吧?」
「——」
路奇乌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噤口不语。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想问,但他也认为就算在这里听完全部的事情,内心也无法释怀吧。
路奇乌斯望向缇雅,低声说道: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只有事先听说过一些事……毕竟我是为了帮忙奥尔薇特大人和少爷您,才活到现在的。」
缇雅淡淡地回答,然后垂下头。
「听好了,路奇乌斯。你现在只需将接下来必须做的事情铭记在心。然后,在时刻来临之前,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小狄。当然也要对其他人保密。」
「这……我明白了。」
这件离奇古怪的事情,就连路奇乌斯听了也不得不感到困惑,就算奥尔薇特告诉狄米塔尔,也很难让他理解吧。说服狄米塔尔一事,只能交给路奇乌斯。为此,路奇乌斯必须先接受这个现实,下定决心。
路奇乌斯按住太阳穴,皱起眉头,无力地甩了甩头,对母亲说:
「……我可以先回宅邸吗?」
「你回去吧。我今天也会早点回家。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再慢慢聊吧。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好好休息。」
「是的。」
轻轻点了点头,离开职务室的路奇乌斯,他的脚步宛如大病初愈的老人般踉踉跄跄,令人为他捏把冷汗。
奥尔薇特只是一语不发地对自己投以视线,缇雅便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似地,恭敬地对奥尔薇特行过一礼,紧跟在路奇乌斯的后头。
「——」
喝下温水的奥尔薇特,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自己刚才处理的文件后,将玻璃杯里剩下的水泼在上头。
瓦蕾莉雅今天休假,在被窝里拖拖拉拉睡懒觉到接近正午,好不容易想起床换衣服时,父亲就没礼貌地冲进房间,不等父亲解释,她二话不说就先使出一记回旋踢。
「呀噗!」
「我正在换衣服耶!同样的话不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你!」
「有…….有紧急状态啦!」
「有话的话,隔着门也可以说啊!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啦!」
瓦蕾莉雅按住解开缎带,刚才正想要脱掉的水泡的胸口,抬起右手,在手背闪耀出魔纹的光芒后,屁股被踹了一脚的父亲波尔哈便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逃到走廊。
「你……你!竟敢对你的父亲——」
「门也不敲就闯进花样年华的女儿正在换衣服的房间,这种父亲根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咕咕咕咕咕……!」
关闭的房门外传来波尔哈咬牙切齿的声音。瓦蕾莉雅在妮依和玛尔的帮忙下换着衣服,突然问起:
「——话说回来,你刚才是不是有说什么紧急状态?」
「啊!没……没错,我忘记重要的事情了!刚才封印骑士团的人来了。
「咦?」
瓦蕾莉雅将手穿过宽松洋装的袖子,在镜子前面摆出各种角度,凝视自己的身影,听见父亲说的话后,皱起了眉头。
「外出打完猎的皇太子殿下命人传说,说想顺道来这宅邸问候你——」
「殿下吗?」
「嗯。我当然先回答了没问题,所以殿下应该马上就要抵达了吧。你也要穿着得体的服装会见殿下喔。」
「怎么这么突然啊——讨厌!」
打算在自家度过休假而选择的洋装,要会见高贵之人则显得太过随便。瓦蕾莉雅急忙打开衣柜,命人准备前阵子巴尔那罗叔叔送她的露肩洋装。那是一件缀满花边的黑金色洋装,不会像受邀至王宫的晚餐会时穿的礼服那样隆重,但也适合在正式场合穿着。
「怎么样?不会奇怪吧?」
瓦蕾莉雅拉高洋装胸口的不了,透过镜子向妮依确认。
「听说殿下一行人刚打完猎回来,只有小姐一个人穿得太过隆重也不太好,我觉得穿这样就可以了。
「我要拉紧背后喽。吐气——这样就憋住。」
「呼!」
瓦蕾莉雅把气吐到底,玛尔用脚踩住她的背,将紧身胸衣的绳子拉紧。维持魔纹是魔法士的义务,虽然没有胖到不像话,但想要让腰多少看起来细一点,可说像是年轻女人的本能吧。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大门开启的声音。
「咦?已经来了吗?」
瓦蕾莉雅在前阵子的亡命骚动时给以萨克添了许多麻烦,也产生了冲突。或许是为了消除那时候产生的芥蒂,才特意在打完猎后顺道过来她家吧。
瓦蕾莉雅化好了最基本的妆容,快步走向玄关大厅。
「——嗨,瓦蕾莉雅小姐。」
以萨克和他的随从们在玄关大厅将他们沉重的御寒斗篷交给柯斯塔库塔家的女仆们,一边洗手,一边和波尔哈谈天说笑。
瓦蕾莉雅以不失谨慎的快速步伐走下楼,提起洋装的裙摆,对以萨克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以萨克殿下。劳烦您特地大驾光临,我感到十分荣幸。
「今天打猎的成果大丰收,所以来分你几只。」
「站着说话不太妥当,这边请。」
波尔哈开心地都快搓起手来,邀请一行人来到客厅。瓦蕾莉雅与波尔哈坐到以萨克对面的沙发上,安海尔等随从,则像是要保护以萨克般贴身站在他的身后。不过,仔细一看,却不见平常应该站在以萨克身旁的路奇乌斯的身影。
瓦蕾莉雅露出疑惑的表情后,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疑问吧,以萨克露出邪恶的笑容,耸了耸肩。
「路奇乌斯今天休假喔。」
「咦?啊,没有——」
「我经常在想,他的职务有点太过繁忙了。最近脸色也不太好,所以我就叫他休息了。你果然很在意吗?」
「没有……这回事。我太让他劳心伤神了。」
瓦蕾莉雅缩起肩膀露出苦笑后,以萨克便开朗地一笑置之。
「啊~~那个时候我也对你说了些重话呢,抱歉抱歉。不过,结果好就好啦,最后也找到了能牵扯到国家利益的折衷办法,你用不着太过担心。」
「好的。」
听见这句话后,瓦蕾莉雅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锁束缚。
大概是英文如果是半年前的瓦蕾莉雅,一旦听到路奇乌斯身体状况不佳,肯定会放下一切去探病吧。因为想知道他的病况,搞不好还会没礼貌地对以萨克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不过,不知为何,现在瓦蕾莉雅并不在意。当然并不是完全不担心路奇乌斯。只是,担心路奇乌斯的心情和某个时期比起来,冷静沉着了许多。瓦蕾莉雅察觉到自己心情上的差异。
以萨克喝着女仆准备的加了白兰地的红茶,抬眼看着瓦蕾莉雅
「……瓦蕾莉雅小姐平常又是怎么度过休假时间呢?」
「哎呀,说到我家闺女啊,没有工作的日子总是在家里无所事事,事实上,她今天也在床上鬼混到刚才——」
或许说是在寻找加入和以萨克聊天的时机吧,波尔哈满心欢喜地开始述说。不过怎么可以容许他公开女儿丢人的糗事。瓦蕾莉雅立刻在桌子底下踩踏波尔哈的脚。
「最近休假时,我会阅读同盟各国的历史书和地理志,以便随时被派到哪里当大使都没有问题。」
「哦……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真是跌破我的眼镜呢。我还以为你是——走到哪算到哪的类型呢。
「以前连我自己也那么认为,毕竟我是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卢奥玛的环境下长大的,不过自从担任现在的职务后,每次到其他的土地,就会被责怪自己见识有多浅薄……」
瓦蕾莉雅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一想到就连皇太子也把她视为凭本能行动的神巫,事到如今还是觉得很丢脸。
「喔喔,你是说小狄啊……不过,先不管他说话的方式,他并不会给予错误的谏言。有那种直言不讳的人物待在身边,身为站在上位的人应该要高兴才对。」
「请……请等一下,殿下!」
波尔哈原本搓揉着被踩的脚,现在则是皱起眉头,再次插嘴。
「您所说的小狄……是指那个本院长的亲戚,眼神不太和善的纹章官吗?」
「是啊。」
「那个纹章官是在瞧不起我家闺女不知世事吗!那个小伙子吗!」
「不是啦,他并不是在瞧不起瓦蕾莉雅小姐。」
「您不用把话说完,小人也明白!殿下恐怕是顾虑到本院长的面子吧!可是老夫我——噗喔!」
瓦蕾莉雅再次踩踏勃然大怒,打算站起身来的父亲的脚尖。
「他并没有在瞧不起我,父亲大人。」
瓦蕾莉雅用一本正经的说话态度告诫父亲,然后放下红茶茶杯稍微清了清喉咙。
「——说来说去,我跟小狄还是处得很好。只要对他的毒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他是个非常优秀的纹章官。
「咦……?你……你跟他处得很好吗……?」
像是在表达处得好也让他大受打击似地,波尔哈维持按住脚尖的姿势呢喃道。
「有关小狄的负面评价,有一半是来自他老是板着一张脸,和粗暴的说话方式,虽然这是事实但另外一半则是博列洛家散步毫无事实根据的流言所引起的,柯斯塔库塔卿。」
「这样啊……」
「若是纯粹以实力来判断的话,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不只本院长,连夏琦菈·巴贝尔猊下都认同他的实力喔。」
「是……是这样吗……」
听见以萨克对狄米塔尔的评价,波尔哈垂头丧气的坐下沙发,啜饮着冷掉后更添苦味的红茶。
瓦蕾莉雅看见因为对狄米塔尔保持偏见而不肯承认他势力的父亲,被以萨克说的话给驳倒,内心感到些许的痛快,不过下一瞬间,她又对这件事感到困惑。她变得不怎么在意路奇乌斯的身体状况,但却十分在意狄米塔尔的评价。这样简直像是——
瓦蕾莉雅想起不久前卡琳对她说过的话,与露出意义深长的以萨克四目相接的瞬间,她连忙低下头,沉默不语地人手发烫的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