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思念与觉悟(2 / 2)
斋是从多久前就开始烦恼了呢,想到这里音矢的心情就很悲伤。
音矢先回到房间,将书包放好之后去到客厅。
「音矢你回来啦。」
只见弦而在茶室中驼着背,一边喝着粗茶一边啃着羊羹。伴手礼似乎谁都还没动过,几条还未拆封的羊羹就这样摆在茶几之上。
见到弦而的脸,音矢想起有件事必须马上对他说。
危害镇上的那位饰品商人的事还没解决。
「爷爷你回来啦,出差真久呢,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是啊,因为有很多烦人的事嘛,先吃条羊羹吧。」
面对弦而坐下的音矢,将粗茶倒在自己的茶杯中,想来他很久没有自己倒茶了。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音矢立刻把饰品商人的事告知他。
音矢与真那实遇见的可疑人物,将人类变为祸津神的人。
那样的存在可能会危及镇上,而且对方的目标也是自己等人。
弦而默默听完后开口道:
「只有这样吗?」
音矢惊讶地反问:
「你说只有这样……这事虽不起眼,却是一件大事呢。」
「没其他的事了吗?」
弦而静静地吃着羊羹,音矢想起直到刚才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若不是先跟豪铁谈过,他可能就无法老实对祖父说出,不过他感觉现在说得出口。
「……对于斋的事,还有巫女们的事,我一直都误会了。」
他喝了口粗茶再咬了一口羊羹,作为伴手礼的羊羹没什么味道,让他想起斋那甜死人不偿命的羊羹。
「爷爷,先不说斋,为什么大家会一起向我告白呢?」
「唔……」
「我和豪铁谈过,他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只要喜欢就可以了,可是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么单纯。」
「那个臭和尚的儿子说了那种话啊。」
弦而喝了口粗茶后,咀嚼着切得比较大块的羊羹。
「不过他说话的很对。」
「让我非常在意的是,为什么大家会同时呢?」
弦而听着音矢的话,将粗茶倒进音矢与自己的茶杯中,然后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又像是什么都没想的表情切着羊羹。
「需要为什么这种理由吗?」
「嗯……虽然就算知道了,可能也没什么用。」
「这么在意就去问啊。」
「你的意思是去问薰子小姐她们?」
「音矢,你到目前为止与祸津神战斗过两次对吧?」
突然提起祸津神的话题,音矢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那两次的战斗,你有什么收获吗?」
听见这话,音矢细细沉思。
「……对不起,我想不到有什么收获。」
「这样啊,那么你当然不懂为什么薰子她们会一起向你告白。」
说完,弦而便不发一语地喝着粗茶眺望窗外的庭院,然后像突然想起似地切下羊羹,将其盛在小碟子上递给音矢。
音矢反覆思想着弦而的话,还是没找到任何答案。
——与祸津神的战斗有什么收获?经历恐怖的体验,与大家合力成功除灵之后是觉得很高兴,但是……
那时为了拯救被祸津神附身的真那实,总之是拼了命去做,为了救真那实而到了忘我的地步,在得知奇迹般救助成功的时候,他在安心的同时也因恐惧而发寒。
王子被附身时也是一样,总之是一心想救王子,但束缚音矢心的锁炼也缠得更紧了。
他想起那名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半死不活的身体不断重复着『不要杀我』的梦呓,就算众人告诉音矢,是音矢的力量救了他,可是现实却是差点杀了他。
另外父亲的日记也搅乱音矢的心,变成白纸的那一页,父亲原本是想写什么呢?
我是不是会和父亲同样死去呢?
他当然对死亡感到害怕,但并不只是恐惧自己的死。
「啊……」
对音矢而言,真正恐怖的并不是自己的死。
在仔细思考时,他明白了。
不想杀死真那实、不想杀死王子。
斋、薰子、小梅、还有风花也是。
不想杀死任何人。
这是音矢曾在战斗中说出,也在心中想的一句话。
他发现那就是束缚住音矢心的锁炼。
——不过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
越是不想杀死任何人,锁链只会越缠越紧。那么就牺牲谁吧,他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有那种想法!
这样的想法让音矢的心害怕颤抖,又难以忍受。
「唔……」
心中无处发泄的哀呼,让音矢的手高举在空中,却没有任何可以击打的东西,于是高举的手又无力放回茶几上。尽管那是无意义的行动,但若不做些什么,他就会坐立难安,心就像要被压扁似的。
弦而安静地将羊羹切好放在小碟子,递至音矢面前。
音矢的面前已经摆有数块羊羹了。
「音矢,那个羊羹你要怎样?」
「咦?嗯,我要吃啊。」
音矢匆忙将羊羹放入口中咀嚼,弦而则默默地盯着他的脸看。
「好吃吗?」
「是不会不好吃,可是总觉得没什么味道。」
「那是在斋最喜欢的店里买的羊羹哦,我是特地到那家店买的。也就是说,那与斋平常拿来的羊羹是相同的。」
「……咦?」
音矢完全不能理解弦而所说的话。
「在战斗中,你心里应该是想着要保护谁吧。」
「对,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死去。比起我对于自身死亡的恐怖,我更害怕在大家当中有人死去。」
弦而一面将热水倒入茶壶中,一面听着音矢说话。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拯救被祸津神附身的真那实与王子,也不能做出伤害斋或薰子小姐她们的事,可是我并不知道方法,只是碰巧成功的。」
「那么我倒要问问你,难道只有你才有不想让任何人死的想法吗?」
弦而的话对音矢来说,就像受到头被切成两半的冲击。
他不讲音矢都没发现,不管是斋还是薰子小姐,她们都说过不能让任何人死去,为什么会至今都忘记这件事呢?
「替彼此着想、赌上性命保护对方,而那样的心会彼此调和,相互产生共鸣,提升膨胀后所产生的正是镇魂响音,这个我不是教过你很多遍了吗?」
已经听过无数次的教导,如今沉重地压在音矢的心上。
只是,知道和理解是不同的,学校老师不知何时曾说过的话,此时在音矢的脑中闪过。
「巫女们想保护你的那份心,就是在那时合而为一的。」
「大家都保护我……」
「不管是御神乐还是镇魂响音,那都只不过是手段而已,重要的是为了什么而演奏。」
「是这样啊……」
只是以小梅的事件为触发,才会让她们偶然同时告白。
长久以来盘据在音矢心中的浓雾,终于散去。
「那么爷爷,这些羊羹又是什么意思?」
「我首先想说的就是,羊羹吃与不吃都是靠你自己的意志决定。」
弦而将一块羊羹放入口中,然后饮了一口热度适中的茶。
「巫女们是以自己的意志爱你,为了与你一同战斗而赌上性命,没有任何人强制她们。」
不管是薰子、小梅还是风花,虽然各自有其原由,却都不是受迫待在这间神社,当然雅乐的练习也不是强制,都是本人决定才做的。
「知道为什么我规定吃饭要全员到齐?」
「咦?」
「假设明天……不,若是现在就要和祸津神战斗,在战斗中可能有人会死去,这样一来那就是最后的一餐,巫女们大概也都是相同的心情吧。」
「啊、啊啊……」
音矢说不出话来,原来是因为那样的想法,弦而及巫女们才会每天都在餐桌吃饭。
平常那温暖的餐桌风景,原来是有这样的含意在。
薰子、小梅和风花都笑得那么开朗,他才会误认为那是理所当然。
可是自己却因为重拾音乐而得意忘形、任性妄为,完全没考虑巫女们的心情,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自己必须要站在中心点,大家也都是这么期望,可是自己却不那么做,只会一眛逃避。
「喜欢这句话有许多意思在,家族、同伴、恋人,每一个都不同,就算用『喜欢』这句话来告白,每一个人的意思可能也都不同,我认为你需要的并不是去理解。」
「爷爷……」
「该教的我都教你了,剩下就看你心里决定怎么做了。」
眼泪滴落在音矢紧握的拳头上,他的胸口发热,泪水满溢而出。
「为了谁?要怎么活?那不是任何人可以强制的,但不论何时,你总不能忘记大家对你的心意。」
「呜……」
音矢止不住眼泪,大家对他的心意让他很高兴;以及面对那样的所有人,至今自己却做着如同背叛她们的蠢事,而且自己无法决定投身战斗的懦弱,都让他感到非常懊悔,眼泪不断流出。
「啊,对了对了,这羊羹的话还有后续。」
弦而捏起一块羊羹,对着它仔细打量。
「这是有名的和桌子店卖的,是从江户时代就享有金字招牌的老店所推出的逸品,味道从一百年前就没有改变。」
在百感交集的音矢耳中,那种故事根本无关紧要。
「可是就像你说的,这羊羹没什么味道,小斋带来的羊羹比这还要美味好几倍,就算技巧拙劣,小斋亲手做的羊羹还是美味一百倍吧?」
「嗯……斋做的羊羹比这好吃太多了……」
「既然你明白这点,那么你该知道有什么事是你必须去做的了吧?」
听了弦而的话,音矢终于放声大哭,就如同对音矢的声音起了反应般,斋的那串风铃顿时响起。
——叮铃。
斋回家后一直关在房里,也不开灯只是趴着不断哭泣。
斋没有用餐,只是一迳地流着泪。即使如此,她的眼泪依旧不见干涸地淌落。
「是我、是我的错,可是我却责备音矢先生……让音矢先生痛苦……要是没有我的存在就好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了,斋不停地责骂自己。
斋只是哭了几个小时,她的声音却像是哭了好几天似的嘶哑,并且疲惫不堪。
「我是个累赘……不该待在这里。」
无论如何自责,斋的心还是一片灰暗,对伤害音矢的后悔念头及想到最近自己的状况不佳,让斋的内心越来越难过。
这时,风似乎越来越强了。
风铃像是被拉扯似的被强风翻弄,发出刺耳的声响。
「啊,好痛苦……好痛苦哦……」
她手抓着胸口趴在棉被上,棉被被斋的眼泪所沾湿,自窗帘缝隙照入的月光让浸润的被单更显醒目。
在晴朗无云的月光照射之中,不见斋那美丽温柔的身影。
只有伏案哭泣痛苦的苍白少女。
激烈的风铃声中,她就像与风铃同调似的哭泣挣扎。
这时斋制服衬衫上的钮扣弹开,露出内衣来。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的关系,胸前留下了数道抓痕,各处都有些微鲜血渗出。
「……啊。」
方才揪住胸口的斋,如今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又细又美的指甲上沾了些许血迹,还有数根长发夹在其中。
「流血了……」
在月光的笼罩下,她的侧脸看起来不像常人,美丽的头发散乱贴在脸颊上,头发也因眼泪而带水气。
「制服弄脏了……」
她以缓慢没有活力的动作看看衬衫,随后站起身。
「好惨的一张脸……」
斋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容貌固然秀美,却是面无血色,双眼无神。
「……对了,我要入浴才行。」
斋就像忽然想到似的自言自语,然后就穿着凌乱的制服步入走廊。
走廊已经熄灯,四周一片黑暗。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深夜两点,神社内寂静无声。
只听得到外面风吹过杨桐树及树木的窸窣声,以及斋和音矢房间内的风铃声。
漆黑之中,斋拖着蹒跚的脚步走过数个月生活所熟悉的走廊,朝浴室前进。
斋仓促地把更衣间的门锁上,随后便脱下衣服,摇摇晃晃地用手舀水淋浴。
热水一淋下,使得胸前用力抓伤的伤口刺痛。
「好痛……」
刺痛感使斋感觉痛苦,本来就已经很难受,似乎又因为这些细微的伤口让痛苦加深,但是那些全都是自己的不好,斋为了检视伤口,于是将浴室的灯打开。
——喀啦!
舀水桶掉落在浴室地板发出巨大声响,并且在地上滚动着。
斋站在浴室镜子前,茫然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她并没有吃惊,只是静静凝视疼痛的胸口。
「……这是什么?」
斋的雪白胸口,贴着一片蓝色类似薄玻璃的东西,大概是接近彩色隐形眼镜镜片的大小与薄度的东西,就这么黏在她的胸前。
斋拾起掉落地上的舀水桶,想藉由热水将它冲掉,可是那东西却紧紧贴在皮肤上,没有剥落。
「什么……?这是什么?」
遇到有东西黏在皮肤上这样的异常事态,斋原本朦胧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
「唔……」
斋伸手想触摸那玻璃状的东西。
然而她却无法触碰到那东西,斋的指甲只是在肌肤上滑动而已。
就像与斋混乱的心同调般,那东西逐渐颜色增强,然后就像溶化般合为一体,浮现在斋的胸前。
「不、不要啊~~!」
慌张的斋还是拼命抓着胸部,可是就像在嘲笑斋一般,那东西逐渐清楚成形,浮现在斋的胸前。
「这种东西……是……依代石……」
那是灾祸的能源结晶,附身在人身上的祸津神所化成的依代石。
看着埋在自己胸部发着光的蓝色勾玉,斋全身无力地坐倒在浴室地板。
然后隔天早上——
「咦?斋怎么了?」
音矢环视集合前来早晨练习的巫女们后问道。
「昨天看她很沮丧的样子,可能还在房间里吧。」
「薰子小姐,我去看看情况。」
「好,拜托你了,小梅。」
我也去,音矢说着并踏出一步,然而却被风花所拦阻。被喜欢的男人看见自己刚起床的样子,对女孩子来说是很羞耻的事,这是风花对她的体贴。
「音矢,小斋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事情经过的真那实将脸凑近音矢耳边,小声向他问道。
「嗯,总之等斋起床我再说……」
「糟糕了~~!!」
看到小梅快步奔来,音矢胸中感到一阵不安。
「怎么了?小梅小姐。」
「小斋不见了!」
音矢大吃一惊,飞也似地朝斋的房间奔去,真那实和薰子等人也追在身后。
「斋!」
他打开房间的门,房内四处都没有斋的身影。
「我原本还想说她今天是不是值日生,但是学校的制服还挂在衣架上,所以应该不是去学校吧。」
「小梅小姐,没有早上五点去学校的值日生啦。」
慌张的小梅说出了糊涂的发言,真那实于是稍微揶揄了她一下,但现在并不是可以开玩笑的状况。
「难道是被谁带走了吗?」
「若是那样的话,棉被不会叠得整整齐齐,房间也收拾得很干净,如果是被带走,应该会有抵抗的痕迹吧。」
听了风花和薰子的话,音矢越来越觉得不安。尽管不知道不安的根源是什么,但是他胸中充斥着不祥的预感。
「这么说来,小斋也曾经深夜外出吧?」
「啊,记得好像有过。」
音矢回答得含糊其词,随后他将手撑在窗框上。
「……咦?」
那是与音矢房间内相同的风铃,其受风摇摆,演奏出微弱的音色。
「怎么了?音矢。」
「这个风铃和我房间里的相同。」
「也就是说,和小斋的是成对的啰?」
「因为小斋弄坏了风铃,所以才买了一对回来。」
「这样啊,原来是成对的风铃啊……」
就算瞒着众人离家出走时,斋也将风铃带在身上。
现在那风铃则是挂在屋檐下。
「怎么了?在吵什么啊,早晨练习的时间快到了喔?」
脚步声响起,弦而来到房间。
「斋不见了啊。」
「我一来这里就没看见人了。」
真那实与风花各自对他说明,弦而则是手挽在胸前沉默不语。
「什么呀?爷爷?你有想到什么吗?」
「嗯?啊,不,我只是在想她上哪儿去了。」
虽然弦而马上否定,但是音矢觉得有些不对劲,并不是说他在故作神秘,而是身为亲人的音矢感觉弦而似乎在掩饰什么。
「什么嘛!知道什么就快说啊!」
「不,我就说我不知道了……」
「一大早在吵什么啊,真是不管何时都是精神松散的一群人。」
「兔贵子!?」
兔贵子居然一大早就现身。音矢对兔贵子的出现感到惊讶,但是眼前比较重要的是斋不见人影的事。
「斋不见了对吧?不去找她好吗?弦而。」
她就是以「全都知情」的模样询问弦而,弦而则瞬间显得有些尴尬的样子,随后又立刻装成一幅茫然不知的表情。
那样子让人更觉得可疑了。
「兔贵子,你知道什么吗?知道的话就请你说出来吧。」
「音矢,你下定决心了吗?」
「突然说什么呀!现在重要的是斋在哪里呀!?」
「所以我就在问你下定决心了吗?还是没有呢!」
对于兔贵子出乎意料之外的怒斥,包括音矢在内的全员都吓了一跳,外表虽是年幼的小孩,声音中的气魄却压倒众人。
「决心是什么决心?」
「你是打算战斗?还是打算逃跑?我问你决定好了没啊。」
「兔贵子,这种时候你在说什么啊!」
音矢无视兔贵子就要飞奔而去。
这时,一道小而撼动灵魂的声音朝他背后刺来。
「只要你还没下定决心,斋是大概不会再见你吧。」
「你、你说什么!?」
「斋把自己的心留在这里了。」
兔贵子将手上握住的东西伸至音矢的胸前。
那是刚才还挂在屋檐下的斋的风铃。
音矢战战兢兢地接过。
「这代表她是抱持怎样的觉悟,你还不明白吗?」
「觉悟是……」
「能够拯救斋的人,音矢!只有你啊!但那也要赶得上才行。」
「赶得上是什么意思?兔贵子!」
「兔贵子,你就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吧!」
尽管音矢与真那实拼命追问,兔贵子却是摇摇头。
「如果不去找她,斋将不会以人的姿态出现了。」
「咦~~!」
这句话让全员大惊失色,彼此面面相觑,不会以人的姿态出现是怎么回事?
「喂!那是……」
真那实见到兔贵子像云雾般消失,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到刚才都还在眼前的兔贵子,如今已经不见踪影。
「我猜想小斋跟那名饰品商人该不会曾有什么接触吧?」
「怎么回事?薰子小姐。」
薰子的视线落在音矢拿着的风铃上。
「那串风铃是小斋非常珍惜的东西。」
「和我的是一对的风铃……」
「她竟然会留下这么重要的东西离开。」
听了薰子的推理,众人除了弦而之外,全都倒抽了一口气。
「或许是那名饰品商人,对小斋造成某种影响也说不定……」
「怎么会……」
音矢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看起来像随时会晕倒似的。
薰子冷静地对他说:
「依代石就是灵力的集合体,而且会与潜藏在人类情感的黑暗面起共鸣,并且藉此成长。它是如何形成,如今还尚未完全了解,但比起完全没有灵力的人,它更会与拥有灵力的人起共鸣而化为祸津神,真那实也是具有潜在的优秀灵力,所以才会……
「但是斋和真那实不同,她知道全部的事情,才不会被饰品商人骗了。」
「如果她是正常情况的话的确如此,而且勾玉只不过是形式,不管是言语、动作,什么都可以成为依代石,就算眼睛看得见的时候是勾玉,植入的种子却只要种在人的心中就好。」
弦而表情痛苦地说道。
「小斋具有那么强大的灵力,万一祸津神寄宿在她体内,那样的力量将会非比寻常。兔贵子所说的无法再以人的姿态相见,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宫司大人。」
全员的视线都朝弦而望去,弦而原本还装做不知情的样子,可是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他也没办法继续无视,只好再度将双手挽在胸前,以沉重的语气开了口。
「大致上就如薰子所说,小斋恐怕是发觉体内有祸津神寄宿,因此而离开家了吧。」
「那么放着不管,小斋不就会神化了吗!」
「所以她才会离开这个家,优秀的灵力者身上寄宿了祸津神种子时,为了阻止神化,会想自我了断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弦而的这句话,让音矢全身无力的跪倒在地,真那实与巫女们也一阵骚动,总之必须尽快把斋找出来才行。
「全员分头去找吧,大家用手机联络。」
「音矢,我去学校找看看!」
「知道了,真那实,那我去镇上找!」
音矢飞也似地奔出房间,跌跌撞撞地冲下石阶,然后骑上停在那里的自行车。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这么慢啊!」
音矢心中焦急,就算站起来踩踏板,感觉好像还是没有在前进似的,明明是偶尔才出现的红绿灯,现在感觉却比平常多出数十倍来。音矢上气不接下气地踩着自行车,不久,音矢的自行车便来到快速道路,只要从这条路一口气往前冲,很快就可以抵达镇上。
「斋!你在哪里?斋!」
肺热得像是要燃烧起来,喉咙干渴异常,太阳还未升高,光线却已让人感到炙热难耐。
心脏痛苦的像要破裂开来,但是斋应该更痛苦才是。
「可恶啊~~!」
尽管头晕眼花,音矢也毫不在意地继续踩着自行车。
「啊!」
音矢站着踩自行车,脚突然自踏板上踩偏,瞬间失去平衡的自行车,摇摇晃晃朝车道方向滑去。
——叭叭~~!!
音矢就快要翻车了,此时他回头看见一辆砂石车,鸣着喇叭猛冲而来。
而在此同时,前往学校的真那实也连络薰子。
「喂,是我,学校校门上锁,四周都没有看见小斋的踪影。」
真那实打手机和薰子连络,薰子等人分头朝车站方面与住宅街方向找寻,就这样以包围的方式与前往镇上的音矢会合,这就是她们采取的作战方式。
「小斋可能会去的商店都还没开门。好,我会往公园方向找,一路朝你们那边过去。」
她按下手机的按键切断通话,随后便拨打音矢的手机。
「……咦?在搞什么鬼!快点接电话啦!不是约好我打的电话,响三声以内就要接起来的吗!」
铃声持续响着,音矢却没有接起。真那实感到焦虑不已,当然那并不是平常的公主模式启动,而是由于找不到斋的焦躁感所致。
「啊~~真是的!在做什么啦!音矢!!」
穿着巫女服的真那实收起手机。即使真那实怒气冲冲,却依旧离开学校前往住宅区去寻找斋。
「……音矢先生。」
斋人在肮脏的小巷子里,背靠着路灯。她眼神哀伤,像呻吟般喃喃叫唤着音矢的名字,这里是她离家出走那一天遇上饰品商人的地方。
「应该没有机会再见到您了吧……」
斋的手轻轻按在巫女服前襟,胸前的蓝色勾玉依然触碰不到,只是绽放着灿烂的光芒。
斋确实在神化中,这点斋自己也很清楚。
「只要待在这里,那个男人应该就会来见我。」
原本放在胸前像是抚摸伤口的手,这时伸进怀中。随后,当柔软的手一拔出,赫然见到其掌心握着一柄白鞘短刀。
锵!随着细小的声响拔出短刀,闪着淡紫色光芒的白刃立现。虽是极为袖珍的短刀,却打造得十分精致,然而它与寻常短刀有些许相异之处。
那是大内流舞蹈为了跳舞而用的特殊短刀。
大内流舞蹈通常是使用较大把的舞扇代替刀,但是这把短刀是单单为了某个目的,经由灵力高强的刀剑工匠之手打造,再加上阴阳师施咒而成。
而那目的就是……
「若是那个男人现身,我就用这把短刀和他同归于尽……」
斋手中紧握的短刀,是为要在万一被祸津神附身之际,她将以自己的灵力与性命为代价打倒祸津神:正如同字面上的意义,这是一把『两面刃』
斋想要藉由自己的死,将体内的祸津神与那名饰品商人一同消灭。
「呜!」
勾玉发出声响又将要更形扩大,这让斋的胸口感觉刺痛。心灵与胸口的疼痛,让斋有一股立刻就想用那把短刀贯穿胸口的冲动。
「快点……趁我还是我的时候……」
忍受着勾玉从胸口中心往体内窜动的疼痛,斋如呻吟般喃喃道。那是斋身为人类的痛苦,她的意识将会逐渐远离。只要被依代石支配就能逃离这个痛苦,可是她绝对不容许那种事情发生。
「呜……不行,还不行!」
如果全身都已神化,自己可能会对音矢、真那实及巫女们动手,她绝对不想让那种事情发生,而且她也不能放过那男人自己自杀。
「音矢先生……」
——叮铃。
在不断重复着模糊与清醒的意识中,斋仿佛听见了那串风铃的声音。
「那个笨蛋到底去哪鬼混了啊!」
真那实与薰子等人会合后,正对着不接电话的音矢发大火。
「真奇怪……如果他找到小斋,应该会马上连络我们。如果没找到,那么也应该马上接电话才是。」
小梅不断按着手机,歪着头感到疑惑。
「我们马上就要到镇上了哦?一路找来这里都没看见……」
「虽然是个小镇,还是很宽广啊。」
「只能等待音矢打电话来啰。」
「呜哇!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啊!老爷爷!」
看到弦而突然出现,真那实吓到跳起来。
「没有啦,我是想亲眼看看事情发展嘛。」
「事情发展?是说找小斋这件事吗?」
「你说呢?」
弦而打马虎眼地说着,接着摸了一把真那实的屁股。
「呀~~!这种时候你还干什么啦!这个色老头!」
面对真那实突然使出的拿手绝招脚跟踢,弦而则是轻松自若地闪过。
「……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小斋的。」
「什么?什么意思啊?老爷爷。」
「能找到小斋的人只有音矢。」
弦而如此喃喃说道,好像一切他都了若指掌。
斋的不安定、转变成祸津神的神化,这些事弦而『早就知道了』。
关于音矢与斋的事,弦而向神请求了神谕。
打从瞒着巫女们前往祭坛的那一天,弦而就已经知道一切。
「小斋应该是刻意隐藏起逐渐神化的自己,而能够破解的只有音矢强烈的意念。」
真那实与巫女们低着头聆听弦而的话。既然弦而都这么说,那么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但她们无论如何都想找到斋的心情并没有改变。
薰子用手扶着眼镜静静说道:
「既然只有音矢能找到小斋……」
「那么我们只要找到音矢就好了吧!」
「这样一来,必定能找到斋所在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怀疑音矢能找到小斋。
真那实与巫女们对着彼此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一同朝繁华街道跑去。
「哈、哈、哈……」
音矢全身是伤,拖着沉重的脚步奔跑。
自行车翻车,他差一点就被卡车辗过,幸好被辗过的只有自行车。纵然他在滑倒时弄丢了手机,音矢却浑然不觉,抛下自行车就朝镇上跑去——要战?还是要逃?
他讨厌战斗。
不论谁死他都不愿意。
要是自己去战斗,又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失去什么的话,他会无法承受。
可是若是继续这样,他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呼、呼……到底该选哪一边啊!」
音矢拼命奔跑,在街头巷尾寻找斋的同时也这样问自己。
「我该怎么办才好!」
音矢一边叫,一边全速狂奔。
「——音矢先生?」
原本斋的耳边只听得到风铃声,瞬间她听见了音矢的声音。
或许是做好自我了断的心理准备,斋的神化稍微减缓了几分。
正如弦而所说,斋的四周张设有结界,因此尽管斋的巫女服十分显目,一大早去上班的人们却都没有注意到斋的身影,只是快步从巷子通过。
「呜……」
在想起音矢的瞬间,她全身感觉像被铁丝绑住般痛苦,原本已经减缓的神化,又因为斋内心的动摇而开始加速。
「啊啊,音矢先生……我已经……」
已经忍耐不住了,她全力压抑自己这样的想法,即使明知压抑所产生的压力是祸津神的最爱,斋也只能忍耐。
这都是为了保护真那实及弦而、巫女们这些重要的人。
而且,这更是为了保护音矢。
「啊啊……」
斋的意识开始远离,周围的结界也产生动摇。
这时远处响起一声风铃声。
「斋~~!」
她听见音矢的声音。
意识已经朦胧到产生幻听的地步了。
斋颤抖的手握住短刀,轻轻拔刀出鞘,灌注强烈灵力的白刃发出亮光。
「斋~斋~~!」
「音矢先生……永别了。」
就在斋打算刺向自己喉咙而反转刀身之际——
「你在做什么啊,斋!不要做傻事!」
斋握住短刀的手被人用力握住,同时音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音……矢……先生?」
斋微微睁开的双眼看到了音矢的脸。
她看见满身大汗、伤痕累累,注视着自己的音矢。
「不要想做傻事啊,斋!就算稍微神化了一点,也不要想自杀啊!」
「音矢先生……不行啊!音矢先生!快离开我!」
啪铃!一道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起。
同一时间,音矢的身体像被弹开似地飞了出去。
「呜哇!」
音矢被弹飞并撞上与斋相反方向的墙壁。
音矢转了一圈后滚倒在地,撞击的力道让他无法呼吸,直在地上挣扎。
「啊啊,音矢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战栗,不断哭泣叫唤着。她伤害了音矢,伤害了想要保护的音矢,由于无法忍受那样的痛苦,斋手上的短刀滑落地面。
「啊!在那里!找到了!两个人都在!」
风花发现音矢的身影,于是招手呼叫分散各处的众人。
「咳……斋……别死!」
音矢在柏油路上缓缓爬行,想要夺取斋掉在地上的短刀,而真那实与巫女们也纷纷奔到他的身边。
「小斋!」
「真那实学姊……」
一见到真那实的脸,斋迅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短刀,音矢的手还差几公分就可以拿到短刀了。
「小斋!不行H」
「呀!危险啊!」
风花与小梅制止斋,真那实和薰子则将倒在地上的音矢扶起。
「不要自杀!我们会替你阻止神化的!」
「没错,不可以放弃啊!小斋!」
听到大家的呼唤,斋握着短刀摇了摇头。
「要阻止我的神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斋因悲伤而湿润的双眼凝视着白刃。
这时,路人也开始注意到有一名穿着巫女装手持短刀的少女。
「唔,这样不行啊。」
弦而绷紧严肃表情,双手在胸前握拳。
「天蓬、天内、天冲、天辅……」
当弦而口中如此小声念起,原本停步的路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始走动,而从道路对面走来的路人,仿佛看到禁止通行的标志般,又掉头原路走回去。
「……爷爷。」
被扶起的音矢注意到弦而做了什么事。
弦而为了避免在大街上造成骚动,于是在这个地方布下结界。
「老爷爷!小斋要自杀!快阻止她!」
「那是办不到的。」
「为、为什么啊!爷爷!!」
弦而面对斋的方向,以和缓的语气说道:
「因为小斋她明白,该为了谁做些什么事。」
「……怎么回事?」
对于弦而的话,斋握着短刀点头。神化似乎又更进一步,斋的动作变得相当缓慢。
这样下去可能连想自杀都做不到,她的动作就是迟缓到这种地步。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状态,还是能感觉到斋随时可能刺向自己喉咙的强烈意志。
「什么嘛!我完全搞不懂!爷爷!难道斋死了也无所谓吗!」
「这不是有没有所谓的问题,重要的是要做什么事,你还不懂吗?」
「别开玩笑了Ⅱ」
「我没有开玩笑!小斋为什么想死,你难道不明白吗?」
「那、那是……」
斋如果化身为祸津神,现在的音矢等人是无法与之对抗的吧,她不想杀害一起生活过的弦而与巫女们,更不想杀害比任何人都深爱的音矢。就是这样的想法,让斋打算自我了断。
这一点音矢也明白。
可是……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看着她死!结果会怎样我才不管!我现在只想救斋!」
「音矢先生,已经够了,只要我死就不会伤害到音矢先生了。」
「笨蛋!别说那种话!我……我H」
音矢用力咬着嘴唇,嘴唇因此而破裂流出血来。
「音矢先生……有您这样的心意就足够了,谢谢您。」
即使身体还在神化之中,斋仍旧对音矢露出了笑容。对斋来说,这是打从心底对音矢绽放,而且是最后的笑容。
这时,弦而表情严肃地看着音矢说道:
「嘴上要怎么说都可以,你有那个觉悟吗?」
「有!当然有!失去什么都无所谓!我想救斋!」
音矢奋力呐喊,弦而则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句话、这种觉悟,你可别忘了哦,音矢。」
弦而说完,便转而面向斋。
「之后就交给你了。」
语毕,弦而拖着脚步坚定地朝斋走去。
「我……请不要靠近我!我会伤害您的!」
「小斋啊,起身对抗命运的时刻已经接近了。」
「别过来!」
斋的呐喊化为音波,成为冲击波朝弦而袭去。
「哼!」
尽管弦而在千钧一发之际采取防御,却仍像被旋风扫过,身体各处都有撕裂伤。
「原来如此,这力量还真不得了。」
弦而按着裂开的伤口呻吟。汨汨流出的血,说明了那伤口有多深。
「啊,所以我就说不要靠近了……」
「音矢需要小斋,而小斋也需要音矢,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多一、两处伤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弦而强悍地说道,然后又朝斋靠近了一步。
只见神色悲伤的斋重新握起短刀。
「对不起,音矢先生……我伤害了弦而老爷……」
「住手!斋!」
「再见了,大家,再见了,音矢先生……」
斋的手握住短刀,朝自己的咽喉向上一挥。
同时间,受伤快要不支倒地的弦而朝斋扑去。
「呀啊啊啊!」
「不要死!小斋!」
「斋~~!」
全员发出呐喊的刹那间,强烈的光芒从斋的身体穿过。
飞身扑上的弦而也逐渐消失在光芒之中。
强烈到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的光线在结界中流窜,迸出了点点火花。
「斋!斋~~!」
音矢拼了全力往耀眼的光芒中冲入。
可是音矢的身体却被光芒的强力灵力推回。
——砰!
突然间,巨大的声音响起,光芒随之慢慢退减。
「斋!爷爷!」
逐渐消褪的光芒之中,还可以看见斋表情恍惚的脸。
她没有死。
原本以为已经刺下去的喉咙一点伤痕都没有,斋的表情就像睡着般安稳。
就在全员屏息守候之下,终于可以看见斋及弦而的身影。
斋的身体就像是靠光所支撑一般,在光芒消退的同时,斋的身体也应声而倒。
「斋!」
音矢飞奔上前,抱起倒在地上的斋。
纵然气息微弱,但斋还有呼吸,身上也没看到任何伤痕。
然而,安心的时间非常短暂。
「难、难道说……」
「老爷爷?」
斋失去了意识,弦而则是倒在她脚边。
他的表情就像随时会醒来,跟往常一样说『啊〡睡得好饱』一般。
但弦而的胸口,却是插着斋刚才拿着的短刀。
「呜、呜哇……爷、爷爷?爷爷!」
音矢抱着斋,摇晃弦而躺在地上的身体,然而那身体却是瘫软无力,每当一摇动,就会不断流出鲜血,地面逐渐染成红黑色。
「喂!爷爷!起床了!已经够了!骗不了我的啦!」
音矢以为倒在眼前的弦而又在开玩笑了。
就算手上沾有温暖的血液,那也一定是他事先准备的恶作剧,一定没错。
「斋看起来没事,已经没问题了啦,你要是再睡在那里,我们会丢下你不管自己回家喔,交耶父耶—﹒」
音矢粗暴地摇着祖父的身体,但弦而的身体正逐渐冷却。
他无法相信有这种事情,弦而是总是哈哈大笑笑又无人能敌……
「音矢,不要摇了,别动他会比较好。」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薰子小姐,既然斋也没事了,我们就把爷爷叫醒……」
「音矢!够了!已经叫救护车了!」
真那实见音矢满脸泪水地抱着斋,她扑倒在音矢的身上。
小梅坚强地用手机告知救护车地点,音矢总觉得她的声音听来遥远。
「真那实,为什么……爷爷他……」
只见风花开始为弦而做紧急包扎。
由于刺入的短刀一拔出就会大量出血,所以只能压住伤口周围。
心脏按摩与人工呼吸也是反效果,风花不畏惧流出的鲜血替伤口包扎。
薰子则是结起奇妙的法印开始咏唱。薰子修有许多技法,她应该正使用音矢所不知道的某种具有治愈效果的法术吧。
弦而的身体被淡淡的光晕包覆,但那力量怎么看都似乎不够,薰子脸上凝重的神色也逃不过音矢的眼睛。
「爷爷……」
「宫司大人……」
音矢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抱着失去意识的斋。
凝视着连一根手指都不动的弦而,真那实与音矢不停流着泪。
——失去什么都无所谓!我想救斋!
——这句话、这种觉悟,你可别忘了哦,音矢。
弦而为了救斋,也为了让音失真的有所觉悟,他用自己的身体为盾阻止了自杀。
音矢为了救斋正要失去弦而。
「……这是骗人的吧,爷爷。」
音矢因目睹残酷的现实而颤抖,这时怀中的斋微微睁开了眼。
「……音……矢……先生……」
「斋!!」
音矢紧紧抱住斋。
绝不能让现在的斋看到这副情景。
那样斋也会死去的。
或许是体会到音矢的用意,真那实也挡在弦而前方,两人一起抱住斋。就在这时候,音矢的背后突然响起一阵高亢笑声。
「喀喀喀喀、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贴在地上的漆黑影子,正阴森地晃动大笑。
是那名贩卖饰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