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碰到这种反应(即使峻护还睡得迷迷糊糊),真由实在很开心,不过还是会觉得伤脑筋。硬要直接站起来的话,似乎就会把峻护吵醒。话虽如此,要是再继续静静坐着,她也没办法做事情。
(可以的话,我也想让他慢慢休息……可是也差不多该动手做家事了……)
状况由幸福摇身一变为忽然造访的自相矛盾,让真由开始「唔——」地呻吟起来,就在这时候。
前所未有的状况朝她来袭了。
「——!」
仿佛听得见「铿」一声,吓得说不出话的真由整个人僵住了。这也难怪,因为照理说还在睡的峻护,竟然把双手搂到了她的腰上面。
「二…二…二…二。」
二之宫,她是想这样开口,舌头却打结得连这几个字都挤不出来。光是膝枕,对真由来说就已经算相当高次元的身体接触,现在这样又大幅提升了一个层次,该怎么说呢——
(怎…怎…怎…怎么办?)
身处于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狼狈中,真由的肚子正被某种舒服的压迫感搔弄。感到混乱的同时,那股柔柔的触感麻痹了真由的脑髓,越发让她的手脚失去自由。
(我……我要冷静下来。这时候首先要深呼吸——)
真由兀自点头,呼——哈——呼——哈地反复吸气。这个动作对她意外有效果,多亏如此才让她撑过了狼狈的高峰。
(可是——)
眼光落到底下的她显得不知所措。虽然峻护的力道没有强到像在熊抱,即使如此,他的双手仍确确实实在真由腰上绕了一圈,把人束缚在原地。
(怎么办?)
可以的话,真由也希望随峻护高兴。就本身的感情而言,她觉得这样完全OK,但该做的家事果然还是要做完才可以。
(唔……)
受诱惑的真由也想将一切都忘掉,任凭事情继续下去,同时她也在心里头模拟,要是把自己交给对方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如果时间就这样过去——家事当然没有人收拾,而且还会越积越多才对。不难想象这些责任都会落到负责家务的峻护身上。他责任感这么强,对于「在温暖的天气牵引下睡起懒觉,怠忽了工作」这件事,肯定会后悔到想上吊。
另外,要是让峻护在这种姿势下醒来,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于和女性相处这方面,不知变通的他脑袋就像颗石头,很容易就能预测到到时候的状况。他肯定会抱着头怨叹:
「唔哇啊啊啊啊,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居然对无法抵抗的月村这样乱来,我是最差劲的男人!」并且后悔地想切腹。
(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对耶……)
真由越来越束手无策了。明明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事情,只想着要峻护在哪种情况下醒来,对他才是最幸福的,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然而无论是什么时候,没有事情会比犹豫不决地让时间白白溜走更危险。为了终极二选题苦恼的少女,又面临到下一个危机了。
「呀唔!」
那份触感,让真由全身在一瞬间大大地跳了起来。触感的来源在腰部一带——来自一边搂着她的腰、一边把脸紧紧贴过来的峻护。
「二…二之宫?你这样会让我,那个——啊哈,呵呵呵,感觉好痒,啊哈哈哈哈哈!」
真由流出眼泪、毫不顾忌地笑弯了腰。也不知道睡昏头的峻护是在想什么,他把脸凑到真由腰上,一阵一阵地在磨蹭。
「我那边很怕痒,唔呼,不…不行啦哈哈哈。」
泪眼盈眶的真由拼命想忍住,但是对方的「攻击」既专注又执着。真不知道峻护是梦到了什么,像个婴儿似的一直想把脸贴得更紧,始终不肯罢休。光这样或许还让人觉得可爱,但会痒的地方就是会痒。他的脸正好贴在肚脐一带,而再下面一点就是——
「那…那个二之宫,你贴的地方是……不要,啊……」
和痒不同的另一种感觉,正蠢蠢欲动地从腰杆一带涌上来,让真由的脸颊染成了红色。
「不可以,那边不行……不管怎么样都太快了点啦,应该说要这样的话还不如你在有意识的时候,总…总而言之不行就是不行啦!」
真由抗议得连耳朵都红了,然而要跟睡着的人沟通却是难上加难。基本上因为怕打扰到峻护的睡眠,她抗议的音量还是经过节制,就算想沟通也沟通不了。就在真由拖磨的时候,峻护胡来的行为也在持续加剧,他不停地朝着真由的「那里」侵略,简直像只排斥阳光而想往洞钻的土拨鼠。
都夸张到这种程度了,真由不得不做出决断。
(不得已了,现在只好狠下心!)
启动紧急避难措施。真由打算用力气将对方扯开。
「这、样、不、可、以。二之宫好乖好乖,快、点、放、开、我。」
真由将双手摆到峻护头上,使劲想将他推回去,但峻护毕竟是男性,而且还是对格斗十分有心得的少年。他抵抗的力道强得甚至让人联想到钳子,凭真由细细的手腕实在没办法扯开。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要站起来才使得出更多力气——)
结果,这项判断反而要了真由的命。
讲起来虽然有点蠢,但是在一连串风波之间,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腿长时间让峻护躺在上面,而且还用同一种姿势坐了很久,血液循环因此受到阻碍,使得整条腿全都麻痹了。
「啊——」
不出所料,欠缺考虑就站起身的真由拐到了脚。而少年抱在她身上的整整一人份体重,也让她重心变得不安定,再加上真由为了推开对方,力气全部用在双手上面。条件齐全到这种程度还能不跌倒,反而该称赞她运动神经高超,很不巧的是真由并没有那种神经。
「哇……哇。」
真由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反射性闭紧眼皮的她倒在沙发上——
「啊,啊唔唔……脚好麻……痛痛痛痛。」
这时候,真由才发现自己摆的是什么姿势。
依然没醒来的峻护仰卧在沙发上。
真由自己则趴在他身上——而且屁股刚好骑在男方的下腹部。
(唔啊!)
也不知道今天已经重复过几次,真由再次僵住。这样简直像她把峻护推倒了,不是吗?虽然峻护总算放开了搂在腰上面的手,这样很好……但状况变成这样,真由有没有被搂住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现在的姿势比刚才还要危险。
(要…要赶快起来才可以……!)
真由急着想起身,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别人嘲笑她缺乏学习能力,真由应该也无法多抱怨。
「呀啊——!」
时间这么短,麻痹的感觉当然不可能褪去,真由的脚又拐到了。
而着地的位置,当然是躺在沙发的峻护上面。
(唔哇啊!)
这次又更惨。真由不只是趴着,而是整个人贴到了峻护身上。如果让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人看到这幕光景,十个人里面大概有十个人都会认为他们关系匪浅。
(啊哇,哇,哇哇。)
现在真由的眼前,是峻护睡脸的大特写。正是她刚才尽情欣赏过的那张美形脸孔。而且因为姿势的关系,彼此接触到的面积比之前更广,然后眼前又有峻护的脸——
「…………」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像重金属音乐的鼓手般,急速打着节奏。
现在独占着真由视野的,是那张五官分明、脸部线条利落、睫毛又长又湿润、肤质好到连身为女生的她可能都会输的帅气脸孔。然后。
还有那润泽亮丽的,淡红色嘴唇。
「………………」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就…就一下下的话。」
咕噜一声,真由咽下了口水。
「应该——没关系…吧?」
她自己也不确定,「就一下下」指的是什么事情。真由只是顺从自己的欲求,让身体跟着去行动而已。
顺着欲求行动的是上半身,特别是脖子以上的部分。
「二之宫——」
眼神迷蒙的少女,把目标放到了峻护那以男生而言意外诱人的嘴唇。
「对不起……了。」
她微微发着抖,然而距离仍确实在拉近。还剩十公分……五公分……三公分……一公分……
然后。
正当真由下定决心,打算一气呵成地拉近最后一段距离时。
忽然地。
应该还在睡的峻护,却把脸转到了旁边。
「………………」
因而分神的真由猛眨起眼睛。但少女一度点燃的热情,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状况给浇熄。
「呃……那么,重新再来一遍。」
真由先咳了一声,整理过心情,随后便眼神迷蒙地再度对准目标。
「二之宫——」
十公分……五公分……三公分……一公分……于是……
忽然地。
峻护又在只差一点点的时候,躲开了真由的「攻击」。
「那个……二之宫?」
流下一道汗水的真由问:
「我只是想问问看,只是问问看而已喔。你该不会醒来了吧?」
为了保险起见,真由试探起对方,结果当然没有人回答。因为峻护并不是精明到会装睡来捉弄她的男生。或许身为武术达人的他,是察觉到有股不寻常的气息正要逼近自己,才会在无意识之间试图避开「攻击」……可是目前的真由不可能想象到这些。
「呃,那么再换个心情。」
与其拿少女心出来牵扯,其实真由已经有点固执起来了,而她的「壮举」也就这么继续下去——但是……
「二之宫——」
扑空。
「二…二之宫——」
被闪掉。
「二…二之宫你喔!」
又失手。
峻护总会靠着灵活的身手,时机绝妙地一次又一次躲开。
这样的攻防持续了十几次。
「……呼。」
真由突然发出笑声。
「呵呵,啊哈哈哈哈,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开始觉得,一个人对着峻护紧张兮兮的自己实在很可笑。自己到底在急什么呢?根部没什么好着急的吧。时间或许是有限的,但这段期间包含有无数的机会啊。
「啊啊,可是——」
真由悄悄闭上眼,阳台开敞着,任外头的风吹拂过身体,她心想。
太阳公公好温暖,空气吸进肺里是那么清新,鸟鸣声挑逗着耳朵,沙发又柔又软。
还有——身旁迷人的少年。
坐拥这么多美好的事物,她居然还傻傻地自己跟自己角力。
今天果然——今天这个日子真的是——
「我好像……还蛮幸福的耶……」
真由感触深刻地嘀咕。虽然该做的家事明明还很多,哎,这样子也不错嘛。像今天这么美好的日子,懒懒散散过个一天应该没关系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瞬间。
「奇……奇怪?」
有股轻飘感从头顶一路罩到了真由的脚底,视野也蒙上一层迷雾。原本她在精神上以及肉体上就不算有韧性,又碰到感情起伏这么强烈的一天,换句话说,当她发觉朝自己扑来的「东西」原来是强大的睡魔时,已经放掉一半以上的意识了。
「唉……算了……就今天而已……像这样多休息一下……没关系吧……」
真由立刻放弃掉抵抗的想法,干干脆脆地抛开了剩余意识,直接陷入又沉又安详的睡眠里头。
*
(…………为何会这样?)
傍晚,二之宫峻护躺在客厅里摆的那张两人座沙发上。
由浅眠中醒来的他,在了解自己身处何种状况后,变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似乎是大意睡着了,这点可以先摆到一边。虽然整个人会睡倒在沙发上,感觉并不像「不小心打起瞌睡」,而是沉沉地熟睡过一阵,不过这些也可以先不管。
问题是沉甸甸地趴在他身上的那个人。
(为什么,连月村也睡着了……?)
回避自己犯的错误当然不好,但峻护没办法掩饰自己想大声抗议的心情。为什么连真由都会跟着一起睡呢……明明只要把他叫醒就没事了。他朝旁边的桌子一瞄,却发现装豌豆的盘子堆得又绿又满,量也没有变得比印象中少。不难想象,其他工作八成也完全没进度,但是峻护更在意贴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的真由。「女人把脸埋进躺着的男人胸膛」的情境,实在很像一对男女不久前才刚「办完事」,这使得峻护的心不由得慌乱起来。
再加上真由舒服的睡脸,尽管老套也只能用「像天使一样」来形容,仿佛只要妨碍了她的睡眠,就会从天上打下制裁之雷似的。然而在这种姿势之下,峻护从沙发起来时要不刺激到对方,会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更让峻护烦恼的是,真由除了两手搂着他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将诱人无比的气息往喉咙上面吹,而真由不时扭动的身体,也让他感受到柔软的触感——简单说来,就是峻护心里与他冷静的外表相反,在各个方面都正面临极大的危机。
(不妙……这样很不妙……)
同时流着冷汗与热汗,峻护一方面不想打扰到真由幸福的睡眠,一方面又必须回避眼前的危机,为了解决这项无解的问题,他急忙开始绞尽脑汁。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