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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平凡的国中生·草壁樱之多采多姿的日常生活哟!朵库萝!(1 / 2)



★1★



麻雀在青空中飞翔。



穿透新鲜空气的早晨阳光刺痛着眼睛,我皱起眉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唔呼哇啊……啊唔。”



“阿樱真是的,一大早就懒懒散散的。”



突然从一旁蹦出来盯着我看的,是以极佳的平衡感在人行道与车道之间的水泥砖上行走、一身制服打扮的天使少女·朵库萝。



“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因为你,一大清早就把我给叫了起来。”



我把扭曲视野的泪水擦掉,向她提出抗议。



离开家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从那时到现在,大概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吧。我和天使少女,目前正在前往圣格尔尼卡学园的上学途中。



“因为人家想看电视嘛。”



少女摇晃着系上锻带的暗银色头发。然后以一个不输给太阳的灿烂眨眼〈咿嘻嘻〉地向我竖起食指。



“一个人的睡眠时间如果超过八小时的话,脑细胞就会变‘鸿喜菇’哟。”



“我想这应该是‘死灭’【注:日文的鸿喜菇为[しめじ]和死灭[しめづ]发音相近】的口误吧。就算是那样好了,凌晨三点也未免太早了吧?”



“因为我晚上七点就去睡了呀?”



“我是晚上十二点睡的,才睡了三个小时而已,你会不会算啊!”



我ONE、TWO、THREE地数着,并且将伸出的三根手指头对着天使,但是却立刻遭到反驳:



“那阿樱的意思是,就算我变成生菇少女也无所谓吗?太过分了!”



“生菇少女是啥东东啊!?你根本不可能变成那样好不好!再说,朵库萝的脑细胞一到假日,不是起码会睡上十五个小时左右!而且天使的身上,到底有没有脑细胞这种组织的存在都是个疑——”



“阿、阿樱,好了啦,别那么大声的喊着脑细胞、脑细胞的嘛?好难为情喔。”



“干嘛一副满脸通红的害羞模样呢!?我又不是在称赞你!?”



接着天使少女慌慌张张地〈砰〉一声从水泥砖上跳下来,迅速捂住我的嘴巴,并且悄悄地在我耳边说道:



“但是,我好想跟阿樱再来一次……边看朝阳、边看‘纵贯日本——名产蜂蜜蛋糕·影子猜谜游戏’的节目。”



“那个直叫人打瞌睡的游戏啊……影子全部都是四方形,看不出任何的差异……”



只见她点点头,脸上浮现含有“今天就到此为止,嘻嘻!”意味的笑容,再次跳上水泥砖,边喊着:“快点到学校去吧?”边向我招手。



没办法,我只好在宛如阿巴米原虫般粘糊糊的睡意纠缠下,跟在天使少女的后方追赶上去,并顺道在路上,把待会儿即将展开的今日课程,先在脑海里浏览一次。



“呃呃——”



收在书包里的,是依照今天【星期三】的课表所准备的教科书和笔记本。第一堂的国语课要教森鸥外(注:日本近代文学史代表作家,与夏目濑石齐名)的“舞姬”,接下来的理科是户外教学。第三堂是保健体育,而数学是第四堂。然后在第五堂的社会科考卷发完之后,最后的第六堂音乐课则是“摩尔道河(注:出自波希米亚的国民乐派之父,斯梅塔纳,于1874年完成的《我的祖国》交响诗的第二曲)”的合唱练习……很好!照这么看来,睡眠不足应该不成问题才对。毕竟这七年以来,每天接受的义务教育可不是白教的。平常的一、两堂课,很容易就能混过去。



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警察局前的十字路口了。过了这条大马路之后,距离圣格尔尼卡学园就不远了。直到灯号变绿为止,计时器的格子还剩下两格。



“喂,阿樱,我跟你说……”



天使少女突然小声地、以警戒催促的语气跟我说话。



“怎、怎么了,朵库萝?”



受到朵库萝的影响,我也不由自主地放低语调,和身旁的少女视线交会。



“嘘——你就这样听我说。我告诉你,从刚才开始,有人一直在后面跟踪我们哟。”



“什么?”



“不可以回头啦!”



“噶噗啊!?”



天使少女用她嫩白小巧的指尖〈噗滋!〉地往我脖子一戳,神秘的穴道立刻把我的动作封印住。



“噶呜呜啊啊啊……脖子以上的感觉消失了哟——”



“我总觉得,那个人好像一直盯着阿樱看……”



“咦咦?我、我吗!?”



“所以呀,嘘嘘——!大惊小怪会引起对方怀疑的。总之,我们先维持现状,像平常一样走吧。”



我张开毫无感觉的嘴巴说了:“维持现状!?”四个字,但是什么办法也没有的我,只好跟着天使少女。一步步地穿越绿灯亮起,开始〈哔哔〉作响的斑马线,往平时的上学路线前进。



然后,我〈咕嘟〉地吞下口水,一直在担心“迟早会发生”的那件事情,似乎终于变成事实了。其实我在平常时,就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毕竟我是个做任何事情都得心应手、长相也挺不错的国中二年级男生。就算是碰到什么疯狂的迷恋者;或者把我当成目标、像现在这样在上学途中跟踪我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不过想归想,实际遇到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感到紧张。



“喂,朵库萝。你知道跟在我们后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突然问着走在旁边的天使少女。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跟踪者说不定是个,想我想到晚上睡不着而跑到神社去的妙龄可爱女子呢。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对于这类的情况,我有一个想法:就算是女孩子,如果非得有人出面告诫她、跟她说悄悄地跟在别人后面是不对的行为,那么这个角色肯定非我莫属!因为她并非真的是坏孩子,她只是不知道正确的做法而已。



“刚才我有透过车子的后照镜,稍微看了一下后面……”



朵库萝小小声地、以有点快的速度回答。我“嗯”地点了个头,为了不漏听任何一个字而竖起耳朵。



“虽然一下就晃过去了,不过我好像有看到金色的光环。”



“咦咦!?那么,跟在后面的人是天使喽!?”



“嗯,现在好像也躲在电线杆的后面,一直在偷看这边呢。”



这是怎么回事?我又成了天使的狙击目标吗?雀跃的心情骤然一变,急遽的不安将我团团包围:



“真、真的是天使吗?”



难道说,又有新的天使登场了吗?这次是个什么样的天使呢!?再这么下去的话,我的人身安全必定会发生重大问题的!



“喂,除了光环之外,还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什么!?”



朵库萝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只见她轻轻地皱起眉头回答:



“我也只瞄到一眼而已,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嗯……〈吞口水〉”



“刚才,我看到粉红色的鸡冠头闪过去——”



“那不就是残斯吗——!!”



震惊让脸部的感觉〈霹哩!〉地恢复正常。接着我一个紧急回转,沿着来时路线冲了回去,一把抓起放在施工现场的三角锥,以尖端〈喀啪滋!〉地,对着躲在电线杆后面的残斯胸口戳下去!



“噶噗哎啊啊!!这、这是在干什么啊,阿樱!!”



黑色的细长太阳眼镜&鹰勾鼻;上半身穿着一件有如保护水蜜桃保丽龙泡棉般的皮背心的变态,在仿佛重得拉长妖精耳朵的大量耳环〈叮铃当啷〉声响之中,倒在铺着柏油的大地上打滚。接着,为了防范变态天使的恶行于未然,我狠下心肠威吓道:



“那你这家伙偷偷在后面跟踪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快从实招来,否则我就把你的太阳眼镜拿掉,让你用那两颗意外清澈的红眼珠见人!?”



“千、千万不要啊……!”



“还有,这是什么?挂在你脖子上的这台,仿佛加农炮的单眼相机是干什么用的!原来如此,你是打算跟着我们一起混入学校,然后在体育课时捕捉精采的画面是吗?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坏胚子!”



“ME连一句话都没说,阿樱居然把ME说得那么过分!ME只是、只是想拍这附近的人气偶像·莓之宫牛奶〈五岁〉和爱犬一起做晨间散步的画咪哦噢噢噢!!”



就在我准备把残斯依照垃圾分类(鸡冠头是星期三、变态是星期五)塞进垃圾收集处的大塑胶桶时——



“呀啊啊啊啊——!!”



“咦?”



“是、是女孩子的尖叫声哟!?”



宛如撕裂绢帛般的少女尖叫声从远处传来。我不禁回头一看,直到刚才为止,天使多库萝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难、难道是,朵库萝!?”



“是从公园的方向传来的哟!?快点!”



我和残斯在马路尽头的T字路口向左转,脱离上学的路线,急忙往城市中的绿洲“阿巴朗契公园”跑去。



“天……!?”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地点在聚集了溜滑梯、荡秋千等游乐设施的公园一角。将影子投射在那里的,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埼玉县县树——一棵巨大的榉树。



“哎呀呀啊啊啊啊啊~~~!”



然后,在那棵树的树枝上,一脚被绳子缠住、整个人倒吊在半空中,拼命按住制服裙子的是——



“莎芭多!?”



“是、是阿樱吗!?”



天使少女的金色眼眸,像是快哭出来似地蓄满泪水。我们同时也发现了朵库萝,她就站在倒吊的莎芭多的正下方,担心地仰望着她。



这下糟了!眼前这个“女孩子倒吊在半空中”的状况实在太危险了。怎么说呢?因为在我身旁、持有高级单眼相机的变态残斯正——



〈啪嚓!啪嚓!啪嚓!〉



“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顶着粉红色的鸡冠头曲膝跪地,手上拿着照相机的干瘪庞克男已经按下连续快门。



“啊啊啊!别、别拍呀~!”



“请你住手,残斯。竟然把这副模样的莎芭多拍下来,你这样还算是天使吗?可恶的祸害天使!”



“别、别乱说呀!ME并不是在拍莎芭多哟!?”



【啥?】



我和挂在半空中的莎芭多异口同声。



“瞧,就在对面的马路旁边。ME是看到了正要搭上幼稚园娃娃车的小朋友们,所以忍不住用这个长镜头把他们拍下——”



“可恶!!”



我假借着殴打鸡冠头而抢下照相机,把那有如火箭炮般的器材丢在翘翘板的一头,然后使劲地跳上另一头。



〈咻——〉



“啊啊!ME、ME的照相机飞走了……!!”



为了追赶被射入空中的宝贝相机,残斯不顾一切地冲进民宅,在另一个女性的尖叫声响起后不久,巡逻车就赶到了。



“莎芭多,我立刻救你下来。”



接着,我把绑在立体方格铁架底部的绳子解开,让摇摇晃晃的天使缓缓降到地面。



“太好了,莎芭多!”



看着在眼前降落的莎芭多,朵库萝跑到她身旁蹲下来,对着她露出微笑。什么嘛,竟然不来帮帮我。



“谢、谢谢……”



另一方面,横卧在憧憬的地面、接着坐起身的莎芭多,不知是安心了或是回想起吊挂在半空中的恐惧,开始“呜~呜~”地哭了出来。我一面拍着背安抚她,一面开口询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莎芭多?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被倒挂在半空中呢?难道是附近的顽皮孩子——”



“不、不是的,阿樱。是莎芭多自己自作自受……”



“什么?”



“因为,莎芭多昨天捡到了一本叫做〈野外求生手册〉的书。书里面写着,这么做的话就可以弄到肉……”



在她翻给我看的那本书里面,确实描绘着称得上是经典的捕兽陷阱。然后,就在我看到莎芭多的那双开始透露出野性的金色眼眸之后,我才〈啊〉地注意到:



“你的意思是,打算用这个陷阱来捕捉食物吗?”



穿着一身磨损制服,睡眠不足的天使点头承认。不过,在这样的城市里,她打算捕捉什么样的野兽呢?该不会是野狗或野猫……



“但、但是,在公园里设置这样的陷阱,你不觉得危险吗?”



“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啊!”



唉唉,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日本还能声称已经摆脱不景气了吗?饥饿与渴望,居然把她弄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刚才却抓到莎芭多了呢。”



“就是说啊!那时候,莎芭多正好在看别的地方,结果诱饵的饼干就被朵库萝捡起来喂小鸟了!而且,陷阱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所以莎芭多以为陷阱失灵了,于是也跟着走过去,谁知道它就启动了——”



“于是你就被自己的陷阱给……”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陷阱对朵库萝毫无反应,却对莎芭多有反应呢!?”



她来回搓揉着眼睛下骇人的黑眼圈,同时指着在附近攀爬水平梯玩耍的天使少女。



“这么说,也许朵库萝曾接受在湿掉的和纸上行走而不让和纸破掉之类的特训……”



“啊嘞!莎芭多应该也在露露提耶受过同样的训练才对啊!”



满腔愤怒无处宣泄的莎芭多,抬起头来看着我。就在这个时候——



〈咕噜噜噜噜噜噜——〉



像是受到牵引般发生巨响的,是哭丧着脸的天使她那可爱的肚子。只见她的脸越来越红,金色的眼眸瞬间就被泪水淹没。



“莎芭多从两天前开始,就只有喝水而已,仅剩的饼干屑全都被小鸟们……要是、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最后就只好吃这个了……”



莎芭多使劲地握住手上的绳索。



“如、如果要吃那个的话,不下一番工夫调味是——”



“阿樱、姐姐,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一个声音和我吞吞吐吐的话语重叠在一起。回头往公园的入口一看,站在那里的,是穿着白色军服的天使。



“莎库萝?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边向我们走来,边从纸袋里拿出某样东西。



“来,这是你们忘了带的东西。今天是带便当的日子哟!”



“啊~我完全忘了!”



我快步向莎库萝走去。没错,今天正是两个月一次的便当日。我们一不小心,竟然把莎库萝特地准备好的午餐、留在厨房的餐桌上忘了带走。



“有什么菜啊!?”



原本一个人待在有如圆形鸟笼般,在回旋球里转呀转地玩耍的朵库萝,也朝着机灵的天使妹妹跑过来。



“今天是你们两个最喜欢吃的菜哟。”



莎库萝把包着蓝色餐巾的便当交给我,粉红色的交给朵库萝。天使少女立刻捧起便当盒拼命地闻着。



“啊!这个该不会是,莎库萝特制的‘长大之后请娶我’迷你炸猪排吧!?”



“嗯,姐姐猜对了。”



“哇啊~太棒了!”



“那么我先走了,因为我还得把这个便当送给阿樱的爸爸才行。上学的路上小心!”



“谢谢你,莎库萝!”



长靴〈喀〉地一响,莎库萝轻快地行了个礼。才刚看到右眼浮现的轻柔温暖笑容,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炸、炸猪排,就是那种把猪肉下锅油炸的料理吗!?”



回头往背后夹杂疑惑的呜咽声一看,我看见莎芭多的双眼正牢牢盯着我的便当看。



“啊……”



我这才发现,莎库萝刚才送来的便当,那香甜多汁的炸猪排、加上浓醇酱汁的香气所结合而成的气味,已开始弥漫在周遭的空气当中。



〈咕咕噜噜噜噜噜……!〉



贫困天使的肚子发出哀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莎芭多,如果不嫌弃的话……”



我把热腾腾的便当递向莎芭多。她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双手紧紧抓住蓝色的餐巾。



“啊!这、这怎么行呢!不可以的,这是阿樱的午餐!莎芭多没道理……”



莎芭多虽然把脸转了过去,但她的双手却完全没离开过便当盒,这正是身体不会撒谎的证据。于是,我以劝导的语气跟她说道:



“我就算少吃一顿午餐也不会怎样,可是莎芭多不吃的话,就是生死存亡的问题了……对吧。”



“但、但是,莎芭多老是接受阿樱的帮助。”



“别放在心上,有困难的时候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嘛。更何况,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我的手一离开便当,莎芭多立刻缓缓地将便当紧紧抱在胸前。



“既、既然这样,那么阿樱有困难的时候,请随时随地告诉莎芭多。莎芭多永远都会为阿樱效劳的!啊,如、如果有空的话,莎芭多可以立刻为阿樱介绍,出水量最大的自来水管以及莎芭多的秘密农场哟!”



“谢谢你,莎芭多,那个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走吧,朵库萝。”



“嗯!”



于是我和把便当收进书包里的天使少女,一起快步地走出公园,急忙赶往学校。







莎芭多一路跟随着救了自己的两人,来到公园出口目送他们离开。



“唉……莎芭多又接受阿樱的帮助了。这个便当,莎芭多一定会珍惜地吃……啊啊啊,怎、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大群野猫、野狗把莎芭多包围起来呢!?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哎、哎呀啊!好可怕,别叫啊!啊啊!便当被野猫群抢走了!还我,请还给我!那个便当是阿樱给我的珍贵便当啊啊啊——!!不可以带走啊啊啊啊……!”



★2★



圣格尔尼卡学园,二年A班。在教室的一隅——



头顶上飘浮着天使光环的少女,以拳头握住自动铅笔,凝视着张开手指平放在课桌上的,国中二年级男生的右手。



“阿樱,我要开始喽?”



“什么?干嘛摆出那种不寻常的认真表情?讨厌啦,朵库萝!别摆出那种脸行不行!搞得我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



时间是第三堂的保健体育课。由于任课老师,也就是大家最喜爱的优子老师正好出差去了,所以改为“自习课”的这间教室里,顿时成了只有学生存在的无政府状态。因此,即便是在上课时间已经开始二十分钟的现在,充斥在二年A班教室的嘈杂声音,始终维持在隔壁班听不到的最大限度,就像是秘密的市集般,充满了活泼热闹的气氛。



此时此刻,一共有四名学生围绕在这张课桌的周围,各自盘据在长方形课桌的其中一边。我的视线正忙碌地在左手边的朵库萝脸上、以及自己那摆在桌上的手掌间来回移动。



“喂,阿樱,手指之间的距离,再张开一点不是比较好吗?”



坐在我正对面的宫本,注视着我摆在桌上的指尖提出忠告,但是——



“没、没办法再张得更开了啦!”



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了。因为手指间的肌腱就像是快抽筋似地、颤抖着被撑到极限。接着,我突然察觉坐在我右手边的南同学,以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我。



“什、什么事啊?南同学。”



“别作弊。”



一看之下,摆在桌上那张画了格子的影印纸上,那用来代替棋子的橡皮擦,就像是相扑选手的纸娃娃一样,被我颤抖的手腕弄得喀哒喀哒抖动着。



“才、才没有呢!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并没有趁机偷跑的意思哟!?”



对,我所面临的一切状况,全都是起因于眼前的“圣格尔尼卡☆大冒险”。作者不详,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出现在教室后方置物柜上的自制纸上游戏。是一个只要停在◎(机会)的格子时,就必须从附属的牌堆(以空白的英文单字卡制作而成)翻开卡片,依照上面所写的指示去做,充满了惊悚刺激的掷骰子游戏。所以——



【在校内行走时,一不小心误入异次元空间(让左边的人做五十次的“指缝舞”)】



这就是刚才前进到◎的我所翻到的卡片。结果,我必须接受坐在我左边的朵库萝,对我进行一种就像是脱离不良帮派之际,用来划清界线的仪式(顺道一提,所谓的“指缝舞”就是利用笔或类似的尖锐物,在张开的指缝之间〈咚咚咚咚咚!〉来回戳刺的玩意儿)。



“喂喂喂,朵库萝,先把身体里多余的力气释放掉吧?放轻松、放轻松。不对,那样又放松过头了!适度的紧张还是必要的!”



她以颤抖的小手,握紧了尖端闪烁着锐利光芒的自动铅笔,天使少女像是在安抚我似地开口说道:



“放、放心吧,阿樱。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不只是现在,就连以后也是一样。”



“要说到做到哦?一切就拜托你了!?”



这下我完全可以确定,天使少女一不小心目测失误,把自动铅笔狠狠戳在我的手指头上,让它〈啪哩〉一声,像根美味又有嚼劲的热狗般弹出去的事,是绝对会发生的。



“啊,朵库萝?你没把眼睛紧紧闭上吧?还真的闭上了!?等一下,STOP!不行呀!不好好看准目标怎么行呢!”



“没问题的!我的心眼是睁开的哟!要开始喽?”



天使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从半空把自动铅笔——



“这哪叫没问题呀!?啊啊!喂!不行啊啊啊啊!!”



往下一戳。



“嘿!”



〈叩哩!〉



“噢噶啊啊!!”



戳在我的手背上。



然后就这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宛如搭载了核动力引擎的自动铅笔开始高速律动。



“呜噶啊啊!?等、等一下,朵库萝!!为什么老是戳在最初的那一点呢!?这是错误的!住、住手!住手啊啊啊——!!”



这声惨叫令天使少女睁开眼睛。



“啊啊!阿樱的、阿樱的手!”



她一脸难受地,把视线从自动铅笔的着弹点移开。



“我的妈呀,痛死我了!哇啊啊,你看!我的手背、我的手背……!!”



坐在我右手边的南同学,在看到我伸过去的手掌之后,微微地点了个头:



“嗯,凹下去了。”



接着天使少女胆怯地看着我:



“呃,阿樱,还剩下……十八次……”



“再戳十八次的话,我的右手肯定会穿洞的!绝对不行!!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真受不了你!只有身体像大人!!”



“被赞美了~”



天使少女一边扭动身体做出“微笑得分——”的姿势,同时把骰子扔了出去。出现的点数是②,依照点数把棋子向前移动之后——



【机会!】



走到◎时全体必须一起大声喊出‘机会!’的规则之下,朵库萝从牌堆翻开卡片。



【要打倒魔龙,就必须拥有住在西町的老人灵魂(模仿名人就可前进六格)】



“那,我来模仿配音最好了!”



一瞬间,周遭听到朵库萝这项宣言的同学们,立刻鸦雀无声地安静下来,在人群当中,闭着眼睛站起来的少女〈啪〉地张开眼睛:



“千叶纱子!”



【好像、好像哦——!】



教室里响起一片叫好之声。



“等、等一下!那样子哪里像了啊!?我实在是搞不懂!”



朵库萝害羞地“呵呵”一笑,把棋子推进六格。



“好!接下来轮到我了吧!?骰子给我!”



“可恨的宫本,我要你彻底尝到‘圣格尔尼卡☆大冒险’这句话的可怕滋味!!”



我对着宫本所掷出的骰子,做出了若是用比喻来形容的话,就像是喷洒在杀人凶手身上的血渍般的紫黑色诅咒。点数是④,死亡之四!!停下来的格子,就是——



【机会!】



宫本一脸紧张的神情,从牌堆翻开卡片。



【前世是个拯救世界的战士(可指定一人回到起点)】



在强大的力量前感到畏怯的天使眼眸,以及让人猜不透想法的南同学,她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宫本身上。



“宫本!千万不要害怕,拿出你的勇气来!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把独自遥遥领先的南同学、或是第二名的朵库萝给——”



“抱歉了,阿樱。”



宫本把我的橡皮擦放回起点。



“不要啊啊啊啊!!我已经是最后一名了,为什么还要回到起点!?这是一个前世身为拯救世界的战士会做的事情吗!?把你自己的棋子放回起点不是更好吗!?”



“下一个换我了呢。”



就在我和宫本扭打成一团的时候,旁边的南同学冷静地掷出骰子。骰子咕噜咕噜地转动几下之后,出现的点数是⑥。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前进了六格之后,橡皮擦停下来的地方是——抵达终点的最后一个◎。于是,我们立刻大喊:



【机会!】



南同学缓缓地翻开卡片,念出内容,俗话说旅行靠伙伴,请折磨我以外的人吧!



【肚子饿了就使不出力气哟(让你左边的人吃牙膏)】



南同学念完之后,朝着坐在她左边的我瞥了一眼。我整个人连同椅子倒退了好几步:



“为、为什么老是我呢!?再说,这个指令到底……!?”



这是哪门子的“机会”啊?根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嘛。没想到,宫本却挽起手臂喃喃说道:



“应该这么说吧,因为‘肚子饿了就无法战斗’啊。”



“就算吃牙膏也没办法战斗或怎样呀!!重点是,这东西根本就不是食物嘛!?”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肚子饿了就无法战斗’这句话也——”



“那是宫本刚才说的啦,朵库萝!我从来就没有吃洗手间里的东西的习惯!”



就在我极力推辞的时候,南同学拿出了一支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粉红色软管。



“来,是草莓口味的哟。”



“这不成理由吧!南同学打算用这个来说服我吗!?再说,你怎么会刚好带着牙膏呢?”



“这是女生的嗜好呀!”



她板着一张平时的扑克脸回答。



“还是说,你讨厌我的牙膏?”



“并不是那样,不管是谁的牙膏我都讨厌!”



〈喀啷喀啷……!〉



突然间,教室的门打开了。



“那边在干什么!”



踏进教室的是二年级的学年主任,也就是那个“额头上有一道闪电血管的男人”权藤老师本人。在那同时,二年A班的超级秘技“安静的过去”也瞬间启动。仿佛对自己“从自习时间开始,就一直在认真的自习当中”感到骄傲似的,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教科书。



“那边在干什么!”



除了我以外。



“咦咦咦!?”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排斥在秘技的效力范围之外呢?



然后,就在权藤老师以锐利的目光射向不知所措、左右张望的我时——



“不,不是阿樱的错。”



发言人是从保健课本抬起头来的南同学。咦……?南同学这是在帮我解围吗?



“为什么不是他的错?”



“阿樱他……是因为想强迫我吃牙膏而逼近过来的,所以……”



“咦咦咦!?喂、喂,南同学你说反了吧!?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草壁樱。”



“是、是……!”



被权藤老师叫到名字的我,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



“下课之后到办公室来!”



★3★



权藤老师真是个好老师。因为在我战战兢兢地到了办公室之后,他只是给了我一颗黑砂糖,然后跟我说:“这个给你吃。”而已。谢谢你,权藤老师。人类同志,果然必须正面接触才能够互相了解呢。



学年主任权藤老师,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好可怕、好可怕,没想到这位老师原来也有温柔的一面。第四堂的数学课,就在我满脑子想着这些事情当中过去了。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大家都吃着便当时,我只能独自一人,悄悄地舔着刚才拿来的黑砂糖。



说到这里,收下便当的莎芭多现在不晓得怎么样了。肯定吃得饱饱的、正安安稳稳地做着好久不曾有过的好梦吧。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好事!不要紧,我还有甜甜的黑色固态物体可吃,所以没问题的。真的完全没事哟!饿肚子这种小事情啊,我还真是没经历过呢。



接着,是午休结束后的现在。



第五堂课开始,二年A班即将面对的是——发还社会考卷的挑战。



说到下午的第一堂课,本来就是睡魔在教室里飞扬跋扈的时间。我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极度的睡眠不足,而社会科的诸风老师又是个将学生们引诱至梦世界的催眠高手。



“那么,被叫到名字的人,请过来把试卷领回去。”



上了年纪的男教师——诸风老师,他拿在手上的三十七张稻草纸,就是社会科试题的答案卷。如果是平常的我,在拿回考卷后应该会立刻趴在桌上,想尽办法像个隐形人般撑过对答案的时间。但是今天不一样,我的意识清晰无比,甚至还觉得教室里的气氛既刺激又兴奋。



“……呼、呼呼!”



原因是,从我知道这个考试将要举行时开始,我就背着朵库萝偷偷的、不放过任何机会,随时随地抓起单字本努力背诵。



我决定从背诵科目之首的社会做起。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我立志改善成绩的成功事情,将会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