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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世神巫与落第骑士(2 / 2)




「咕……噗喔……!」



他踩着往前倒下的贼人的肩膀,将剑拔出,随后立刻回头,接着瞬间卧倒。



破风而来的箭矢划过他的身旁。



「……!」



正常来说,不会有蠢货在同伴正在奋战时射箭攻击。换句话说,刚才射箭的不是贼人,而且也不是狄米塔尔的伙伴。



有几名贼人中了刚才的箭,倒卧在地。或许是看到这副情景而感到害怕吧,跟狄米塔尔交手而手部受伤的几名保住性命的贼人,也纷纷逃往火光闪烁的黑暗彼方。



狄米塔尔蹲低身子,小跑步跑到树后面藏匿。于是又有箭射进那棵树的树皮。



这下子再清楚不过了。箭明显是瞄准狄米塔尔而来。



「…………」



将帐篷化为黑色灰烬的火焰,火势并没有太到能延烧幼树。火苗渐渐微弱,周遭再次陷入深沉的黑暗。



茌冲到树后面的前一刻,狄米塔尔发现有人影拿着弓箭朝他接近。感觉至少有三人。



「……该不会是那些公子哥儿吧?叫什么米歇尔的……」



除了山贼以外,会盯上自己性命的,就只有他们了。



「要是受到山贼攻击,他们应该会最先逃走吧……话说,他们会来不及逃跑吧?」



狄米塔尔露出苦笑,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在他与山贼短兵相接时,突然朝他射箭,就代表对方认为狄米塔尔丧命也无所谓——想必反倒还想杀了他吧。在山贼败逃后,仍然继续攻击他,便能感受到对方想确实置狄米咨尔于死地的意志。



狄米塔尔蹙起眉头,望向自己的右手臂,然后轻轻拔出插在上臂的箭。



「……可……恶——」



从箭伤伤口流出的血液,将衬衫濡成一片通红。如果穿着外套,伤势或许会比较轻,但坏就坏在他一起床、穿着单薄的衣裳就冲了出去。



「…………」



侧耳倾听,隐约能听见更靠近森林的地方传出叫喊声。想必在狄米塔尔孤军奋战时,大伙儿都朝皇太子等人撤退的方向逃跑了吧。



从山贼们意外地爽快撤退这一点看来,他们可能误以为狄米塔尔一行人是一支大规模的商队吧。本来以为是最适合的猎物才发动夜袭,没想到却遭到反抗,于是便落荒而逃——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看样子,留在这里的,似乎只剩下狄米塔尔和个性恶劣的袭击者了。如果拿弓箭袭击自己的人是米歇尔·博列洛和抱他大腿的马屁精的话,人数应该有三人,但不管怎样,对现在的狄米塔尔而言,都是麻烦的对手。



「……受不了,真会给人找麻烦……」



狄米塔尔忍住痛苦的呻吟,轻轻晃了晃左手。魔纹便发出蓝黑色的光芒,描绘出「飓风」魔法阵。



「——喝!」



从树后面奔出的同时,释放出魔力。敌人的数量果然是三人。对方看见狄米塔尔的动作,做出反应,似乎想发射弓箭,不过风之刃更早一步到达。



「呀!」



响起弓弦被切断弹开的声音,以及某人的哀号声。



狄米塔尔拔起事先插入地面的创,立刻朝敌人奔去。



「你……你这家伙——!我就是看你们不爽啦!」



扔掉断弦的弓,拔扣攻击过来的,是绷带横越脸部正中央缠绕的年轻人。



「……果然是你们啊。」



狄米塔尔确认是他昨晚揍扁鼻子的对象——米歇尔·博列洛的脸后,咂了咂舌。



对现在手部受伤的狄米塔尔来说,没有余力考虑到对方的立场而手下留情。若是以自己活命为最优先,可能真的会杀掉米歇尔他们。不过,虽说是为了自卫,若是杀害博列洛家的嫡子,以后可是会引发大问题。只有自己被抨击倒还好,但狄米塔尔想避免连累路奇乌斯和奥尔薇特。



狄米塔尔感到些许烦躁,与米歇尔错身而过时剑刃相交。要是随随便便以剑铎抵挡对方的攻击,互相抗衡的话,只用一只左手的狄米塔尔肯定会居下风。虽然想要重新施展「倍力」魔法,但在一对三的这种情况下,也抽不出时间。



狄米塔尔转头的同时,企图朝米歇尔挥剑砍去,然而却遭到从旁伸出的长矛攻击。



「!」



持长矛的是,唯一脸上没受伤的年轻人。他是埃克托还是雨果——想必是埃克托吧。狄米塔尔擅自如此认定。



「去死吧!里希堤那赫!」



脸红脖子粗的埃克托,随即将刺出的矛头伸向狄米塔尔的喉咙。或许是昨晚第一个被踹心窝、无法动弹的缘故,所以受的伤最少吧,他使长矛的力道强劲又准确。



「既然有这般技术,认真拚出人头地不就好了——」



狄米塔尔在内心不屑地这么想,弓起身子闪过埃克托的攻击,同时砍飞他的矛头。



「……!你……你这个混蛋——」



米歇尔和雨果随后砍了过来。



「你们太碍眼了!」



米歇尔双手紧握住剑,从正上方举剑挥下。他那被绷带分割成上下两段的脸部因怒气涨得满脸通红,不断挥剑攻击过来的模样,既滑稽又诡异。



「路奇鸟斯一个就够碍眼了,连……连你也来搅和……!里希堤那赫家的人!快点给我消失吧!去死!少碍事!」



「……!」



狄米塔尔虽然想对米歇尔自私的叫喊回以恶言泼语,但他咬着唇隐忍了下来。现在比起唇枪舌战,他更希望能多一只手应战。好不容易挡开米歇尔和雨果的刀枪创戟,狄米塔尔打算绕到旁边。



——不过,就在此时,他的腰部吃了一记重击。



「唔!」



埃克托胡乱挥舞失去矛头的长矛,一次又一次地猛击狄米塔尔的背部。



「你这家伙——!」



狄米塔尔本想在回过头时砍向埃克托,但长矛柄击中他持剑的手,令他不由得将剑掉落在地上。



「喝啊!」



正当狄米塔尔想以麻痹的左手拾起剑时,雨果朝他攻击过来。所幸他于瞬间扭过身,侧腹部只受到轻微的剜挖伤,狄米塔尔拖住朝他冲来的雨果,一起跌落在地。



「……啊!」



插在狄米塔尔背上的箭折断,箭头刺得更深。虽然勉强忍住不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却无法抑制新伤口产生的出血。



狄米塔尔压住右肩,试图站起身来,却被米歇尔一脚踹飞。



「——!」



再次从背部跌落在地的狄米塔尔,仰望着手持剑柄、将剑尖朝下的米歇尔,瞪大了双眼。



「去死吧……!」



「————」



狄米塔尔反射性地将左手推向擧起剑的米歇尔。



于是,那一瞬间,艳丽的火焰便将米歇尔吞噬。



「噗……啊——」



米歇尔扔开剑,护着脸部倒在地上。鲁奥玛第一的裁缝店所缝制的制服,被火舌舔舐,冒着烟雾缓缓燃烧。



「……?」



狄米塔尔茫然地凝视着在地面翻滚、挣扎着试图灭火的米歇尔,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左手。



卷到一半的衬衫袖子,瞬间化为灰炭。手肘以下的皮肤被烧得面目全非,不过,那里却明显地浮现出闪烁着蓝黑色光芒的魔纹。



「唔——!」



想要抱住左手的狄米塔尔,却因为灼热而皱起了脸孔。左手宛如麻痹般毫无知觉,但周围仍旧缠绕着热气。



「米歇尔!喂,米歇尔!」



埃克托和雨果连忙试图扑灭延烧到米歇尔身上的火焰。来回看着那副情景和自己手部的狄米塔尔,他的视野突然染上一片深红。



「……!」



红色的暴风雨正在翻腾。



酷似奥尔薇特的女人,正掐着狄米塔尔的脖子哭泣。



不知不觉间,眼前的情景化为奢华的家具被火舌舔舐殆尽的屋内一室,而目睹此景的狄米塔尔则变成了年幼的少年。



攫住狄米塔尔脖子的女人的手,逐渐加强力道。



呼吸困难导致狄米塔尔的视野更加染成火红一片。



鼻子内部疼痛不已。女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但狄米塔尔的耳朵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一边哭泣一边掐住狄米塔尔脖子的女人,她的洋装上点燃了新的火焰。



即使如此,女人仍然没有放开手。



难以忍受的痛苦,令狄米塔尔终于放声呐喊。







路奇乌斯听见震动空气的剧烈声响而回过头,看见攀向夜空的火柱倒抽了一口气。



「……喂,那是什么……?」



皇太子脱掉装饰着极乐鸟羽毛的帽子,呻吟似地说道。



他和他的护卫们,早已朝营地的远处移动,并且一边排列阵型。虽说泰半都是不习惯战斗的贵族子弟,但路奇乌斯和兼具高超魔法与剑术的真正战士也不在少数。只要平静一时的慌张,要击退落魄山贼鲁莽的奇袭,根本是小事一桩。



不过。断断绩绩朝天空延伸的火柱,令好不容易放下心来的一行人,再次陷入狂乱。



路奇乌斯平抚因害怕而嘶鸣的马匹后,望向围绕在皇太子的坐骑和夏琦菈的马车、保护着他们的团员们,对亲自指挥的第一分队副官说道:



「林德加德卿,麻烦你代替我指挥。将殿下和猊下置于队伍的中央,组成四列纵队的阵型,以最缓慢的速度往森林里撤退。」



「了解!不过,副团长你呢……?」



年长的副官林德加德,是位摒除偏见来对待路奇乌斯的耿直青年。可以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他处理。



「我去看看还没有会合的团员们的情况。」



「那怎么行……!这种事情才应该命令我去才对!」



「不了,要是把这种差事交给你,我以后又会被怨恨的。」



路奇乌斯制止林德加德,骑马奔向皇太子的身边。



大声激励不安的团员们后,路奇乌斯低声对以萨克说道:



「——殿下,我回去营地看看情况。请您就这样稻猊下一起前进。我已经把全体的指挥交给林德加德聊了。」



「喂,你是说真的吗,路奇乌斯?」



以萨克重新戴上帽子,皱起眉头。



「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怎么想都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特地——」



「还有人还没有会合。我想他们应该正朝这里移动,但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路奇乌斯没有将里头也包含了狄米塔尔这件事说出口。因为他不想被人解释为是公私不分。



当然,以萨克似乎早已看透了路奇乌斯的心思。



「……算了,这也无可奈何吧。」



环顾四周后,以萨克点了点头说道:



「已经出现了许多伤者,如果出现死者的话,事情可就糟了。抱歉,那就拜托你了,路奇乌斯。」



「遵命。」



路奇乌斯微微行过一礼后,调过马头。



夜空中已不见那根火柱。不过,从刚才起就断断绩续耸立的火柱,很明显地并非出自落魄山贼所为。



「副团长……!」



「你们没事吗!」



路奇乌斯偶然遇到从火柱方向走来的见习生团员,看见里面没有狄米塔尔后,感到有些失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是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我们只是一个劲儿地追赶本队——」



「还有人留在现场吗?」



「那个嘛……」



团员们不知为何看似局促不安地面面相觑,含糊其辞。



「怎么了?说清楚一点!」



「那个……里希堤那赫卿叫我们先逃——」



「……这样啊。」



路奇鸟斯静静地深呼吸后,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他还在那里罗。」



「恐……恐怕是——」



「我知道了。你们赶快前往森林吧。与本队会合,保护殿下和猊下。」



「副团长你打算怎么做?」



「别管了,快点去!」



路奇乌斯怒吼似地命令,踢了一下马肚。



「小狄……」



为了不让其他团员说他偏心,狄米塔尔现在仍是见习生,不过他的实力就算立刻被任命为正武团员也不足为奇。所以,就算在混战中遭到贼人们包围,他应该也能独力杀出重围才是。



然而,狄米塔尔却尚未与本队会含,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吧。



而且,若是遇到敌人的袭击,就算是第一个拔腿就跑也不奇怪的米歇尔等人,却一直不见身影,这二点也令路奇乌斯十分在意,



「——喂~路奇乌斯!」



突然传来一道可说是不合时宜的悠闲少女声,路奇乌斯回头仰望背后的天空。



「猊下!」



战袍随风飘动,与风儿一起降落的夏琦菈·巴贝尔,路奇乌斯于顷刻之间伸手接住了她。



「真不错、真不错,同样是被抱的话,当然要选美少年或美青年啊,对吧!」



「猊下……您怎么会——」



「喔,就是啊,我也一起去。」



「万万不可!」



路奇乌斯连忙停下马匹,说道:



「请您回去!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危险了!」



「咦,你不知道吗?那果然还是得带我去才行呢。」



「这是什么意思,猊下?」



「那个大概是魔力失控了。」



「失控?」



「总之,不快一点的话,小狄就危险了。」



「……我明白了。」



本来必须最优先考量夏琦菈的安全,请她回去才行,但她既然说出要前行,路奇乌斯也无力阻挡。而实际上,夏琦菈也乘着亲自卷起的风,只身一人来到了这里。既然无法改变她的心意,就只能在她身边保护她了。



「……您说失控,是指狄米塔尔的魔力吗?」



「你心里有底吗?」



紧抱住路奇乌斯背后不放的夏琦菈,以含着笑意的声音反问。



「……」



「他是奥尔薇特堂姊妹的儿子——封吧?」



「对。」



「哎呀哎呀……那可能是里希堤那赫家的血缘吧。」



「您指的是什么?」



「那孩子有某种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呢。」



「您是指……才能吗?」



「他当然有才能啊……不过,那孩子拥有更麻烦的东西。你或许没发现,但奥尔薇特应当察觉到了才是。毕竟连我都感觉到了。」



「我母亲吗……?」



路奇乌斯一脸疑惑地反覆思考时,后脑杓突然被人打了一下。



「不要聊天了!还不加快速度!」



「非常抱歉,之后马儿可能会因为害怕,不肯听话——」



留下这句话,路奇乌斯便踹了一下马钟,一跃而下。快速地抽出左手手套,将它衔在嘴里,以浮现于手背上的魔纹绘制魔法阵。



「我会加快脚步。」



路奇乌斯放弃骑马,在着地的同时直接迈步奔驰,并一口气加快用魔法提升的脚力。



「这就是骑士团精心施展的魔法吗?对体格精壮的人来说,真是不错呢。」



「多谢您的夸奖,在下感到非常荣幸,猊下。」



背着夏琦菈于夜里奔驰得比马匹还快速的路奇乌斯,一抵达被无情燃烧殆尽的营地后,因热风眯细了双眼,伫立在原地。



狄米塔尔跪在地上,四周环绕着因燃烧而坍塌的帐篷和灌木。



「小狄——」



「等一下,路奇乌斯!」



夏琦莅制止了打算跑向狄米塔尔的路奇乌斯。



随后,狄米塔尔高举的左手迸出火焰,形成新的火柱消失在空中。



「小狄!」



「果然是失控啊。」



夏琦菈拉住路奇鸟斯的长发,再次挽留他不由自主想踏出的脚步。



「——要是随便靠近的话,连你也会烧焦喔。」



「怎么可能……!」



「好了、好了,用你平常冷静的态度看看四周吧。」



受到夏琦菈的催促,路奇乌斯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人倒在附近。瘫软无力,但似乎尚留一口气息,微微地在动。



「……米歇尔……?」



「哎,那些败家子就交给我吧,你就去那个吧,想办法处理一下小狄……不过,千万要小心喔。」



「是!」



路奇鸟斯将夏琦菈从背上放下来,接着跑向狄米塔尔。



「你还好吗,小狄!」



「路奇乌斯……?」



狄米塔尔苦着一张脸抬起头。



「发生什么事了!」



「反正就是发生了许多事——」



从狄米塔尔沙哑透顶的声音,便可推断他感到十分焦躁。路奇乌斯蹲在狄米塔尔的身旁,看见他那烧得面目全非的左手臂后,皱起了眉头。



「真惨烈呢……」



「离……离我远一点,路奇乌斯——连我自己也没办法好好抑制。」



「你非抑制下来不可……要是再这样继续使用魔法下去,你可是会没命的喔。」



魔法并非是无中生有之物。只要使用魔法,便会产生疲劳来作为支付的代价。正常来说,只要超过极限,便无法继续使用魔法,但从与本人意志无关。魔力不受控制的狄米塔尔现在的情况看来,超越那个极限是早晚的事。



「在那之前,你的手臂很可能会变成黑炭呢。」



路奇乌斯半开着玩笑,在双手之间产生出冷气。不过,凝结而成的冰还没怎么冷却狄米塔尔的左手臂,便在一瞬间化为蒸气,只是让两人呛鼻罢了。



「唔——」



「够了,路奇鸟斯……快点带着那个爱多管闲事的猊下逃跑吧……」



「给我闭嘴!」



路奇乌斯再次于双手之间产生冷气后,直接用手抓住狄米塔尔的左手臂。



「路奇鸟斯!」



在冒出灼热蒸气的同时,狄米塔尔也破了音。



「别这样,快住手!放开我,路奇乌斯……!」



「要我放手,你就得停止失控……!」



忍受皮肤灼烧的痛楚,路奇乌斯如此说道。



「——如果要我这时候轻易地弃你于不顾,我跟我母亲当初就不会收留你了……!」



「路奇乌斯……!」



在他们谈话的期间,路奇乌斯产生的冰块依然在瞬间化为蒸气。路奇乌斯紧盯着浮现在狄米塔尔手臂上的魔纹,眉心聚起了皱纹。



「为什么……?皮肤都烧毁成这样子了,为什么魔纹还不消失……?」



所谓的魔法,是利用注入魔纹的魔力所绘制出的魔法阵而展现的。没有魔纹,便无法使用魔法,即便有一部分的魔纹受损,也理当会影响魔法的使用。正因为如此,才会存在纹章宫这种类别的职务,来修复因受伤等原因而受损的魔纹。



然而,狄米塔尔左手臂上的魔纹,却无关皮肤的损伤——也无关他的意志——持续展现出魔法。



「咕……唔——!」



狄米塔尔推开路奇乌斯,将左手朝向天空。火柱再次随伴着轰然巨响,从他的手中释放而出。想必是庞大的魔力在狄米塔尔的体内四处乱窜,寻求逃脱的出口,因而化为火焰,从他的左手喷发而出吧。



路奇乌靳随即起身,抓住狄米塔尔的左手臂。



「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吗,路奇乌斯!」



路奇乌斯的制服袖子一瞬间变得干燥,开始起火燃烧。



「……!」



路奇乌斯忍住痛苦的呻吟,试图以左手产生出来的冰,减轻燃烧两人肌肤的灼热感。不过,路奇乌斯的冷气只是不断化为热气,压根无法抑止住狄米塔尔产生出的高热。



狄米塔尔皱起留有烧伤伤痕的脸孔,大声咆哮:



「没办法!快住手!」



「在叫我住手之前,你自己也先努力看看如何……?」



路奇乌斯眯细双眼,凝视着狄米塔尔,露出苦笑。在这段期间,剧烈的痛楚依旧侵袭着他。



「看是要就这样两个人烧死,还是靠你的意志力抑止——选择权在你,小狄……」



「你太卑鄙了啦——」



狄米塔尔紧咬住嘴唇,并且闭上双眼。他的眉心刻划上深深的皱纹,想必正努力集中精神吧。左手臂魔纹的光芒,闪烁得愈来愈快。



「……喂。」



睁开一只眼睛的狄米塔尔低声说道。



「……抱歉,大概没办法。」



「我当然知道没办法!但这是你的身体吧!」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快点放开我!会连你也震飞……!」



「给我压抑下来!」



「——!」



狄米塔尔突然伸出右手,拔出路奇乌斯腰间上的剑。



「住手!」



看见狄米塔尔举起剑,路奇乌斯马上解读出他的真正用意。他应该是想,既然抑止不住,就干脆连同皮肤烧烂也不会消失的魔纹,一起将左手臂给砍断吧。



不过,不等路奇乌斯挺身保护他,狄米塔尔也没有挥下那把剑。



「……你们是猪吗?」



「……什么?」



狄米塔尔手持的剑掉落在地,他剧烈晃动往前倒下后,抱着跟婴儿头部差不多大的石头的夏琦菈就站在他的身后。



「哎呀,小狄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魔力失控跟他本身的意志无关,而他也拚命地在想办法阻止嘛。不过,连你也跟着一起慌是要怎么办啊?」



扔掉石头的夏琦菈,狠狠竖起手指。指向目瞪口呆的路奇乌斯的鼻尖。



「我明白你担心这孩子,但是不可以被气氛影响啦,路奇乌斯。我才不想看你们演友情戏呢!——受不了,真是蠢毙了!」



夏琦菈一边发着牢骚,蹲在狄米塔尔的身旁,将手伸到他的头上。她小小的掌心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不省人事的狄米塔尔的侧脸。



「——咦!」



这个时候,路奇乌斯才终于发觉狄米塔尔失控的魔力已经停息,以及他的后脑杓正在流血的事。



「啊!猊下,你……你该不会……用那块石头砸了小狄吧!」



「……是啊,谁教你不动手。」



夏琦菈嘟起嘴,目光锐利地瞪了路奇乌斯一眼。



「我叫你想办法处理的意思是,就算海扁他一顿,也要让他停止使用魔法。非得要我说得那么明白,你才听得懂吗?那么说来,都是我没说清楚害的罗?」



「不……不是,没这回事。」



路奇乌斯抱着受到严重烧伤的右手,端正坐姿,向夏琦菈低头致意。



听夏琦菈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没错。



虽然破坏力如此强大的案例十分罕见,但还不习惯掌控魔法的人发生魔力失控一事,却是屡见不鲜。发生这种情况时,最先应该要做的就是损伤当事人的魔纹,阻止魔力注入;如果这样还无法解决时,就得让本人失去意识——路奇乌斯记得刚接触魔法入门时,母亲曾经如此教导过他。



路奇乌斯气自己竟然在这种关键的局面,忘记如此重要的事。



「——别说了,你先治疗自己的手臂吧。」



夏琦菈轻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后,踏着轻盈的脚步,将双手伸向天空。



「————」



接着,便响起浙浙飒飒的清脆声响,细小的碎冰如骤雨般开始落下。看来以夏琦菈的力量,让天空降下不合季节的冰雨似乎是易如反掌的事。



「……这下子在那一带闷烧的火苗,大致上都会熄灭吧。」



夏琦菈回头望向路奇乌斯,发出「嗯?」的一声,歪了歪头。



「怎么?你不会使用治愈魔法吗?」



「啊,不,我多多少少会使用一些。」



「那你就快点治疗伤势啊,很痛吧?」



「这点痛楚,没什么太不了的。」



「看得我都疼起来了啦。」



夏琦菈发出轻笑,再次蹲到狄米塔尔的身边。这次把手伸到烧烂的左手臂上方,用治愈的光芒开始治疗他的伤势。



「——这孩子应该是那个吧,还在对小时候受的创伤耿耿于怀吧?」



「……您是指他母亲要带他共赴黄泉的事情吗?」



「嗯。」



「他本人是说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以前也曾经魔力失控过吗?」



「不,没有。至少就我所知没发生过。」



「那么,应该是某件事形成了导火线吧?」



「……会不会是有人想取他性命引起的?」



粗略治疗完右手的烧伤,路奇乌斯凝视着米歇尔等人。露出不悦的表情。



以往他曾三番两次受到对方恶意中伤,或是做些无聊的恶作剧,但都不至于威胁到狄米塔尔的性命。米歇尔三人会差点死在这里,恐怕是想趁乱致狄米塔尔于死地,却反遭他击败吧。



狄米塔尔感到死亡在即时,差点被母亲杀害的儿时记忆再次苏醒,魔力因此失控——这种想法,绝非异想天开。一发不可收拾的火焰奔流,也与狄米搭尔体验过的残酷经验一致。



「……不管怎样,让小狄继续使用魔法或许会很危险呢。」



会提出这种意见,也无可厚非吧。



当然,前提是,如果狄米塔尔还能继续待在骑士团里的话。



「…………」



路奇鸟斯俯视着有气无力、依旧昏迷不醒的年轻人们。



米歇尔等人没有丧命,是不幸中的大幸。多亏了夏琦菈的治愈魔法,应该也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不过,就算如此,米歇尔也不可能会原谅狄米塔尔。



过了今晚,米歇尔或许会将愤怒的矛头从路奇乌斯转到狄米塔尔身上。



路奇乌斯静静地伫立在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冰雨下。







仍旧残留着轻微焦臭味的营地里,放置着一张临时制造的桌子,上头摆放了微烤过的面包、烟熏火腿,以及乳酪和水煮蛋,这些简单的早餐。



不过,表明因为睡眠不足而没有食欲的皇太子,几乎没有伸手享用那些食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喝着葡萄酒。反之,夏琦菈则佯称自己因为通宵执勤,所以肚子饿扁了,甚至将叉子伸到皇太子的盘子里。



在皇太子身旁待命的路奇乌斯,轻声对他说道:



「……今天会直接前往塞卢素尔。如果您不稍微吃点东西的话——」



「就是没有食欲呢。就算不是睡眠不足,看到那几张脸哪还吃得下去啊。」



以萨克也小声如此回答,他的面前并排跪着米歇尔、埃克托与雨果。三人身上到处都缠着绷带,不过受到差点丧命的严重烧伤,只缠缠绷带就能了事,全都多亏了夏琦菈用魔法替他们做应急的治疗吧。



米歇尔不晓得自己令皇太子食欲不振的这个事实,口沫横飞地继续叫嚷道:



「殿下!我们差点被那个小鬼杀死!请您按照骑士团的纪律,做出严正的裁决!请对那个嚣张的狄米塔尔·里希堤那赫做出正义的裁决!」



「就算你们这么说……」



皇太子完全不远掩,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啊~路奇乌斯,不是你的那个里希堤那赫卿,对这件事说了什么?」



「他说生命受到威胁的是自己。在与贼人交战当中,有箭突然朝他射来。」



路奇乌斯凝视着米歇尔,如此回答。



本来这个问题应该要由狄米塔尔亲口回答才对。在皇太子面前与米歇尔等人对峙,陈诉自己的清白和对方的胡作非为,才是正确的方式吧。



然而,狄米塔尔却无法这么做。在团内引发的事端,规定必须由当事者团员在团长的面前主张彼此的正当性,团长听过双方的说辞后,再判断他们谁是谁非,不过米歇尔却以狄米塔尔还是见习生的身分为由,拒绝他同席。



「胡说八道!」



雨果在米歇尔的旁边大声叫喊道。



「他乱说,殿下!我们也在场!那个小鬼突然攻击米歇尔……我们两个试图阻止他——」



「没错!要是这件事让伯父大人知道的话——」



埃克托也顺着雨果的话强烈主张这个说辞。路奇乌斯抽动了一下眉毛,暗自握紧了拳头。



「啊~吵死了、吵死了,可以一个人说话就好了吗?」



皇太子挥了挥手,皱起眉头。



「……米歇尔,还有他两旁的人!你们三人是感情很好的自家人吧?那么你们的证言没有办法当成证据。」



「怎么这样……!」



「可……可是,这么一来不是就无法主张彼此的正当性了吗!」



「照情况看来——」



路奇乌斯尽量以不带私人感情的声音对皇太子说道。



「我不认为里希堤那赫卿会为了攻其不备而行动。我前往现场的时候,有遇到逃晚了的团员,据他们所言,里希堤那赫卿是为了与贼人战斗才会单独留在那里——」



「谁说的!」



米歇尔像是要压过路奇乌斯说的话一般,站起身子太声吼叫。



「如果有人说出这种话,我倒想请他站出来!出来吧!」



米歇尔转头望向他身后坐成一排的团员,夸张地张开双手如此诉说。不过,却没有人应他所说站出来。想必是害怕反抗博列洛家吧。路奇鸟斯虽然记得昨晚跟他说过话的见习生们的脸和名字,却无法在此时逼他们做出困难的决定。



看见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米歇尔满足地笑了。



「喂!」



此时,原本以双手拿着鍚制酒杯喝着葡萄酒的夏琦菈,粗鲁地叫唤米歇尔。



「——鼻子歪七扭八,加上掉了门牙的那个博列洛。」



「————」



米歇尔的笑容冻结,二下子羞红了脸。



「我说你呀,其他两个人也一样,到底知不知道是谁救了你们?」



「那……那个……我们当然知道。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来向巴贝尔猊下您道谢才好……」



「我不需要没有诚意,只会耍嘴皮子的道谢,相对地,这件事要不要就封此为止?要不然,感觉会引起一大堆麻烦事。」



夏琦菈放下酒杯,左手拄着脸颊,用空下来的右手在桌面滚动着水煮蛋。



「那……那怎么行啊!他可是想杀了我们耶!」



「对方也那么说吧?那不正好扯平了。对吧,殿下?」



「我也想这么做啦,不过可不能扯平。因为父王会叨念我:『要是无法好好管理团员,这种像扮家家酒的骑士团干脆解散算了』。」



皇太子夸张地耸了耸肩,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后,唉声叹了一口长气。



「——既然没有人目击现场,如果有什么物证就好了呢。」



「说到这里,殿下。」



一口水煮蛋、一口火腿,将食物塞满嘴的夏琦菈,用叉子的尖端指向米歇尔。



「——那个鼻子跟门牙断掉的博列洛啊,就是啊,我在帮他治疗的期间,他一直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是我错了,原谅我。』喔!」



「————」



听见夏琦菈的这番话,面带苦笑的皇太子,表情因此变得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啊,米歇尔·博列洛?」



「那……那……那个是……不……不是,我……我没有说!」



米歇尔通红的脸变得铁青,急着想辩解。



「啊啊,算了啦,博列洛。」



皇太子从椅子站起,用餐巾擦拭嘴角。



「既然没有目击者,那也没办法。这里就让我做我认为正确的裁决吧。我要将狄米塔尔·里希堤那赫从封印骑士团除名。」



「……!」



路奇乌斯瞪大了双眼,凝视着皇太子的侧脸。



「我听了猊下的话,还有副团长的报告,认为无法好好使用魔法,让魔力失控的里希堤那赫卿,没有资格成为必须魔法与剑术双全的我们骑士团的一员。对吧?」



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对路奇乌斯说的。考虑到狄米塔尔所引起的事端,除名确实是适当的处分吧。就算受到米歇尔等人的攻击是导火线,狄米塔尔让魔力失控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嘛,虽然不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皇太子扇着大帽子,补充了一句话。



「不过确实算是卖个面子给博列洛的父亲吧。」



「……多谢殿下。」



米歇尔很明显地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擦拭汗水后,露出冷笑。



不过,他的笑容随后变得僵硬。



「——然后啊,你们三个人也除名。」



「什么!」



「我说除名啦,除名处分。米歇尔。博列洛卿,还有雨果和埃克托两位博列洛卿也受到除名处分。」



「怎么这样……!」



「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吗——」



「你在说什么啊?完全不一样啦。」



皇太子将三人各自表达的异议当作耳边风,若无其事地说道:



「——因为,你们很弱嘛。」



「……咦?」



「所谓的两虎相争,通常是指势均力敌的双方互相争斗吧?可是,你们不是很弱吗?如果你们说的话是正确的,就代表你们三个人差点死在里希堤那赫卿一个人手上,对吧?」



「那……那是——」



「由我来说是有点不太妥当,不过以后的骑士团不需要那么弱的家伙……我不是开玩笑或是发酒疯,因为我是真的想把这个骑士团整顿成兵强将勇的集团。」



「所以,你们是肃清的第一步。」笑着如此告知的皇太子,他的眼瞳并不如那轻浮的语气充满笑意。



米歇尔等人面面相觑,说道:



「不……不是的,殿下!那是……对了,那是他突然攻击我们!我们一走出帐篷,里希堤那赫那个小鬼就突然朝我们攻过来,所以才……!」



「在一瞬间?攻击你们三人?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没……没错!」



「那真亏你们没有丧命呢。」



「啊?啊,不是,那是因为——」



「你有完没完啊。」



皇太子的眉心刻上不悦的皱纹,朝夏琦菈伸出手。



「猊下,把那个拿来。」



「好。」



夏琦菈拿给皇太子的是,从中间断成两半的箭。皇太子将那支箭扔到米歇尔等人的面前,问道:



「这是插在里希堤那赫卿背后的箭……你有印象吗?」



「没……没有——」



「怎么会没印象?这不是我们平常打猎时用的箭吗?」



封印骑士团的装备全都是特制品,最容易与军队装备区别的就是箭。由于必须以一定的品质订购庞大的数量,纳入军方的箭是使用鸭毛来制作箭矢;而骑士团用箭的箭羽,则是使用——皇太子坚持的——珍贵的雪白鹰羽毛所制成。



米歇尔用颤抖的手捡起的,正是骑士团那拥有纯白箭羽的箭。



「这是猊下亲手拔出的箭,无庸置疑肯定是插在里希堤那赫卿背后的箭……问题在于,究竟是谁射出这支箭的?想当然尔,落魄的山贼绝不可能拥有这种箭,那自然便是骑士团某人射的。」



皇太子绕过桌子,来到米歇尔等人的面前,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把细长的剑。



「……除了四个当事人以外,没有一个人看到你们和里希堤那赫卿打斗的场面。这代表只有你们四个人在现场。对吧?」



「是……是的……」



「也就是说,除了你们三人以外,没有人会朝里希堤那赫卿射箭对吧?他又不可能自己射自己的背后。好了,是谁射的?受到里希堤那赫卿出其不意的攻击,一瞬间被打倒,在猊下帮忙治疗之前,一直痛苦呻吟的你们三人之中,究竟是谁从背后放箭射他?」



「那……那是……」



米歇尔一时词穷,沉默不语。他近距离凝视着悄悄放在他肩上的皇太子的剑,再次淌下汗水。其他两人也早已吐不出辩解的话语,不停发抖。



皇太子以剑脊拍打米歇尔的脸颊,低哺道:



「……你们满口谎言呢。」



「殿……殿下——」



「这个骑士团不需要弱小的家伙,但也不需要骗人精。因为会说谎骗人,就代表对我不忠。」



皇太子挥了一下剑后,将剑收进剑鞘,然后回到早餐的座位上。



「要在这里弄清楚是非对错也未尝不可,只是真的那么做的话,应该会给博列洛家带来各式各样的不便吧。所以,我刚才也说过了吧。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并不想那么做。知道的话,就乖乖接受现实吧。」



「请……请您重新考虑,殿下!拜托您!请不要将我除名——」



「你真蠢耶。」



皇太子冷冷地凝视拚命恳求他的米歇尔,伸手去拿无花果。



「——就算要偷袭,干嘛用平常自己使用的弓箭啊?又弱又爱说谎,脑子还这么笨,这种差劲透顶的人,我未来的骑士团不需要……拜托你不要让我说这么多过。」



「殿下!」



「一大早就没完没了……说一堆无聊的藉口,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嘛。一到塞卢素尔,我会准备一辆马车,你们三人就搭那辆马车回首都吧。然后,在正式的通知下来之前,在自家反省。」



「怎……怎么这样……」



「要是不能遵守,可就不只除名处分那么简单了。我会告诉你父亲,禁止所有博列洛家的人进出王宫。」



「……!」



喉咙深处发出奇妙的声音后,米歇尔再也不发一语。想必是终于理解不管他再怎挣扎,都已经无法抚平皇太子的怒气,一个弄不好,甚至还可能受到更严苛的惩罚吧。



受到其他团员的催促,米歇尔三人从皇太子的面前退下后,路奇乌斯深深地低下头。



「非常感谢您,殿下。」



「我没做什么需要你道谢的事情。」



皇太子舔着沾到无花果汁的手指,露出微笑,之前冷漠的神情有如虚假般,从他的眼瞳里消逝。



「——不过也罢,你就擅自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上吧。以后我会以某种形式要你报恩。」



「是。」



「唉……真是的,结果花了那么多时间。」



连皇太子的早餐都吃得一干二净的夏琦菈,轻盈地跳下椅子,随手拍了拍路奇乌斯的屁股。



「那么,路奇乌斯,我们去找何止没有头街,连见习生团员的资格都没了的那个里希堤那赫卿吧。吃完饭,我想去散散步帮助消化。」



「是……」



虽然米歇尔遭到处分一事令路奇乌斯心里头多少感到畅快一些,但一想到狄米塔尔的事情,心情还是很低落。皇太子语带叹息地对点头答应完后便垂下头的路奇乌斯说道:



「——因为不能跟那三个人一起回首都,可以帮我告诉他,要他现在马上回去吗?」



「……我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所以已经准备好了。」



路奇乌斯轻轻低下头,与夏琦菈一同迩步出发。







将小小的行囊绑在马鞍上,只要这样就完成回家的准备。因为有大队人马要准备,所以非常耗费时间,原本塞卢素尔与圣都的距离,单骑一匹马奔驰两天两夜便可到达。不需要什么行李。



检查马绳和马蹬时,再怎么不愿也会看到缠绕在左手臂的绷带,令狄米塔尔劳动的手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



他依稀记得自己差点被母亲杀死时的记忆片段。如今也常常会梦见,要他忘记也忘不了。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刚开始学习魔法时,他对使用火焰魔法有些抗拒,但他马上就克服了。现在看见火焰和用魔法产生火焰,也完全不会害怕。



——对原先这么以为的狄米塔尔来说,昨晚的失控令他十分惊讶,同时也带给他非常大的挫折。得知自己体内存在着自己无法驾驭的东西时,那种恐惧与绝望是各种言语无法道尽的。



更重要的是,由于自己处事不当,不仅让自己的立场变得难堪,还连累到路奇乌斯。要是有个差错,很可能两人一起没命。



正当狄米塔尔闷闷不乐地想着这种事情的时候,便看见路奇乌斯和夏琦菈朝自己走来。



他吸了吸鼻子,用缠着绷带的手臂擦拭眼角,火辣的疼痛窜过体内,像是抽了自己怯懦的心灵一鞭。



「狄米塔尔……」



「你啊,就是那个呀,被除名了。」



路奇乌斯一副难以启齿地呼唤他的名字,站在他身旁的夏琦菈则满不在乎地如此说道。虽然多半猜想到可能会有这种后果,但受到的打击之所以比想像中来得轻,或许是因为夏琦菈说话语气的关系吧。最起码,他不希望这个有点猖狂的猊下露出沮丧的表情,也是事实。



「抱歉,小狄。我怎样也保不住你。」



路奇乌斯垂下双眼,以沉痛的表情低喃道。



「……不,没关系。怎么想都是我自己不好。」



如果在路奇乌斯叮咛自己之前,自己再稍微三思而后行的话,也不会招来米歇尔等人额外的憎恨。再说,他也承认魔力会失控,是自己的不成熟所导致的结果。



「喂、喂,我说你啊!」



原先来回仰望着狄米塔尔和路奇乌斯的夏琦菈,一脸不满地揍了狄米塔尔的肚子一拳。



「最后帮丁你的可是我耶!可是你却没有好好向我道谢,丢了工作的里希堤那赫卿。」



「啊~好啦、好啦,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狄米塔尔抚摸着夏琦荭的头,草率地道了谢,虽然有些生硬,但他发现自己总算笑了出来,想哭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真是受不了……你用这种态度,我就不给你建议罗!」



「我不需要。」



「喂,小狄!」



路奇乌斯指责不留情面打算拒绝的狄米塔尔,在夏琦菈的面前单膝跪下。



五阴问是什么样的建议?如果对今后的狄米塔尔有所帮助,请务必给予建盖?」



「……我就看在精神可嘉的路奇乌斯的面子上,告诉你好了。」



夏琦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咙喉,双手交叉放在身后,开始绕着两位年轻人的周围转起圈来。



「……这次的裁决,我想殿下也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难处,而小狄也痛感自己处事的不周到,不过……」



「不过?」



「奥尔薇特搞不好会有所怨兽?毕竟她似乎很溺爱你嘛。」



夏琦茇抬头瞥了一眼狄米塔尔,她的表情没有半点戏谑。



「——要是那个女人打算插手干涉殿下的裁决,你们两人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她。要不然有可能又会演变成将博列洛家牵扯进来的大麻烦。」



「我明白了。我会劝告家母。」



「另外还有一件事。小狄拥有很棒的素质,但也存在着无法随心所欲控制魔力的不安定感。昨晚似乎因为濒临死亡的危险才导致魔力失控,但这样下去,也许每次使用大规模的攻击魔法时,都会发生那样的状态。」



「……简单来说,是要我别使用魔法吗?」



「我没有要你完全不使用。只是在说大规模的魔法往往都伴随着那种风险。总之,在你还无法完全掌控魔力时,不要想说要使用那种会『砰!』『轰隆!』看起来很威风的魔法。」



「…………」



狄米塔尔紧盯着自己的左手。就算被骑士团除名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如果连大规模的攻击魔法都无法使用,那么也无法以魔法士的身分进入军队。狄米塔尔想出人头地,为了路奇乌斯和奥尔薇特效劳的梦想,实际上可说是已经无力实现了吧。



「喂、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咦?」



夏琦菈将一封信递给呆若木鸡的狄米塔尔。



「回到首都后,去拜访在军队工厂工作的我的老朋友吧。这是介绍信。」



「猊下的老朋友……?」



「嗯。他那个人非常古怪,不过正在做有点好玩的研究。」



夏琦菈一脸骄傲地挺起她单薄的胸部,搔了搔鼻头。



「——如果是那个怪人,应该可以想出不让你的魔力失控,又能活用它的方法喔。」



「……谢谢您。」



狄米塔尔将紧握的信塞进怀中,踏上马钟。



「回去路上小心喔,小狄!」



路奇乌斯将夏琦菈抱离发出高亢嘶鸣声的马匹身边,大声呼喊道:



「如果难以面对母亲大人,暂时住在镇上的旅馆里也行!等我完成任务后,再一起回去吧!」



「路奇乌斯……你真的太过保护他了啦。」



隐约听见夏琦菈的笑声,但狄米塔尔已经没有回过头张望。留下儿时玩伴和娇小的神巫,狄米塔尔骑乘的马匹,不断加快速度。



拉着马绳的左手的痛楚,看来暂时不会消失,但那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对现在的狄米塔尔而言,重要的是,以后他该何去何从。



如果无法对路奇乌斯和奥尔薇特有所益助,那么甚至被亲生母亲抛弃的自己究竟有何价值?被赶出骑士团,也无法成为魔法士的现在,狄米塔尔该如何是好?



「————」



狄米塔尔紧咬着嘴唇,脸颊流下两行热泪。



至今仍看不见该前进的道路,狭米塔尔只是穿越田园风景,朝首都一个劲儿地策马奔驰在笔直的街道上。



La cronica del AHMAD  永世神巫与落第骑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