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躲藏与寻找(1 / 2)
网译版 翻译 zbszsr@轻之国度
啊啊——
「椋郎大人……」
本想将这声低声呼唤放在心里,却仍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藏岛翠子从走廊的转角探出头,默默注视着走廊上高夜椋郎的背影。
真的纯粹只是默默注视而已。
——我只是默默注视着椋郎大人而已……我说的是真的哟?
我绝对没有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想像他脱掉衣服的模样,衣、衣服……裸、裸体……怎么可以!椋郎大人赤裸的背……不仅是背,连前面部……!
「哈啊啊……」
我感到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椋郎大人、椋郎大人、椋郎大人啊!
翠子双手按着胸口。这胸口……啊啊,这胸口曾经拥抱过椋郎大人。那时的感触与热度,至今仍有些许残留在上面……
「但是还不够——我想要更加地……!」
想要他更加大肆搓揉一番。像是这样揉、那样揉、这样揉、那样揉。
我的胸部从小学就开始发育,之后变得愈来愈大,愈来愈显眼,结果别人老是只盯着胸部看,我一直很厌恶这样的胸部,简直讨厌得不得了。
椋郎大人又会如何看待呢?听说男性都喜欢丰满的胸部,但是也听说与其过大,倒不如适中的大小来得好,我的胸部是不是太大了呢……?
如果因为太大而被认为是淫荡的女人,那要怎么办才好——淫荡。
「我是……淫荡——淫贱的女人……」
椋郞大人曾经骂过我:「别一直叫!你这头母猪……!」
「呀——……!」
翠子右手按着下腹部,她感觉好像有股力道撞击上来,让她无法承受。
那冰冷的眼神,如藐视一般的视线,凶狠的言词。
翠子连站也站不住了,她的身体扶在墙上,
正当她肩膀起伏着喘着气的时候,视线前方的椋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翠子与他对上眼,狠狠地被瞪了一眼。
不妙。
那双甚至散发出杀气的眼神相当危险,实在太过危险了。
翠子的意识逐渐远去,彷佛要飘到远处一般。不行、不行——不行!
这里是……学校!
翠子强忍住差点发出的喘息,把头从转角处缩回来,背靠在墙上。
正当她双手捣着嘴,拚命忍耐着快要飙出的泪水,一个同班的女学生,刚好从她的眼前经过。
「…………?」
好像不太对劲。
那个人的双眼无神,脚步虚浮,脸色也很差。
而且她真的就这样从翠子旁边通过——虽然这种感想出自本人也有些奇怪,不过翠子的举止分明就不太正常,但是那个人看起来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她是身体不适吗?
「请问……」
翠子出声叫住那位同学——松谷同学,却遭到对方无视。
是因为声音太小,她没听见吗?或许是那样,可是——
松谷同学逐渐走远,翠子的目光却被她的后颈所吸引。
她的颈子上好像有类似伤痕的痕迹。
那是垂直排列的两个圆形伤口。
若说是被蚊虫叮咬,那也未免太大了点。
翠子不自觉地微微张口,摸了摸自己的犬齿。
「——那痕迹是……」
※
偶尔会有难以成眠的夜晚。
那些大多是脑中闪过与如今已亡故父亲的回忆,因而难以成眠。
那一定是因为对西神丽而言,这个帐篷太过宽敞了吧。当父亲还在世时,这个帐篷是由自己与父亲两个人使用,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帐篷供自己一个人睡,实在太过宽敞了。
「父亲……」
他是一位严格,却又温柔的父亲。
丽口渴的时候,他会帮丽找公厕或有饮水处的公园。
只要丽说肚子饿,他就会去找来腐烂得还不是很严重的食物给丽果腹。
当丽任性地抱怨寒冷难耐时,父亲会紧紧地拥抱她取暖。
父亲毫不保留地,把生活所需的各种事全都教给丽。
更重要的是,他总是陪伴在丽的身旁。
老实说对丽而言,那样就足够了。
「请原谅我说出这种丧气话,父亲……」
在过于宽敞的帐篷之中,丽好似蝉的幼虫般缩着身子,双手覆盖住脸。
「丽……好寂寞,只要一次就好……丽想要再见父亲一面……啊啊,父亲……」
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但是她不能哭。
因为一旦哭出来,悲伤的情绪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没错,西神丽!不行,你不能哭!不能因为这种事而哭泣……!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教育我要成为比任何人都坚强的女儿啊。」
丽紧咬着唇,点头肯定自己。
「你太丢脸了,西神丽!你想让九泉之下的父亲伤心哭泣吗!?不会的!我没事的,父亲。丽没事,才不会……才不会寂寞呢……因为我有朋友啊……」
我身边有诗羽琉。
有椋郎先生。
也有会说话的猫咪,跟金发的可怕——这个人就先别放一边好了。
还有那个大胸部的吸血鬼也先姑且不论。
「……不过话说回来。」
丽侧着头感到疑问。
「为什么猫咪会说话呢?一般的猫咪应该都不会说话吧?还有吸血鬼……跟金发的可怕女孩也不是普通人物。椋郎先生似乎被一群怪异的人盯上……他到底是……?」
事到如今才想到这个问题未免太晚,正当她要烦恼这个问题的瞬间——
(颤抖)
……突然有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
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丽已经从怀中取出水银针。
外观是银制的怀表,文字盘上刻有一到十二的罗马数字,指针只有一根。一点钟方位是指针的标准位置,然而丽一看之下不禁瞪大了眼。
「七点钟……这是『真性』反应……!」
而且即使是在这个瞬间,指针仍一个刻度一个刻度地往八点钟方向前进。
是藏岛翠子吗?
不对。
超过六点钟就是『真性』——真正吸血鬼的反应,但是对藏岛翠子的反应却只有超过六点多一点而已。简单的说,以吸血鬼而言,那样是最低等的程度。可是这个反应却不同。
父亲是个温柔的人。
同时也是一位严格的师父。
什么情况该做什么事,父亲都已经规定好了,这样事到临头就不需要思考该怎么做,于是丽的身体遵循父亲敦导的『吸血鬼猎人』守则,自然而然地开始动了起来。
她坐起身,在不妨碍动作的最小限度内,将武器、粮食、水打包成行李,然后立刻走出帐篷。
她要逃走。
要尽快地,并且慎重地逃走,设法躲藏起来。
依照常识来思考——当然是指吸血鬼猎人的常识——这种事并不常见,但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发生。
因此必须当作事情已经发生了。
所以丽尽力不发出脚步声,在容许的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市区公园,然后才回过头,朝藉由远处的街灯与月光才能隐约看见的帐篷瞥了一眼。
——这是袭击。
※
「真奇怪。」
高夜椋郎在住家大楼前张望四周。
「丽不在耶。」
「是啊。」
远野诗羽琉马上就显得非常担心的模样。
「小丽是怎么了呢?早上她竟然没在外面等我们,这种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吧……?」
「不,应该说自从丽开始缠着我们以来,根本也还没经过多久时间吧……?」
「怎么可以说是她缠着我们呢。」
因为不管怎么想,她就是缠着我不放啊。
虽然想这么说,但是这种话一说出口,我大概也能猜到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还是作罢了。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改口或辩解。
「——不过她到底怎么了呢?」
「夏莉可以问个问题吗?」
原本在一旁默默听着对话的夏莉·兰思邦,这时轻巧地往椋郎身边靠了过来。
「那个人叫做……※乌拉拉是吗?这是名字吗?算了,那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个小不点不在,难道会有什么困扰吗?」(译注:「丽」的日文是念做URARA,原文中由于夏莉是以拉长音的方式念,故在此采取音译的方式做为区别。)
嗯。
这是个好问题。
「这个嘛,也不会有什么困扰——」
「与其说是困扰,不如说令人担心啊!」
诗羽琉满脸通红,双手握拳贴在大腿上,眼眶已经湿润起来……你还好吧?
「她也有可能是感冒病倒了吧?小丽她可是一个人独居耶,与其说是独居——其实是住在帐篷就是了,但是那样也是一个人独居啊!」
「这个嘛……是没错啦。」
「就算出了什么事,身边也没有人帮助或是照顾她吧?」
「是没错啦……」
「夏莉觉得『所以说,那又怎样呢?』。」
夏莉嗤笑道。
「那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那种处境的人根本多得是。」
不久前夏莉过着更艰苦的生活,或者该说她被迫过着战斗的日子。
不过那也是我们夜魔——也就是我的错。
「确实是那样没错……」
「如果大家能互相帮助,让世界少一个那样的人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你、你那样想啊……」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呃,没有……」
「与其说奇怪……」
她天真的想法令夏莉感到受不了。
「你那么爱作梦吗?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办到,不可能做到的事,再怎么思考也只是白费力气,也就是说你是彻头彻尾的笨蛋吗?」
「我、我也知道,我明白那是很困难的事——」
「你不明白吧?那不是困难,而是不可能。」
「可、可是……小丽是我的朋友!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都愿意为她做!」
「你那样就叫做伪善吧?」
「就算是伪善也好——如果夏莉处于和小丽相同的立场,却没有人担心你,没有人对你伸出援手,那样你不会感到寂寞、难过吗?」
「夏莉才不会~」
「换成是我,我会寂寞的。就算对方不是小丽——比如说假如夏莉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会想办法帮你。」
「什么……?为什么夏莉会需要诗羽琉的帮忙啊?」
「理由根本不重要!因为我就是会恕要帮助你,那样的心情是无法控制的。」
「烦死人……」
「反正我就是这么烦的一个人!」
「竟然承认了,恶心死了。你别靠近夏莉喔?夏莉会起鸡皮疙瘩的。」
夏莉的手勾住椋郎的手臂,将身体靠了过去。虽然此事无关紧要,不过夏莉的脸颊有些泛红,她可能是觉得难为情吧。她的内心有部分应该也对诗羽琉的话感到高兴吧。这种事真的无关紧要就是了。
「这个嘛……」
椋郎挣脱夏莉的手,将浏海往上拨了一下。
「总之我们去公园看看吧?反正就在上学途中。」
「好!」
诗羽琉露出满面的笑容,用力地点头答应。
「谢谢你,椋郎!」
椋郎忍不住把脸别了开来。
有什么办法,因为她那有如春阳般、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实在太卑鄙了,教人怎么直视得了?诗羽琉同学就是这样才令人大意不得。
——这种时候的诗羽琉同学实在太可爱了……!
不,说是可爱,那也不是会唤醒邪恶感情或欲望的那种可爱——但是一想到这种事,我就不禁过度意识,一股难以控制的情欲也随之涌现……!
不是,不是的,那是因为使用黑暗的深渊『奈落』的关系啊,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动用了第二次。没错,这都是奈落的错,一切都是奈落不好。因为奈落的关系,我才会涌现那么多欲望、需求和冲动。我要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啊!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弥陀南弥陀※法法华经法法华经。(编注:日本人普遍认为日本树莺的呜叫声(ホーホケキヨ),就像是在念「法法华经」四字。)
椋郞一边在心中默念神秘的经文(?),一边前往市区公园。他尽可能不向诗羽琉看去,对答也压抑在最低限度。加油啊,我的理性!
在市区公园里确实找到了丽的帐篷。
「看来她并没有离开这里呢。」
诗羽琉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这么说来,她就很可能是卧病在床了。
「丽……?」
椋郎轻轻拍打帐篷几下,但是并没有回应。
「喂!!丽、丽?我要打开罗……?」
拉开出入口的拉链一看,里面只有她的行李。
应该可以研判是外出了吧。
「……她不在吗?」
诗羽琉推开椋郎,把脸伸进帐棚里。
距、距离……好近。
感觉闻到……一股芬芳的香气。
诗羽琉同学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因此那应该是洗发精之类的气味。
不,那就是洗发精没错。
明明是已经闻惯的气味,却是非常地……不妙啊。
「椋郎,小丽不在呢。她是怎么了呢……?」
「是、是啊……她是怎么了呢……」
椋郎手按着胸口。心脏好痛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推倒她——喂!我在想什么啊!要推也不能在这里,而且现在不行啊!不,不对,不是那种问题。我是白痴吗?我是白痴!
椋郎迅速从帐篷抽身,喘了一口气。
我要自律啊。
能自律早就自律了。现在就是办不到才在伤脑筋啊。
修行之路漫长严苛,而且难以忍受。
不过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修行就是了。
「不在吗?」
夏莉似乎无甚兴趣。
「好像是那样没错。」
椋郎站在诗羽琉的背后往帐篷内看去。
「似乎并没有争斗的痕迹之类。」
「那就是到附近去散步了吧?」
「或许吧。」
「但是很奇怪耶。」
诗羽琉转向椋郎,皱起了眉头。
「小丽平常都会背着一个大背包到处走,现在却留在帐篷里没带走。」
「抱歉,诗羽琉同学,你稍微让开一下。」
椋郎先请诗羽琉离开帐篷,然后再仔细地观察帐篷内部。因为若是再继续靠在一起,他没有自信能压抑住自己。就算能够控制行动,肉体可能也会不由自主产生反应。
「……刀不在。其他……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了。」
「刀?」
「啊——诗、诗羽琉同学没发现吗?就是丽总是随身携带的那个啊……不过那就像是玩具刀一样啦。」
「你是说挂在背包上,那个像棒子一样的东西?我还以为那是长尺。」
世界上哪有那种长尺啊?就算有,丽拿那么大的长尺要来做什么呢?好吧,算了。
「总而言之。」
椋郎走出帐篷外,清了清喉咙说道。
「既然行李还在,我想她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
「你能保证吗?」
诗羽琉向他追问道。
「椋郎能够保证小丽绝对会很快回来吗?」
「我没说她会很快回来吧……?」
「行李搁在这里没带走,如果她没有很快回来,那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
「椋郎不担心小丽吗?」
「也不是完全不担心啦……可是我们还要上学喔?」
「既然如此——」
夏莉拍了一下手,侧着头提议道:
「夏莉可以在哥哥你们上学的那段期间,帮你们去找寻乌拉拉喔。」
「真的吗!?」
看到诗羽琉兴奋喜悦的眼神,夏莉露出奸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夏莉踮起脚尖,在椋郎的耳边耳语。
「不过代价是——今晚让夏莉踩一踩哥哥吧?」
「我才不要!」
「欸~真没办法~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啾。
椋郎手按着脸颊。
「什……」
「咦……」
诗羽琉与其说是吓了一跳,倒不如说惊讶得张大了嘴。
「啊啊~既然要亲的话,早知道不该亲脸颊,应该亲嘴才对啊,算了。」
夏莉甜甜一笑。
「那夏莉就适当地找一找吧?哥哥您路上小心,还有顺便说一声,诗羽琉你也慢走。」
椋郎没有勇气朝诗羽琉看去。
这个气氛太微妙了。
※
「……话虽如此~」
夏莉一个人在帐篷前皱起眉头,双手盘在胸前。
「实在提不起劲认真找啊。因为不管那样的小丫头在还是不在,对夏莉来说根本不重要嘛。与其说是小丫头,不如说是小鬼头?她甚至不是眷属耶。」
只要化成真狼外形,利用『狼之领域』找寻的话,一定就能够掌握到她的行踪了吧。
但是现在是早上,公园内虽然没有人,然而附近道路上都看得到行人来来往往,她不想采取引人注目的行动。
与其说不想,倒不如说是不能。
「近期内也必须去面见大目天,在那之前如果引起什么问题,那样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总之她先掀开帐篷的入口,试着嗅了嗅味道。即使是处于拟人外形的状态,只要将精神集中在嗅觉上,她的嗅觉也远比人类来得灵敏。
夏莉一闻之下不禁眉头一皱。
「——呜……这是什么味道?血……?不对……」
有一股气味。
那是一股讨厌的气味。
那并不是血腥味,而是吸血生物的气味。
「吸血种……?」
※
啊啊——
「椋郎大人……」
不行,不自觉地就叫出他的名字了。气息变得慌乱,忍不住喘着气。
椋郎大人趁着上课前的短暂休息时间前往洗手间。翠子看着他的背影。翠子能够看得见,她毫无理由地就是看得见——
虽然隔着衣服看上去,绝对看不出肌肉发达的样子,不过他全身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话虽如此,他的肌肉却也不是盘根错节,而是呈现出美丽的倒三角形身材……!
即使一瞬间也好。
她想要看看衣服之下的肉体。
可以的话,她也想要触摸。
「——触、触摸……那么惶恐的事……我……」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为他吸引呢?
因为他是父母所说,只要他还存活,那么即使赌上性命也要服侍他的那一位——他们一直引颈期盼的宗子大人吗……?只是那样而已吗?
只是因为那样,就让她仅仅只是在远处注视,身体就会不自觉地发热吗?
「果、果然是因为……我是天生的变态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像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变态,有资格服侍宗子大人吗?
没错——像我这种卑贱的人,没有资格服侍宗子大人。
我希望他训斥我,就算辱骂我也没关系。不,应该说我想要被他狠狠地辱骂。
「啊啊……」
翠子手按胸口。
「心跳得……好快。椋郎大人轻蔑我这个大变态时的那副眼神……」
但是椋郎大人可能真的已经受不了我了。
我很害怕会发生那种事。
「我、我要振作一点才行……」
翠子调整呼吸,打算再度展开跟踪宗子大人的行动,就在这个时候——
翠子感觉后方好像有人撞了过来,于是闪身躲开。或许她的反应是太夸张了点。
那位女学生——同班的大木同学,她并不是有急事而没看着前方奔跑,似乎只是边走边发呆而已。
「啊……」
人木同学愣愣地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
「不会——」
当翠子正想继续说下去时,大木同学就已经走掉了。
老实说,翠子感到有些不悦,不过她更觉得奇怪,大木同学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她平常个性开朗,脸上时常挂着快乐的笑容。
是睡眠不足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身体不适?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么说来不久之前也曾发生同样的事。
翠子回头往大木同学看去,视线自然地移到她的颈子上。
上面有伤痕。
「那该不会是……」
翠子摸了一下自己的犬齿。
——那是咬痕。
「我问你。」
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翠子。
翠子一惊之下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为女生却穿着男生制服的同学,正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虾夷井悠。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多久进食一次?」
「进、食……」
翠子吞了一口口水。进食吗?她当然是照三餐按时吃饭。
不对,她指的一定不是那种进食吧。翠子微微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没。」
「还没?」
虾夷井扬起单边眉毛,哼了一声。
「你说什么?开玩笑的吧?你是说你还没有经验吗?这很难令人相信啊。那样你不就是个废物了吗?」
「呜…………」
翠子紧咬着唇。吸血种是在摄取过鲜血之后,才能够发挥出种族的能力的。那种事翠子也很清楚,而且其实她也想吸血。
想吸得不得了。
但是一旦饮了人类的血,一直以人类身分生活的这段时间和这样的自己,都会因此而毁坏,那是一种好像会失去某个重要事物的感觉。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懂……」
「是啊,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
虾夷井双手盘胸,扬起头,藐视地看着翠子。
「你的心情我光是想像就觉得污秽不堪。挂着那样丑陋的肉袋在路上走,你都不会感到羞耻吗?」
「肉袋……」
翠子本想用双手遮住胸部,但是她办不到。因为不管再怎么努力遮掩,胸部仍然会露出来。
「有这样的胸部又不是我愿意的……!既沉重又碍事,还会被人盯着看,我厌恶都来不及了……!」
「嘴上那么说,其实你很高兴被男人们盯着看吧?你本来就是一脸淫荡相。」
「我、我才……」
才没有——她无法如此否定。
不,被毫无感觉的人凝视胸部,当然不会是愉快的事情。不过如果是椋郎大人,那么让他看也无所谓。不,应该说我想要让他看,希望他看。
想要更加地、多多地展现给他看。
让椋郎大人看看翠子更多的害羞之处——
「啊……」
翠子按耐不住那种念头,不禁双手掩面。
「你、你、你那是什么恶心的叫声啊?你的脸很红喔,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你还敢说你什么也没想!女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
「女人又怎么样了!?你不也是女人吗!」
「别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戳!」
翠子故意戳一下虾夷井的手。
明明只是指尖轻轻触碰一下,但果不其然,虾夷井立刻脸色大变,吓得发抖。
「别、别别、别别别、别摸我!嗯、恶心死了!起、起鸡皮疙瘩了啦……!」
「我戳、我戳、我戳!」
「住、住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既然那么讨厌的话,只要奔跑逃走就好了,但是虾夷井却只是不住后退,她的眼眶已经开始泛泪了。看来她的厌恶感已经突破极限,甚至感到恐惧了。
真有趣。
翠子暗自以为自己一定是M女,但是或许意外地也有S的资质喔。
可是,只不过是这样就害怕到那种程度,这倒是非比寻常。
她或许有点——可怜?
「总、总而言之!」
虾夷井用手把凌乱的头发梳齐,然后狠狠瞪着翠子。
「看来并不是你。既然如此我和你就无话可说了,没事了。」
果然一点也不可怜。
不管有什么理由,被那样句句尖酸刻薄地对待,自然会感到不愉快。
「……我跟你也无话可说。」
「是吗,很高兴我们意见一致。」
「没事的话可以请你别再接近我了吗?我认为这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可不受你的使唤。快滚回牛舍去吧,乳牛。」
虾夷井转身离开,临去之前还不忘调侃一句。翠子虽然想要回嘴,不过还是作罢,因为如果被她激怒而口出污言秽语,那样自己不久和她同样下等了吗?
不过虾夷井说了一句令人在意的话。
——看来并不是你。
那句话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除了翠子之外,还有其他的吸血种吗……?
松谷同学与大木同学的样子不太对劲。两人脖子上的伤痕,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咬痕。
翠子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将手贴在胸口之上。
「……把这件事通知椋郎大人比较好吗……?可是……」
※
重点1,背杆打直,身体不使出多余的力量。
重点2,下颚略缩,双眼自然睁开,但是不可睁得太开。
重点3,闭上口,缓缓地用鼻子呼吸。
重点4,视线不固定在女生身上,要心无所思地看向某处。
重点5,时常想像自己身在浓密的森林中。这里不是午休时的教室,单纯只是森林中而已。交谈声和杂音都当作是鸟叫声。
总而言之,该做的不是强迫自己驱赶邪念,而是在那之前就不让自己产生邪念。
安静地平心静气,等待时间过去。
说不定我能够就此悟道喔。
如果能够悟道就好了。
那样一来我就能从烦恼解放,得到平安喜乐了。然而——
听到有人叫我的瞬间,我立刻明白自己还无法到达悟道的境界。
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叫我的人是藏岛翠子。
她的胸部还是一样凶恶,对于眼神不自觉地往那对胸部看去的自己,我真感到丢脸。
「椋、椋郎大——啊、那个、高、高夜……同学。」
藏岛低着头,缩着身子,看起来十分惶恐。一定是因为我告诫她,不准接近我,不要管我,只准在远处守护我的关系吧。
原则上,她在学校找我说话是绝对禁止的行为——确实是如此,不过看到她那么样地惶恐,我也难免有点于心不忍,而且看了就不耐烦。
再说我也有些在意诗羽琉同学的视线。
「什么事?」
即使如此,椋郞仍装作若无其事,脸上浮现笑容问道:
「怎么了?藏岛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嗯,那个、有一点事……应该说是连络事项吧——想找你谈关于那方面的事……」
「哦……在这里说不方便吗?」
「……有点……嗯,是的,不太方便……」
「这样啊。」
看来藏岛来找我是有相当充分的理由,这不免让人在意,而且也无法轻易推辞。
虽然很在意诗羽琉同学的目光……不,应该说我根本不敢看诗羽琉同学。再说如果我在意诗羽琉同学的脸色,那不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我根本什么事也没做。
「那么我们到走廊说话吧。」
椋郎从椅子上站起来,率先走在前头,藏岛则是低着头跟了过来。
「——好了,是什么事呢?」
找个地方和她单独对谈也是个方法,不过找地方很麻烦,而且我不想和不成体统的藏岛面对面。于是我决定和她在走廊上一边走,一边小声地交谈。
「……是的,其实是……有一件事想报告给椋郎大人知情。」
「那也不用挑现在这个时间说吧。」
「……真的很抱歉。」
「有空道歉还不如快点说,简单扼要讲重点。」
「……是的,那个、松谷同学和大木同学似乎被人吸过血了……这件事虾夷井同学可能也发现了……似乎是别的同族之人下的手。」
「等等,你说什么……?她们两人被吸血?别的同族之人下的手?虾夷井她……?」
椋郎将眼镜往上推,揉了揉眼窝。要你简单扼要地讲,但至少也稍微整理一下吧,因为听的人是我才勉强能够理解。
「对方是谁你心里有底吗?」
「……没有,这一带只有我和我父母而已。至少他们是这样跟我说的。」
「你还没有进食过,那么令尊令堂呢?」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难道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眷属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父母应该会知道。因为该说是地盘意识吗——我们那方面的意识本来就比较强烈。」
「也是啦,因为你们的生态在某种意义来说和老虎差不多。」
「截至目前为止,我确认过有咬痕的人只有松谷同学和大木同学,不过……」
「未必只有她们两个人。」
「是的。」
另外,虽不知藏岛是否知情,不过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丽也失踪了。
或许只是偶然,但是这两件事就算有所关联也不鸡想像。
「虾夷井也发现了——你和她谈了什么吗?」
「……我想她是想确认是不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