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奔向北方(2 / 2)
悠尔罗格的前任国王有三名子嗣。
分别是现任国王长男亚瑟,辅佐兄长、统率悠尔罗格军的次男乌希马尔,以及逝世已久的长女瑞雅。
西瑞尔·杜耶布尔为瑞雅所生的独生子,等于是亚瑟和乌希马尔的外甥。不过,两位兄长的年龄几乎可当瑞雅的父亲了,再加上瑞雅老年得子,就世代而言,西瑞尔与其说是乌希马尔的外甥,更像是他的孙子。
而王弟乌希马尔虽已是年过五十的老人,但为了表示他无意篡夺王位,直至这把年纪始终保持单身,无妻无子。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吧,乌希马尔对西瑞尔特别疼爱有加。
不过是乌希马尔参谋之一的西瑞尔,之所以能够获得周围士兵们的敬重,不仅因为他是王弟乌希马尔的心腹,同时也是因为西瑞尔本身具有王位继承权的关系。
然而,对西瑞尔而言,这件事偶尔会令他感到心烦意乱。因为西瑞尔本身的愿望,终究只是以一介军人的身分,辅佐乌希马尔,为国家效忠。
「————」
面对摊开于桌上的地图,西瑞尔眯细双眼。
「……那项情报,确实无误吧?」
「是。小的收到报告,说有五、六十骑左右的集团,绕远路通过我军预料的路线。其中也包括了之前所提到的神巫,一定不会有错——」
「也就是说,西吉贝尔特并没有掉进河里罗。还真是福大命大啊……」
西瑞尔随后冷静地说道,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令他眯起双眼。
以乌希马尔的心腹身分参加这次作战的西瑞尔,他的任务便是阻止离开欧里亚克的疾风骑士团回国,可能的话,一并捕捉西吉贝尔特·杜耶布尔。而这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掩护利用海路上岸的乌希马尔本队。
虽然捕捉西吉贝尔特一事失败,但可说是成功阻止了疾风骑士团的前进。至少他们应该会延迟个几天才抵达他们的首都欧里亚克。
「依照预定,殿下的本队应该会在骑士团返回首都之前,完成进军德尔布吕克的准备,从卢贝尔提悠出发才对——」
西瑞尔等人的特务部队位于海德洛塔南部,离乌希马尔本队十分遥远。原本就是二十名左右的少数精锐,在昨晚诱拐西吉贝尔特一事失败时,便失去了三分之二左右的同伴。虽然现在像这样藏身在废墟中,但若是被海德洛塔军发现,势必将走投无路。必须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北上,火速与友军会合。
「西瑞尔大人,必须尽早动身才行……」
「不行。猊下还没回来。」
「可是,如果按照计划破坏完桥梁的话,应该正在回途的路上。既然她还没到达这里,就代表在某处——」
「不对。」
西瑞尔感觉到有东西遮挡住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于是再次抬起头。
「……开始准备动身。看来猊下已经回来了。」
——名黑发少女,从不过是四角形洞孔的窗户探出头来。
「猊……猊下——!」
「准备出发。」
对哑然失声的部下如此重复命令的西瑞尔,发现从窗外缓缓走进屋内的少女浑身是伤,随即补充了一句:
「还有,叫军医过来。必须马上检查猊下的伤势。」
「遵……遵命!」
待年长的部下冲出房间后,西瑞尔对少女轻轻招了招手。
「……幸好您平安归来。看来是成功阻止敌军的脚步了呢。」
「喔!喔……喔……」
少女——拉姆彼特一边发出不成话语的声音,坐定在房间角落之后,舔拭起自己受伤的手臂。她的右手臂虽然缠绕着些许残破不堪的绷带,但老实说,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又不是野兽,太没规矩了。不要再做出这种举动。现在的你,可是有你的身分地位。」
「……唔?」
拉姆彼特歪着头,凝视着西瑞尔。
明明能灵活运用好几种魔法、提议在桥墩动手脚妨碍敌人移动,智商理应相当高才是,然而这名少女给人的印象,却与她的高智商完全相反。宛如还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小婴儿——应该说,给人一种宛如被野狼养育长大、不懂人话的少女的感觉。
此时,刚才的那名部下带领着军医返回房内。
「……!」
拉姆彼特之所以不停抖动着她小小的鼻子,或许是嗅到了军医手持的医乐箱的味道吧。她颤抖着娇小的身躯,突然跳到了横梁上。
「拉姆彼特……猊下!」
西瑞尔仰望少女,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快点治疗的话,会影响到将来的健康。这些人并不会危害猊下。请快点下来,接受治疗——」
不理会西瑞尔的规劝,拉姆彼特绕到显露在外部的梁柱后方,只隐约露出脸庞,窥视着下方的情况。西瑞尔看似不耐地摇了摇头,从军医手中接过医药箱。
「……猊下在任务结束后,情绪依旧十分高昂。治疗猊下的事就交给小官,你们出去这个房间吧。」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做出发的准备。等处理完猊下的伤口,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属下遵命。」
等部下们顺从地退出房间后,西瑞尔打开医药箱。
「——没时间了。我来帮你擦药,快点下来。」
「好……好……好……好臭,好臭、好臭!」
「那还用说吗,因为是药啊。」
「唔……」
「少罗嗦,快给我下来。」
「…………」
或许是终于死心了吧,只见拉姆彼特敏捷地沿着柱子滑了下来,战战兢兢地来到桌子旁边。
「真是的——」
西瑞尔吩咐少女坐下,再次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最近叹气的次数似乎变多了。
「这种伤势,如果没有专业知识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处理……」
刀伤、擦伤、撞伤,拉姆彼特小小的身躯浑身是伤,其中特别严重的伤势是,随便用绷带包扎的右手臂的烧伤。似乎只用水清洗伤口,也没有涂抹药物,绷带紧紧黏在半干的伤口上。
「虽说是紧急处理……但这样会痛吧。」
「唔……唔唔……」
或许是每次剥开绷带就会窜过一阵痛楚吧,只见拉姆彼特缩着脖子、不住颤抖。西瑞尔从医药箱中拿出一只小瓶子,开始在少女的手臂上涂抹软膏。
「把你带到殿下身边的那个女人——」
西瑞尔没有停下处置伤口的手,如此说道。
「——明明教导你如此强大的攻击魔法,却完全没有教你任何治愈魔法吗?看来你的师父还真是薄情呢。太不负责任了。」
「才……才……才才……才能——」
「才能?是指魔法的才能吗?」
「不……不……不够……」
拉姆彼特向上瞟着西瑞尔,宛如在察观他的情绪般,点了好几次头。
西瑞尔一边在她的上臂严密地缠上全新的绣带,又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这么说是谦虚,还是实话?要是你没有魔法的才能,那么我军的魔法士不全都得为自己不成熟的技术感到羞愧,上吊自杀了吗?包含小官在内。」
资源和人口都与海德洛塔相去悬殊的悠尔罗格,长年致力于扩充魔法方面的战力。有才能的魔法士,不仅可以释放出匹敌熟练弓兵的发射武器,亦能阻止重装骑兵的突进。若是一对一的交战,没有任何兵种胜得过魔法士。
正因为如此,悠尔罗格长年来才会致力于培育魔法士一事。在这块领域——就算比不上亚默德——他们也有自信胜过海德洛塔。
不过,从身为悠尔罗格军人的西瑞尔眼里看来,拉姆彼特的魔法才能绝对是出类拔萃。想必悠尔罗格军中没有一位魔法士,能与这名少女正面对决并且获胜吧。
迅速处理完拉姆彼特伤口的西瑞尔,放下卷起的军服袖子,将斗篷披在少女的肩膀上。隔着布料触摸到的肩膀十分纤细,一想到如此娇小的身躯竟潜藏着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西瑞尔便感到无比地惊讶。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只有充实魔法战力才是战胜海德洛塔的唯一方法,在她身上完美地证实了这是个正确的方针。
「与本队会合之后,你就接受专门的魔法士治疗、修复魔纹吧。总不能一直害怕其他人吧?你可是将来必须要站在民众面前的人物喔。」
「……唔。」
拉姆彼特发出似懂非懂、两个意思都能说得通的呢喃声,接着抓了抓头。
看见一大块半乾泥土随着这个举动掉落地面,西瑞尔再次叹了一口气。
※
亚默德的北边,徒步至海德洛塔国界至少也要花上一天的地方,有个名为哈罗恩的城镇。
在这个拥有亚默德首屈一指高耸城墙的城塞都市,除了一万五千人的居民之外,还有五千名常备军驻防于此。正如同海德洛塔在国境附近设置科特雷德这个城塞都市一般,哈罗恩也发展成用以防御同盟国侵犯的城镇。
而从昨天起,护卫两名神巫到海德洛塔境内的封印骑士团,便持续逗留在哈罗恩。
明明并非来这座城镇出任务,皇太子杰弗伦·以萨克既不命令骑士团启程,却也不让团员们轻松自在地休息,只是命令团员们照科马匹和保养武器,自己则是在休息站的某个房间内悠悠哉哉地阅读书籍。绝大部分的团员们似乎都无法理解皇太子的本意,感到十分困惑。
「副团长。」
路奇乌斯在旅舍后方的马厩监督着团员们的工作,林德加德开口向他攀谈。
「——莫非殿下认为会有什么纷争发生吗?」
「纷争……啊。」
路奇乌斯眯起双眼,反覆思索副官说的话。
已来到日暮时分。尽管团员们依照指示为马匹梳理马鬃、喂食草料,却明显看得出他们各个心神不定。由于严正命令团员们在收到下一道命令之前必须于旅舍中待命,对不能成群结队一起去酒吧狂欢的他们而言,也许只剩下晚餐可以期待了吧。
林德加德刻意避开其他团员们的耳目,压低嗓音继续说道:
「……如果海德洛塔有什么变故,派遣我国告知紧急事态的使者必定会经过这里前往鲁奥玛才是。殿下没有立刻返回鲁奥玛,而是命令我们在这里待命,想必是预测到若是发生令两位猊下安全堪虑的事件,能够立刻有所行动吧?如果在这里,兵力也很充足……」
「我难以理解殿下的心思,不过就算真的发生那种事态,殿下也无法擅自动用这里的常备军吧。」
没有国王的允许,就算是以萨克也没有权限动用军队。如果以萨克真的打算擅自动用哈罗恩的兵力,那么劝谏他便是路奇乌斯等人的职务。
「……不过,我也认为殿下是不是在等待什么。」
「你的意思是指?」
「等待海德洛塔派来的使者,或者是——」
路奇乌斯之所以在此时停顿住话语,是因为他听到了有人呼喊自己的声音。
「我们走吧,副团长。」
「好。」
路奇乌斯与年长的部下互相点了点头后,赶往宿舍内。
虽然单纯称之为旅舍,但当初也考量到能将这里作为招待海德洛塔特使的地方,而将之建造成迎宾馆。外观自然不用说,连玄关大厅也像是要夸耀亚默德的威势般,建造得极其富丽堂皇。
路奇乌斯看见一名跟自己穿着相同制服的娇小年轻人跪在宽敞的大厅里,纳闷地歪了歪头。
「说想要见我的人,就是你吗?」
「是的。在下是从鲁奥玛前来传达国王陛下的意旨,请务必转交给皇太子殿下。」
年轻人挥开斗篷站起身来,递上一只细长的桐箱与通行证。
就他的服装看来,应该是封印骑士团的一员吧。可是,路奇乌斯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十分年幼、宛如少女的样貌,体格纤细,个子也非常娇小。怎么看,都只有十四五岁定右。虽然路奇乌斯并非熟识每个团员的脸孔,但据他所知,团里并没有如此年轻的团员。毕竟路奇乌斯和狄米塔尔在十五岁时入团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特例中的特例。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名为安海尔·沙佛尔卡达。」
「……原来就是你啊。」
路奇乌斯想起前几天与以萨克对话时所提到的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
安海尔·沙佛尔卡达,是受到王妃阿慕德娜的亲生父亲,同时也是以萨克祖父的贝蒙迪斯公所推荐,而新成为封印骑士团正式团员的年轻人。虽然骑士团不乏有许多大贵族子弟,但安海尔背后的大人物尤其显赫,因此路奇乌斯认为安海尔的入团想必有某种错综复杂的理由。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打探人隐私的时候。路奇乌斯确认安海尔的通行证确实为国王亲笔书写之物后,便朝拥有如苹果般红润脸颊的雀斑少年骑士伸出手。
「那封国王亲署的信函,应该由你直接交给殿下。我来带路,跟我来吧。」
路奇乌斯带领安海尔,与林德加德一同前往以萨克的房间。
「殿下!」
「什么事?还没到吃晚餐的时间吧?」
以萨克俯卧在床上看着书,即使部下们接二连三地走进房内,他依旧头也不抬地埋首在书中。路奇乌斯微微清了清喉咙,告知有使者紧急从鲁奥玛到访一事。
「使者?莫非是父王派来的?」
「看来是这样没错。」
以萨克这才终于坐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搔着头看向安海尔。
「呃……那边那位,叫什么名字来着?」
「在下名为安海尔·沙佛尔卡达,殿下。」
「啊啊,是你啊。你是祖父大人推荐的新人……对吧。」
以萨克将书随手一扔,走下床,然后稍微转动了一下脖子。
「——然后呢?原本应该在首都等待我们归国的你,不是特地前来我这里传达父王的口信吗?」
「陛下有令,请殿下立刻与骑士团一同前往欧里亚克,以全权大使之身分,与海德洛塔进行交涉。」
「交涉?」
「是的。悠尔罗格似乎正图谋侵略海德洛塔……」
「悠尔罗格吗!」
林德加德卿不禁高声惊呼。
「这可不得了,真担心两位猊下的安危。」
以萨克的反应与林德加德恰恰相反,语气甚至还带点愉悦。安海尔将桐箱递给以萨克,并且说道:
「国王陛下下令,希望皇太子殿下鉴于两位猊下的人身安全以及我国的利益,与海德洛塔进行交涉……这是陛下写给海德洛塔国王的亲署信函。」
「好,辛苦了。」
以萨克收下箱子,用它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朝窗边走去。
「——话说回来,如果想马上出发,我们骑士团有办法立刻启程吗?」
「没问题。已经喂食马匹足够的水和草料,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话虽如此,我们人类反而还没有用餐吧?总不会我都还没吃,其他人就已经吃过饭了吧?」
以萨克转过头,抚摸自己的肚脐一带,轻轻笑了。
「——所以,先吃晚餐吧。吃完饭后再出发前往欧里亚克。林德加德卿,抱歉要你饿肚子了,可以请你以使者的身分先到科特雷德去吗?我想在那一带稍事歇息,你事先去跟市长说明一下情况吧。」
「遵命。」
林德加德向萨克行过一礼后,便迅速走出房间。
「恕我直言,殿下。」
安海尔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通……通常这种情况,我们不是应该在这里等待林德加德卿回来吗?在下认为不经海德洛塔的允许便跨越国界,恐怕会招致许多麻烦——」
「有什么关系,毕竟是紧急事态嘛。我先派林德加德卿过去,已经算很有良心了。」
「是……是这样吗?」
「应该说,如果海德洛塔禁止我们入境,而我们的两位猊下又遭遇到什么不测的话,海德洛塔对我国就会有偿还不完的亏欠吧?我们还特地前去迎接两位猊下,他们反倒还应该感谢我呢。」
对于以萨克一脸泰然装蒜的态度,安海尔似乎仍然无法接受的样子。看来他的个性似乎挺一板一眼的呢。
「那么,等餐点准备就绪后,在下会前来通知您,也请殿下整理行装。」
「嗯♪」
「好了,我们走吧。」
路奇乌斯拍了拍安海尔的肩膀,带着新手走到走廊。他按捺着差点露出的苦笑,对安海尔说道:
「……如果你想在这个骑士团干下去,最好早一点习惯。」
「什……什么?」
「别看殿下那样,他也有许多考量。虽然个性有一点刁蛮就是了。就算有人跟我说,殿下之所以没有马上返回鲁奥玛,而是在这里消磨时间,就是因为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殿下是那种人吗……」
「就是那种人。」
「属下涉世未深——不知道殿下是那样的人物。」
「也罢,你会慢慢明白的。话说,陛下有吩咐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陛下吩咐我遵照殿下的指示去做。」
「那么,你就在殿下身边好好见识他的作为吧。毕竟殿下似乎对你有很高的评价。」
「……不敢当。」
安海尔点头鞠躬后,踏着小碎步跟随路奇乌斯走下楼。
※
「——嗯。」
奇奎·亚比奥尔用烟管的头轻轻敲了敲简朴的圆盾表面,自言自语道:
「重量的平衡是不坏啦……不过设计得太过简单,一点趣味也没有,机能方面也很乏味。涅蕾妲那家伙,真是偷工减料。」
「嘿!还真敢说。那你会怎么加工啊,说啊?」
「我又不是要批评她才这么说的。」
今晚的工房里,除了这里的主人奇奎之外,还有一名右眼戴着眼罩的矮小老人露面。脸上刻画的皱纹数量以及光秃秃的脑袋,显示出他年事已高。然而,从到处充满烧焦痕迹的衬衫露出的手臂,却锻链出紧实的肌肉。若是比腕力,他肯定会赢过奇奎吧。
奇奎仔细端详他纤细手臂上拿着的盾牌,揶揄似地扬起嘴角说道:
「……涅蕾妲能够做出功效更高的东西。我就是因为这么相信,才会认为这玩意儿像是个半成品。」
「我完全搞不清楚它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独眼老人——库尔图瓦师传,是与狄米塔尔和贝琪娜一起帮忙奇奎做研究的刀匠。他虽然理解奇奎是人称的怪人,却无法理解他研究理论的部分。
「这个嘛……如果是我,首先不会在这种盾牌的正中央刻上魔纹。」
奇奎一边在桌上随便将腊肠和乳酪切成片,一边说道。
「——盾就是盾。也就是用来抵挡敌人攻击的嚣具吧。在正中央刻上魔纹的话,挡下敌人攻击的瞬间,会磨损魔纹,很有可能无法发挥效用。」
「……你说的也有道理。」
「如果是我,就会把盾做成稍微复杂一点的形状,把魔纹刻在边缘。虽然不能完全防止魔纹受到损伤,但应该能降低机率。」
「……原来如此。」
奇奎用刀尖刺起腊肠片,送往嘴边,库尔图瓦老人则是一脸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
「就我看来,那个小妞比较像是天才,没想到你竟比她更胜一筹啊。」
「与其说更胜一筹,算是思考方式不同吧。所以这个盾虽然在我眼中毫无趣味可言,倒也不是不能用。如果要准备许多相同的东西,当然是这种简单的比较好。」
奇奎一把抢过老人手中的葡萄酒瓶,倒进自己的啤酒杯里,接着说道:
「——话说回来,老爹,可以快点把你认识的商人带进来的石头给我看吗?」
「喔,对喔、对喔。」
库尔图瓦老人以衬衫的衣角擦拭沾满腊肠油脂的指尖,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块丑陋的金属块。
「这个这个,就是这玩意儿……就我看来,它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金属不会错。你怎么看?」
「等我一下……」
奇奎戴上单边眼镜,接过老人手中的金属,目不转睛地凝视。
比婴儿拳头略小的金属,随着油灯摇曳的火光变换光芒,散放出如彩虹般的光泽。不仅没有金属特有的冰冷感,像这样握在手中,甚至还令人产生手部温度逐渐升高的错觉。
「……说像是挺像的……实际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块的。纯度似乎也很高。」
「这样啊、这样啊。」
「他说是在哪里弄到手的?」
「据说是在罗马里克一带。」
「罗马里克?还真像会有这种东西的地方,那一带搞不好有一大片矿床还什么的。等狄米塔尔回来后,再叫他稍微调查一下好了。」
奇奎摘下单边眼镜,将金属块轻轻放在桌上后,库尔图瓦这才放眼望向整间工房内部。
「……我还想说怎么那么安静呢,你家那悠哉的小姑娘还有那个眼神凶恶的小鬼不在呢。跑哪儿去啦?」
「他们随猊下去海德洛塔啦。」
「这两个孩子还真辛苦呢。」
库尔图瓦啃咬着山羊乳酪,从鼻子发幽闷笑声。
对于信仰原本就不怎么虔诚的这位老人而言,别说神巫了,或许连雷顿特拉也不成他敬仰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