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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章(1 / 2)



第十六章 『不安的抹除』



方法只有一种



与技巧优劣无关



能永不分离就已足够







佐山认为,这的确是一部有意思的小说。



与「有趣」有些不同。



那种感觉,并不是所谓的悲伤、愤慨或愉快。



其中包含的各种情感,总归而言,让佐山感到很有意思。



他捧着小说从书库穿过走廊,走进教室,打开逃生门,来到无人的餐厅,一路阅读。



在室外也同样边走边读。



如果是在电车上,想必会专注得不抓吊环、不看窗外。入迷时会忘了站稳,气愤时会跟着发怒,好笑时就会不顾旁人眼光地笑出声吧。



这部小说就是这么有意思。此刻佐山正将它捧在手上,一字一句地看。



原因不在于这是新庄的小说或遗物。



那种事佐山想都没想过。



他只是一字不漏地读,回翻也仅止于确认伏笔。



佐山对于小说没有特定喜好,算是所谓的杂读派,但他有个原则般的想法。



……第一次看一本书的感觉,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原因说单纯倒也真的很单纯。无论哪一个人、哪一本书,首读都是一生仅一度的经验。



正因如此,佐山才认为首读意义重大,不该只是简简单单地翻过去。



可是,一本好书同样也能让读者简简单单地翻阅。



这部小说,就是这样的作品。



故事的内容,是描述一名少年与十一个世界进行交涉,将世界导向新纪元的故事。



主角个性乖僻,别人说东他就说西,不时色心大起发发神经,脑袋简直有病。尤其是在浴室拉了女主角某部位三下那一次,特别令人不敢恭维。



……不过,或许是因为文笔的关系,很容易将感情代入角色……!



无论横看竖看,女主角显然就是新庄自己。



这么一来,男主角该是以佐山为蓝本——



……只是有点被丑化了呢……



可是,那也代表新庄认为这点描述动摇不了两人的感情。



在这种小地方察觉到自己与新庄的联系,让佐山满足地吁口气。



这故事真是有意思。



佐山已不再压抑感情,全神贯注地阅读新庄的作品。



新庄所建立的成就。



倘若这是非新庄不能完成的东西——



……它是否也算是新庄同学的一部分呢?不——



既然这小说记录了他们从结识到未来的种种,那么——



「——已经等同于另一个新庄同学了吧。」



就算没有人的形体,却含有促使她行动说话的意志。



于是佐山做出回应。



与留在书中的意志对话。



这并不奇怪。如果这是本有意志的书,当感情被她的意志触动时,依然保持沉默才叫奇怪。光知道忍耐压抑,可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新庄打电动时经常自言自语,令人发笑。



让控制器跟身体随画面一起摇摆已是司空见惯,要是角色死了——



「啊——!」



要是赢了——



「好耶!」



一旦亢奋起来——



「阿嚏——!」



这也全是家常便饭。仔细想想,新庄打电动时总是不停鬼叫,但这也是她可爱之处。特别是她一集中起来时,忘了注意衬衫下摆而露出的线条,更是两倍可爱的心之热岛。



……太美妙了……



佐山就这么一面回味往事,一面读着小说。



剧情一有出人意表的有趣发展,他就——



「哈哈,真没想到。」



若有值得思考的部分,就会喃喃自语——



「嗯……这问题真是不错。」



能够飞快翻页时,他便不避讳地——



「真够痛快!」



悲中带喜时,又会压低音量——



「啊,确实令人感动……」



小声表示感想。



对佐山而言,细细品味书中字句,不是消化一本书的过程,而是让自己与书对等的仪式。



书不会种在土里就长出来,必须经由人手写成。



每一句话的意念和其中想表达的事物,都使佐山能确实感受到新庄的存在。



就像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样。



要出点力,让她感受到自己,但不能太过使劲。



新庄想说的话,就在这里。



「而我——」



则继续阅读。







她对他说:



「我问你,你愿意永远陪着我吗?」



「当然。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陪着你。」



听他这么说,她安心地松了口气。



而他也因此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安心呢?」



这使她「咦」地反问。



然后过了一小段时间,她「啊」了一声,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你给了承诺,让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啊。」



她笑着说:



「就算我们因故分开,我变成孤单一个人……只要记得曾经有个人肯向我这么承诺,我就不会不幸了。」



「是吗?」



「是啊。只要身边有过肯那样承诺的人,即使我看似孤身无伴……依然无时无刻都和他在一起呢。」



回答之后,她笑弯了眼。



「很久以前,有人对当时是孤儿的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你现在孤单一人,但迟早会找到一个肯永远陪着你的人,你绝对办得到。我说啊——」



她又问:



「你会永远陪着我吧?」



「会呀,怎么啦?」



「既然如此——」



她说:



「那你也可以……永远幸福下去了吧?」







佐山读完了小说。



他站在阴暗的走廊上,眼前是走廊的墙。



墙上有扇钢制的门,门上的号码牌,说明其后是他们的房间。



佐山伸手转动门把,发现门上了锁。



于是他一手拿书,一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框切出的方形黑暗中,是个见不到人影的房间,但佐山——



「没错。」



他低声说:



「我们的确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说完,佐山用力抱紧了单手抱着的小说。



接着他吸了口气,再度开口:



「我回来了,新庄同学。我回到我们的归宿了。」



尔后,佐山踏进无人的房间。



静静地、紧紧地关上了门。







佐山打量起房间。



房里一片漆黑。唯一的光线,就只有洒了满窗的幽蓝月光。



桌面保持着昨天出门时的模样。



右侧墙边的橱柜也没有开过的迹象。



至于左侧床上——



「——」



新庄的床上果然空空如也。



被子也依然平整。



佐山走向新庄的床,将头上的貘放在被子上。



他将新庄的小说放在枕边,看起来就像新庄仍在那里一样。



接着,佐山将脸贴上了床,像条狗似的不停嗅着床面。



入定了大约三分钟,他才「呼」地缓缓起身,也不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便说:



「再吸下去就太浪费了……应该要尽快真空包装起来,保持它的完整才对。然后再设法游说各国UCAT,将它登记为世界遗产。」



最后,佐山跪坐下来——



「感谢你的款待……」



行礼、起身。



他站直身子,将外套放在窗边桌上,再将背心也脱下。



接着佐山脱下皮鞋,将棉被上的貘也移到桌上。



「睡醒以后,我的心情会变成怎样呢……」



佐山就这么抱着些微不安与期待,爬上了梯子。



爬上自己的床。



没两步,他的头就伸过了床面。



眼前有个屁股。







没错,那是个屁股。



说文雅点叫做臀部,而且没穿内裤。



「这……」



那裂成两半的物体正横躺着。



快冷静。佐山对自己说。



读过新庄的小说后,原本情绪低落的自己确实十分激昂,右脑大概是充血状态吧。



那极可能是幻觉。



……不对。



佐山心想,自己绝不可能见到幻觉。



「如此一来,说不定是屁屁之神见我这屁屁精灵修为已足,因此特地赏赐我的……」



……所以这不是什么幻觉,而是屁屁之神的幽体吗……!



由于与幽体接触必须具备强韧的精神力,于是佐山检查了自己的MP。



……数字破表,超过9999!完全没问题!



在不知不觉间握起左拳上下挥动的佐山察觉一件事。



这屁股接着一双腿,另一边还有衬衫下摆。



「……?」



仔细一看,屁股的主人踢翻了被子,让腰部以下都裸露在外。



在枕边叠起的布,像是住院患者穿的罩衫。



这就表示——



「屁屁之神受病魔侵扰了吗……」



桌上的貘虽拼命摇头,但佐山视而不见。



这时,眼前的曲线突然一歪——



「嗯……」



在鼻息般的声音中扭动身体,仿佛要躲进棉被般蜷缩起来。



但对方睡意尚浓,没让被子好好盖住下半身。



结果,屁股还是对着佐山露出了半截。



佐山恨不得立刻出手抚摸,但他摇了摇头——



「怎么能只为了欲望或好奇心就碰触屁屁之神呢。」



「嗯啊……」



两团白肉又扭了扭,歪了几分.



于是佐山为欲望跟好奇心配上状声词并伸出手——



「——哒哇。」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棉被高高一掀,底下的人也弹了起来。



那人一头撞上床头书架,震落了几本书;挂在天花板上的西装,也掉下来盖住那人。



「怎怎怎么啦!怎么啦!怪兽?超兽?还是空袭?」



拨开西装和书堆成的小山后,出现在佐山眼前的是——



「新庄……同学?」







佐山虽出了声,但对方惊魂未定,没听进去。



而且那人好像还没适应这片黑暗,连忙左右张望并大喊:



「是、是色狼吗!还、还是——什么?什么?——敌人来袭?」



接着更拿出不知打哪来的防身用切断系符纸,挡在身前。



而佐山仍未理解现状。



……为什么?



日本UCAT已遭消灭。



那么,新庄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是幻觉吗?不对,刚刚的触感绝对是本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佐山动脑思考,但想不出答案。



于是他只好看着吓得全力警戒的新庄。



佐山挤出笑脸说:



「先冷静点吧。哈哈哈,快冷静下来。」



新庄先是一愣,随即摸黑左顾右盼起来。



「哪、哪里!你在哪里!」



一听,佐山点了点头,在梯子上张开双臂。



「我就在这里啊,新庄同学!」



「原来在那里!」



切断概念无声无息地横砍而来。



佐山立刻起脚下滑三阶,切断力正好削过头顶。



背后双层衣橱的厚重布幕当场断裂,如果扫中脖子就一发毙命了吧。



这时头上的床又——



「……没中吗!再、再来一发!再来一发!看我的猎头族直传绝招!」



「住、住手!先别急着发飘,快冷静下来啊,新庄同学!」



佐山点亮了灯。



在光线让床上手忙脚?地「哇」了一声后,佐山才松了口气。



接着他定下心,爬上梯子。



随即看见床上满是西装和书本——



「新庄同学……?」



眼前新庄襟口大开,双手分别按住胸前和两腿之间。



皱眉缩着身子的她,似乎也发现了梯口的佐山,一会儿后——



「佐山……同学?」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



「这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



「先冷静。」



最后同时「嗯」地放松肩膀。



佐山趁机会爬上床,在新庄面前跪坐。虽然满床都是衣服和书,但这不重要。



他只想赶快确认眼前的人物是否为真。



「新庄同学,可以再让我摸摸看吗?」



「……你还好吧?」



「哈哈哈。别担心,突然摸那一下对我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只会让我想多摸几次。」



「你根本烂光了嘛!」



虽然捱了新庄的骂,但在佐山眼里,这不过是平日一贯的标准流程。



所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新庄也跟着侧首。



「我才想问你呢……」



她将头歪得更偏,问道:



「你和命刻小姐决斗完了吗?还有,我应该是在操场啊,怎么……」



说到一半,新庄才终于察觉自己的状况。



她纳闷地按着额头,瞄了佐山一眼后怯怯地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佐山没能回答。



他无从答起。



然而,在新庄有了「人在这里」的自觉后,佐山便解放了自己。



他跪着向前移去,在新庄回头时抱紧了她,一起倒在床上。



「啊。」



什么也不想,只是用力地拥抱新庄。



他不想放手,也不敢放松。深怕自己一那么做,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因此,佐山紧紧拥着新庄。



新庄在佐山臂弯中缩起身子,急促地吸了口气,并感到佐山放松了些。



「那、那个……佐山同学?你的身体好冰耶?」



佐山不予理会,怀里的体温比自己重要得多。



他抬起头,手从新庄腹侧重新探入衬衫底下。



五指紧扣她纤细的背。



仿佛要吞下她的轻呼般堵住她的唇。



「嗯啊……佐、佐山同学,先、先等一下,那个——」



新庄的出现让佐山心中充满无限感激,完全压过了歉意,于是他尽可能地以自己的方式确认少女的存在。



既然双手已拥着她的身躯,那便啄唇濡舌、偎颈蹭颊地感受她的一切。



唇瓣一分,新庄也跟着「啊」地吐气,身体瘫软下来。



她显露出涨红的双颊、无力的手臂,和凌乱衬衫所藏不住的躯体。



新庄表情虽有些犹疑,但不掩她的喜悦。



「所、所以这是,那个……我真的让你很担心吗?」



佐山摇摇头,放松下来看着新庄。



「没什么。事实上,这只是让我必须思考我们在下个阶段该怎么相处而已。」



「例如说呢……?」



「把你做成软体配上音效,在想像时会『呜啊』,在拍照时就会『呼呜~!』之类的。」



「什么烂软体……」



不过,新庄似乎听出了佐山的弦外之音。



她轻轻缩身、点头。



「这样啊……看来那场梦不只是梦……」



「梦?」



「嗯,怪怪的梦……有一个奇怪的老爷爷跟——」



说到一半,新庄突然苦笑起来。



「现在我才发觉,那就是佐山同学的爷爷跟妈妈呢。他们的脸,跟我在照片和过去的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还真是场怪梦。」



「可是……他们都是好人喔?」



新庄将梦境描违得像实际发生过一样,佐山也静静听着。



「而且啊,那个——」



新庄双腿逐渐放松,仿佛已不再防备佐山的身体。



接着她的右手扶上了佐山的脸颊。



「佐山同学?」



新庄吸口气说:



「——你知道吗,你的眼泪跑出来罗?」



佐山正狐疑时,看见新庄眼角也有颗水珠溜到了她的耳边。



「——你很痛吗,佐山同学?」



「不会……有你陪我,我怎么还会痛呢,新庄同学。」



「这样啊。那我们两个……为什么会哭呢?」



新庄「呵呵」地笑,将手搂上佐山双肩。



两颊嫣红也更为浓烈。



「佐、佐山同学,我先问一下喔。今天是几号啊?」



「……现在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凌晨。」



「是喔。」新庄沉默片刻,



「以前至先生说过——我是今天出生的耶。」



「我也是啊。」



从佐山口中落下的话让新庄有些错愕。



「咦……咦?」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能够再见到新庄同学,就是我这辈子最棒的生日礼物了呢。」



「只、只是见到我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佐山果决地否定:



「没那种事。本人佐山·御言,将在天亮后前往国会,提案把今天订为『新庄同学再会纪念日』,作为我和新庄同学的假日——怎么样?简称SS纪念日。」



「和纳粹这么接近的简称恐怕不太好吧?」



佐山点点头,又想了想。



「说得也是。你想要礼物吗?」



「不用了。」虽见新庄如此摇头,但佐山已打定主意要送她点什么。



而新庄则怀疑地问:



「你是不是在动什么歪脑筋?」



佐山立刻回答「怎么会呢」,接着他突然——



「我想问你一件事。」



「好啊……什么事?」



「嗯。可以的话……新庄同学,我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当作送你的礼物。」



有说不的余地吗?被佐山压着的新庄不禁这么想。



她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嗯」地点头。



视线和佐山对上后,她再次颔首。



「……其实我……也想确定佐山同学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呢。」







风见正在冲澡。



爸妈不在家,看来还在都内忙工作的事。



……对了,他们好像很久以前就打算办个圣诞演唱会。



这代表妈妈还有机会上台演出。



退出歌坛多年的妈妈,可能又要重返萤光幕了。



这让风见相当开心。



她双手束起湿透的头发,让洗发精充分流入发问,接着手顺着头向上梳去,将洗发精均匀刷开,带起些许泡沫。



……洗完以后就弄点饭吧。



进了家门喘口气后,出云打开电视关心奥多摩的灾情,风见便趁着这段时间冲澡,当成净身仪式。



他等等也会来洗吧,先准备点消夜或许不错。



刚刚检查过冰箱了。



或许是考虑到家里不常有人,剩下的大多是容易保存的东西。应该还有两、三颗耐放的蛋,冷冻库里多半也有吃剩的白饭。



可以将饭解冻做成茶泡饭,再煎点香肠和蛋。做成咸粥也不错,如果饭够还能炒个饭。



想到这里——



「……我还真是积极。」



风见不禁苦笑。再累也不能空着肚子,是吧?



虽然很担心日本UCAT的人们,不过现在自己也帮不上忙,是不是先吃点东西休息片刻比较好呢?



不知道。



但她确定,吃饭休息会带来睡意。



如果撑着不睡,能展现出自己有多担心大家吗?



……他们会希望我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无力吗?



这到底算不算是为疲累的自己找借口呢?



不知道,没有答案。她只知道自己已搭上洗澡、吃饭、睡觉的三段弹射器,所以——



……与其今天硬撑着不倒,还不如明天好好活跃。



打定主意后,风见将头伸到莲蓬头下,两手拍拍脸颊。



「这才叫做积极!」



一抬起头——



「这才是我的千里!」



出云就开门闯了进来。



「——!」



突发状况。



风见一时失措,只是环抱自己的身体东遮西掩。



眼前的出云则是干笑着说:



「咦?千里?真巧,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



「少扯这种烂谎——!」



风见右腿一旋,将出云踹进没放水的浴缸里。







新庄接受了佐山的吻。



现在,她的身体是运。



房内点着灯,少女的衬衫已然褪下。



佐山正在检查她的身体。



房间虽然明亮,但佐山仿佛得靠触摸来感知新庄身形一般,以手指在少女身上游走,不时或压或揉,甚至伸舌舔舐,好确定怀中的她不是个空壳子。



「佐、佐山同学……你、你现在好像不只是在检查耶?」



「哪有,我的确是在检查你唷,新庄同学……都是我的手太坏了!坏手!来,新庄同学,快处罚我的手,用你的屁股和胸部狠狠地打它吧!」



「……你还真擅长毫无意义的自我陶醉呢,佐山同学。」



说着,新庄身上的手又让她扭了一下。



她「嗯」地摆动手臂,碰到了散在一旁的书。



层层西装则是垫在她的背后。



于是新庄问:



「那、那个,佐山同学,你的西装……」



「你想穿西装检查吗!Tes.,那就到灯光下来吧……我需要更多的光!」



想起身下床的佐山被新庄用剪刀脚夹了回来。



他重心一个不稳,倒在新庄身上。



新庄跟着挪动泛起汗珠的身体,支撑压来的重量。



「不是啦,我不是说那个,你的书跟西装……没关系吗?」



「只要是铺在下面,全都算是床的一部分喔,新庄同学。」



可以这么说吗?当新庄这么想时,佐山忽然露出笑容。



「我看过你写的小说罗?」



「咦!」



青天霹雳。



少女的体温顿时到达沸点,但在「哇」或「不会吧」等字眼浮出心头前,佐山已经——



「原来你……很喜欢被我亲啊?」



「不是啦,我是、那个,呃——」



「原来你都是嘴上说不要……心里其实已经不想反抗啦?」



「其、其实那、那都是……都是虚构的啦。」



见新庄回答得支支吾吾,佐山笑着说:



「哈哈哈,原来是虚构的啊?」



「啊,嗯、嗯,都是虚构的,虚构的!」



佐山又笑了三声,然后贴近新庄说:



「——可是你稿子上写『都是真人真事』耶?」



新庄还来不及尖叫,佐山的指尖已按住她的肚脐。



让她有种手指侵入腹中的感觉。



「——」



少女背脊不由得一震,拱起身子抵挡腹中的感觉。



「啊……咿!」



看见新庄试图调整呼吸,佐山疑惑地问——



「奇怪……不是虚构的吗,按这里怎么还会有反应呢?」



「佐、佐山同学,你不要故意欺负人家啦……!」



「没有啊,我不是在欺负你,新庄同学。」



「不、不然是什么啊?」



佐山想了想,随即回答:



「我只是在跨越纯属虚构跟真人真事之间的界线而已啊……」



「你怎么能这么正经地鬼扯啊!」



话一说完,新庄就感到手指溜出了脐下。



「——啊。」



佐山的手指滑下她因跪姿而高挺的下腹,在尖端点了一下。



「嗯。」



指腹轻点试探,让新庄忍住声音,咬起下唇。



在这令人窒息的强烈感觉中,他的手指一再探查她尖端的曲线——



「啊……」



接着上下错动。



一直短促地「咿」的新庄仰起了头,空气随即流进打通的气管。



「佐、佐山同学……不、不要摸得那么猥亵啦……」



「嗯,那么我就先制造一个不猥亵的环境吧——你要听广播的教学节目吗?现在,社会科的『不工作大叔』应该重播到了和社会正面对决的桥段才对。」



「听那种东西只会破坏气氛吧!」



「……老是自说自话,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新庄跟着苦笑,并泄出了其他声音。



她的腰仍挺在空中,任佐山的手与唇恣意游走。



那唇逐次下探,吸含她的粉胸,啄遍了她的全身。



指腹又滑又压,令她又酥又麻。少女虽想抵抗却又割舍不下,只能随手指反应,扭腰摆臀。



一次摆荡中,在上溜转的手指几乎滑进其中——



「……呀!」



新庄急忙压下了腰,但指腹顺势向上使劲一擦,且接二连三地不断重复,仿佛想让新庄的腰也弹个没完——



「……!」



而新庄也跟着配合向上的连续搓磨颤动身体,调整呼吸。



这时,一次猛烈的力道在濡湿的肌肤上向下推送,窜向后方。



冷不防的相反动作和下方失守的感觉,让新庄吓得打颤摒息——



「————」



某种虚脱般的无力感趁虚而入,长时间支配了她。



一回神,佐山已抓住她不知不觉间瘫在两侧的手,往自己拉去。



又是另一种情况。佐山还是在新庄腿间,新庄也没改变姿势,只是手被他拉到臀下,使得挺高的腹与腰正对着他。



手指的触感,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湿滑的唇舌取代。



「啊,佐、佐山同学,不要啦……」



但佐山没回话,令新庄有些害怕,在「呀」地顺从剧烈的感觉轻呼之余——



「不、不要不说话嘛,佐山同学。拜托啦……!」



「回互吼——无瓮话,哼荒红回。」



「嘴拿开再说啦!」



佐山又拉下新庄的手,使她再度一挺,臀部也抬离床面。



看起来就像新庄自己毫无防备地送到佐山嘴边一样。



很快地,深处也遭佐山舔舐,新庄跟着喊出声来。但没两下,声音又被锁在喉中——



「……嗯。」



一阵长颤后,新庄恢复意识,放松全身。



她喘了口气向上望去,看着佐山。



「新庄同学。」



「……?」



佐山对那代表疑问的鼻息点点头。



「你还在那里吗?」



「……嗯。」



说完,新庄将身子转向佐山。



感受到自身呼吸有多滚烫的她坐了起来,往佐山靠过去。



「那、那个啊……」



接着她眉翼下展,手抵着唇说:



「佐山同学,我一定让你很担心吧?所以,那个……现在就换我告诉你我在这里吧,就像你刚才检查我一样。然后等一下再换回来,好吗?」



在佐山制止之前,新庄已碰触了他。



少女与少年交换立场,告诉对方自己确实存在。



她凑上双唇,伸舌舔舐。



「佐山同学……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已经救过我好多次了,所以,我也要用运的身分送你一点礼物……」



新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接着在发问的抚动感、唇边的湿热感中,以口包容他的一切——



「佐山同学,不管你要对我怎样都行,不用迟疑喔……?」



「……真的可以吗?」



新庄点点头,扭着身体仰望佐山。



「我会告诉你——我就在这里,和刚刚相反,换我来承受、接纳你。所以,你等一下也要告诉我……你真的在这里喔?」







风见家的浴室传出巨响。



巨响的主角,是在浴缸里转了一圈摔个狗吃屎的出云。



「很痛耶,搞什么啊你!」



「这是我的台词!你这个破门偷窥狂——!」



风见将莲蓬头的水量钮从正常→直射→舰炮,再切成冷水射击出云。这几乎炸成雾气的水攻让出云难以招架,在水花后大喊:



「那样就不叫偷窥了吧——!等一下、停啊、快停下来啊,千里!」



「你道不道歉!」



「千里的身材好棒喔~」



风见「啧」了一声,减弱水量,拿浴巾盖住身体叹气。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想什么啊。



接着,出云肘子撑在浴缸边,仰头对风见说:



「你还好吧?」



「还过得去啦。」



风见又重重叹口气,坐在浴缸边拄起脸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应该说,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正经啊?」



「唉呀,这个嘛……」



出云略低下头,又看向天花板,然后语气沉重地说:



「放着你一个人,你又会胡思乱想呀。」



风见被出云一语道破,发现脸颊热了起来,便别开视线说:



「想太多,我哪会啊。」



「那么——」



出云低声说道:



「你刚才就不必那样为自己打气了吧——现在该忙的又不是我们。」



「可是……!」



一转过身,风见就想起适才为自己打气的原因。



接着许多张脸忽地浮现眼前,让风见知道自己就要失态——



「可是……」



声音崩散,世界也跟着歪斜。



「啊……抱歉抱歉,我说得太过分了。」



出云伸手拿起莲蓬头,将温水浇在风见头上。



浏海有如在热水里飘动的黑影,完全遮住了她的脸。



水不停从脸上溜走,只留下颤抖的声音——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那还用说。」



风见双肩抽动,让朝下张开的嘴吸进一口带着水流的气。



「都是、都是你的错!」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每次,我是说每次喔?你每次都让人生气,老是那么好色、轻浮,吃饭狼吞虎咽,没事乱买东西,还会捡奇怪的书回来……哇,气死我了——……!」



「喂喂喂,你的怒气值怎么真的愈来愈高啦,千里?」



「还不是你害的!」



这时,风见的头发突然被撩了起来,露出一只眼睛。



抬眼一看,出云就在水帘后盯着她。



「都怪到我身上来吧,那是你的特权。」



「……真、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吗,觉?」



出云想了想,说道:



「因为——事情过后,你一定会跟我道歉嘛。」



一听,风见愣了几秒——



「————」



忍不住苦笑。



现在想想,的确是那样没错。于是风见吐了口气——



「对不起。」



她将脸颊贴上出云胸口,这么说道:



「觉,其实你也不好受吧?」



「我没事,用不着你担心。」



「是吗?为什么?」



出云沉默片刻后回答:



「老妈过世的时候,我就想——啊,应该不会有比这更让人伤心的事了。结果,我身边就多了一个你。」



因此——



「下一次我又那么伤心的时候呢,就表示千里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而我也不用替你担心什么,这样就不会难受了吧。」



让风见无言以对的话淡淡地持续下去——



「如果身边有人死了,那也是一样。至少我们还活着,不必让他为我们而伤心。我相信,这是一件很棒的事。」



「你、你这样不是……」



风见心里一片空白,但她仍然想抗议。这时出云将手放上她的头,苦笑着说:



「就那样吧——思考别人是死是活,只有够闲的人才办得到。你一直很努力呢,千里。无论如何,至少你没让人那么伤心过,不是吗?」



这一问,让风见有所动作。



她沿着出云胸口向上扭身,搂住他的脖子。



一声「笨蛋」后,少女吻上出云的唇,并想着自己现在作何表情。



「你这个笨蛋。我要大声告诉你,你真的是个笨蛋。这也是我的特权。」



「这个特权早就被佐山侵犯罗。」



风见贴紧出云的身体,微笑起来。



「没关系,我还有在事后道歉的特权。所以——」



她在感到耳根发烫的同时,这么问道:



「你要……让我道歉吗?」



出云以拥抱回答了这个问题。



热水使得两人贴得更紧,这让风见——



「啊……」



稍有犹豫地眯起眼睛。



下一刻,她突然听见了某些来自大门口的声音——



「千里——?你在家吗——?妈妈跟爸爸回家拿点东西,你在吗?」



两人在浴缸中面面相。



「这下子……」



见风见突然板起了脸,出云跟着点了点头。



「只好洗给他们看了……!」



出云再度被风见砸进浴缸里。



第十七章 『平安的献礼』



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



我应该办不到吧?



没那种事







黑暗的天空下,有道长长的直线。



直线向西延伸,打满了灯光。



此处是横田基地西侧的备用跑道。



宛如其腹袋的机库前方,有四道人影。



两对少男少女。



肤色较深的少年抱胸说道:



「——变成利维坦的诺亚,目前盘据在东京上空。然后呢,现在还联络不上日本UCAT那些人,而且我们的武器只能拖个几秒钟,说不定下一次就完全没用了——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飞场?」



少年隔着墨镜看着面前的飞场。



「更何况,你腹侧的伤只有经过紧急处理吧?你连家也不回就跑来这里找我们两个,应该是有你的理由。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先到医务室让那些肌肉男处理一下比较好。」



听了他的话,飞场搔了搔头。



叹出白烟的脸上,带着不甚有力的笑容。



「其实,我是想在去医务室之前先给你们看点东西啦。只让原川学长跟希欧看喔。」



希欧歪起了头,双眉垂成八字面向飞场。



「要在见肌肉男之前给我们看得……应该不是什么变态的东西吧?」



「我、我什么时候变成那种色魔啦!」



飞场一说完,原川便在希欧耳边窃语道:



「别看他那样子,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所以你听听就算了,别问得太深,否则会没完没了。他可是不惜牺牲胯下也要制造笑料的人呢。」



「啊、好,Tes.,知道了——希欧不会太刺激他的。要是认识的人成了罪犯,老师也会难过呢。」



于是希欧对飞场挤出笑脸。



「你、你要给希欧看什么呢?希欧好期待喔!」



「这个期待好像非常不单纯耶……」



飞场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身边的黑发少女。



「总之,找你们来这里……也是因为日本UCAT变成那样,别说疗伤了,想干什么都没办法,所以——」



飞场点点头。



「美影姐想问问看,你们会不会感到绝望之类的。」



听到飞场所说的名字,希欧转头对那位浅笑着的黑发少女问道:



「美影姐姐……你完全不觉得战况不利或绝望吗?」



美影跟着回看希欧。她稍稍侧首说:



「全龙……好可怜喔。」



「咦……?」



在一脸讶异的希欧面前,美影望向东方。



东京的方向。



这里的天空虽被全日戒备的横田基地照亮,但都心处的东方天空看起来更为耀眼。



现在是年末期间。美影凝视着那片被地面光线照亮的都心天空,轻声说道:



「全龙那么大,却只有命刻一个人陪她。」



说完,美影垂下视线。



横田基地内充满了各种动静。



他们处在包覆整座基地的概念空间之中。东侧的主跑道,停满了经概念空间航道飞来的各国UCAT代表座机,以及来自美国本土的机龙。



他们脚下的这条备用跑道,迟早也会被当成停机坪。



美影看着那些动静,低语道:



「我们还有大家作伴喔。」



「可、可是……!」



希欧拉高音量说:



「我们根本打不过利维坦啊!」



「因为对方很强,就不去抵抗吗?」



美影望着众人这么问,让希欧静了下来。



这时,原川突然拍拍希欧的肩,对美影和飞场说:



「有话就别卖关子了吧。希欧最近学会了自怨自艾,只要一点点小挫折就会大吵大闹脱光衣服,悲观地演起内心戏——应该是得了猛爆性自怨症吧。」



「原、原川大哥!你这样讲希欧也太过分了吧!」



希欧紧张地东张西望起来,引来飞场怀疑的眼光。



「哇……这应该就跟那种在毕业文集抱怨学校或人生的人一样,实际上都是无病呻吟,只是想引人注意而已。」



「希、希欧才没有那个样子——」



「不过呢,希欧跟其他人不同,一呻吟起来绝对会把别人拖下水,而且第一棒一定是我。要是不躲到核子避难所之类的地方,可是闪不掉的。」



「哪、哪有,希欧才不是——」



「避难所?希欧跟核武一样可怕吗?」



「不是啦,哎哟,这个、那个——」



希欧全身喷汗,大声抱怨起来:



「那、那个,你们的一贯伎俩为什么都没受到影响呢?为什么忽略当事人自己开会的可恶习惯都没受到影响呢?为什么呢?」



「冷静点,希欧·山德森。我们没有忽略你。」



「原、原川大哥—真、真的没有吗?你们真的没忽略希欧吗?」



原川点头。



「真的。不过,别把你的怪病传染给我,希欧·山德森。我的人生还有得忙呢。」



「太过分了——!」



「好啦好啦。」飞场连忙出手安抚大叫的希欧。



在希欧和原川没事了以后,飞场站到美影面前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得跟他们拼一场啊。」



「听起来真像流氓。」



「……原川学长的毒舌简直是种艺术呢。」



希欧点头如捣蒜地同意,美影的手则搭上了飞影双肩。



接着她转向希欧。



「希欧,你的意志还在吧?」



「咦?」



希欧疑惑地看看一边的原川。



然而原川别过头去,望着天空说:



「你就像平常一样,动动脑去回答啊。」



一听,希欧叹着气转回美影——



「——对,希欧的意志还在喔。」



少女将答覆送向美影的双眸。



美影也与希欧正面相对。



「那么……我们就一起去听利维坦跟命刻的哭声吧。」



「咦……?」



「希欧不是说过『想哭就哭有什么不好』吗?所以……我们就直接去听听看吧。能在她们挥手抗拒时阻止她们的,就只有我们而已。」



希欧犹豫地答道:



「可是……大家的力量对付得了利维坦吗?」



「可以的——至少我们一定可以。」



飞场肯定地说。



但希欧却瞄了原川一眼——



「原川大哥……在漫画周刊里面,先表现自信的人是不是都会输啊?」



「嘘,矮子跟大个子确实都是第一个倒的。可是希欧啊,你也别说得太大声,飞场好不容易又像以前那样嚣张起来了耶。」



「你、你们两个在那边胡说什么啊!」



飞场气急败坏地回嘴。



「全、全龙交涉部队里哪有那么老套的炮灰啊!」



原川和希欧把头转开了五秒。



之后,原川拍拍希欧的肩,她才答声「好啦」,低头鼓起力量。



很快地,希欧勉强挤出了今天第二次的僵硬笑容。



「所、所以,飞场大哥跟美影姐姐所谓有用的力量是指——」



「话说……我最近的地位好像比之前还低贱得多耶……」



「没、没这回事唷!绝对没有人故意不看你或无视你唷!」



「根本每个人都是好不好!你们也稍微研究一下怎样可以让我被吐槽得心服口服嘛!这么一来,我就算被看做畜生也心甘情愿啊!就算被当成小狗狗逗弄,我也会比较开心啊!」



希欧一副「这样真的好吗?」的表情看着原川。



这时,美影从飞场背后贴了过来。



「龙司,这样子有感觉到很大吗?」



「棒透啦,美影姐!啊啊,全身充满了莫名的力量——!那边那两个!你们为什么要用看到可悲畜生的眼神看我啊!」



「随便啦,继续说正经事吧,飞场·龙司。」



飞场依然浑身是劲地回答:



「好的。我发现,我们的力量变得有点不一样,虽然差异不多就是了。」



「不一样?」



「我就是要给你们看这个……至少,应该会和刚刚对上利维坦时不太一样。然后——」



美影趁飞场换气时对希欧说:



「即使大家的力量没有用,或许我们的力量依然能够成功……这是希望,还是绝望呢?」



「有人说,没有什么东西比摸不着边际的希望还要令人绝望。」



听原川这么说,美影轻笑一声。



「那么,也没什么比看得见尽头的绝望更让人充满希望了呢。」



美影接着说:



「我想,你们跟大家可能都忘了一些事或方法。所以我们要让你们看的,就是其中之一。」



一听,希欧急忙向前一步。



「现在吗……那个,是不是把大家都叫来比较好呢?」



「不用了,那说不定会害大家受伤。而且——」



美影闭上双眼。



「看了就知道。」



下个瞬间,美影和飞场横展双臂,同声高喊——



「……荒帝!」







风见正在道歉。



她身穿运动外套,端正姿势跪坐。



地点在客厅,时间已过凌晨五点。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开家庭会议啊……



原因就出在身边的笨蛋上,不过跟着起哄的自己责任也不小。



所以打从刚刚开始,风见就对坐在面前的爸爸频频低头道歉。



总之,无论爸爸怎么说,道歉就对了。风见便是以这样的战术,翻出脑袋里所有道歉词一路撑了下来。



我错了。



对不起。



小女深感歉意。



孩儿惭愧之至,望父亲大人恕罪。



对不起啦。



请原谅我。



哎哟,就原谅我嘛,Sorry~



原谅我又不会怎样。



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我嘛。



快点原谅我啦。



好了啦,可以原谅我了吧?



原~谅~我~是~会~死~喔~



「——现、现在怎么好像爸爸才是做错事的人啊!」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露出马脚了。」



风见再度低头道歉,接着将手伸到一旁,把出云的头狠狠砸在地上。



「就是这样,对不起。」



这时,妈妈来了。



风见缓缓抬头。在她的正前方,妈妈将一个冒着烟的盘子交给了爸爸。



那白色盘子中装的是——



「啊!我原本想做的炒饭!」



「我把饭都用完罗。」



「哇,恶魔!」



「你反省够了吗?」



风见感到胃开始摩擦起来。



「我……」



话没说完,妈妈就拿出不知打哪儿来的凉扇,在炒饭旁边扇了起来。



……呜啊,是胡椒跟锅巴的味道,好香喔!



爸爸乘胜追击——



「好吃!妈妈做的炒饭真是人间美味!」



「够~了~啦~!反省跟刑求是两回事吧!」



风见忍不住求饶,引来妈妈的目光。



她垂下双肩说:



「妈妈跟你说喔……」



「什么?」



这时,向爸爸借了运动服应急的出云——



「先、先等一下。」



自动磕下了头。



「全都是我得意忘形,请两位别责怪千里!」



风见吓了一跳。



「觉……我突然好感动。」



「你之前都是怎么看我的啊——算了没差,事实上,的确是我拖累你的。」



爸爸当着出云的面,边吃炒饭边点头。



「可是,既然千里跟你一起胡闹,就代表她也有责任吧?」



听到未来岳父这么说,出云猛然抬头。



他严肃的表情霎时崩毁——



「呃,要这么说也没错啦:」



「你这笨蛋!」风见举起拳头,却被妈妈一声轻咳挡下。



出云当场吓得缩起身子,但他看了看眼前两人后又说:



「不过,我那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出云答道:



「因为——要是我不陪着千里,她大概会哭出来吧。」



「这又是——」



「其实呢,我们的工作碰上了一些麻烦。」



出云小心地说:



「……可能有同事会因此过世,就是这样。」



接着,出云将仰起的视线重新移回风见夫妇身上。



他仿佛要并征求同意般,露出无奈的笑容问:



「像这种时候,千里身边一没人就憋不住眼泪了吧?所以我非得陪在她身边不可。」



听到这里,风见落下举起的拳头。



轻轻槌在出云层上。



「笨、笨蛋。」



两下、三下。



「你、你干么随便把我当成那种人啊!我最讨厌人家这样了。」



出云不为所动,默默地看着风见夫妇。



风见的手也因此吊在半空中,转头瞄了双亲一眼。两人也盯着她看。



……哇。



那两道目光让风见紧张起来,感到脸颊愈来愈烫。



「你、你们看什么啦!」



「没什么。」爸爸挖了口炒饭塞到嘴里。



「……千里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有机会就找人撒娇呢。」



「呜哇……」风见吃了一拳似的向后翻仰。



……这下惨了。



谁快来救救我的名誉啊,哪个正义英雄都好,快来啊。



求了三次也没人出现后,风见认命地坐正。



「我、我哪会撒娇啊!觉,你、你也快耍个笨转移话题啊!」



一听,出云转了过来。



他一本正经地说:



「现在的千里真是可爱到不行啊。」



风见一声不吭地将出云拍倒。



啊啊,这下心里舒服多了呢。风见心想。







佐山和新庄背靠着墙,并肩坐在床上。



两人聊着日本UCAT的现状,以及新庄写的小说。



在黑暗中交错的言语,包含了安心感和笑意,身体还感觉得到余温。



新庄已穿上了衬衫。



当小说主角的话题告一段落时,佐山如此说道:



「真的很意思——可以的话,我希望新庄同学将来能多写一点。你想当小说家吧?」



「小说家哪有那么好当啊。」



「可是呢,只要你朝这个目标努力不懈,我认为总有一天会成功唷。」



「真的吗?」新庄咯咯轻笑起来。



当佐山因笑声而陶醉时,新庄眯起眼说:



「……我忽然有个想法。如果就这样把佐山同学和我们的事都写成小说,说不定可以让我写一辈子呢。」



新庄的微笑逐渐加深。



「所以,我很庆幸自己还活着,也想打赢利维坦。如果不赢过她,我就没办法写下佐山同学之后的故事了。」



佐山深倚着墙,将回答送进新庄耳里。



「这样啊,原来你有这个打算……能当新庄同学写作的题材,对我而言该是种救赎吧。」



「救赎?」



「是啊。」佐山点点头。



「————」



一阵沉默后,他拨起头发,突然这么说: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其实我的人生里,还没有任何能和你那部小说相比的东西。」







佐山的话,在愕然失语的新庄耳边轻轻响起。



「——好比出云有IAI,风见能唱歌,飞场少年要传承飞场流,美影还有这个世界等着她探索,原川每一天都不能浪费,而希欧好像想当老师呢。」



是这晦明的时间、两人的空间,使得他如此侃侃而谈吗?



他所说的,是身边伙伴所拥有的东西。



也许听起来和遍地皆是的「梦想」没有两样,但都是能让他们全心经营的事物。



佐山在新庄的目光下,说出连接他人与其未来的事物后,闭上双眼。



「——你懂吗?我虽然也是能全力以赴的人,但全龙交涉是祖父留给我的东西,而且是他跟我父亲对过去的清算。一旦结束,无论我拿出多少心力,也只剩下眼前的凡务俗事了。若说还有其他能做的事……」



「其他能做的事?」



「是啊,若说还有其他能做的事……大概就只有全心全意去爱新庄同学而已吧。」



「——你冷静点。」



即使这么说,新庄仍不禁想像起被佐山全心全意深爱的画面。得到与全龙交涉相当的爱,会是什么感觉呢?



不过,睁开了眼的佐山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看似和平时相去无几,但是——



……他在紧张?



于是新庄牵起佐山的手,开口说出——



「——别担心。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找出全龙交涉后能让你全心投入的事吧。」



或许是这样的话太过空泛,佐山没有动作。



但新庄仍继续说下去:



「如果世界能存活下来……我们就一边继续认真交涉和战斗,一边去找那样的事嘛。」



这时,佐山直视着前方说道:



「未来还会有比得上全龙交涉的事吗?没有吧?」



「当然有啊。」



新庄的即答牵动了佐山的视线。



但少女毫不犹疑地正视那仿佛在说「真的吗?」的惊讶眼神。



她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相信眼前的人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



无论佐山如何评断自己,新庄对他仍然有绝对的信心。



……要证据我也有。



有证据就该拿出来吧?新庄心想。面对吐露心声的佐山,自己也该做出相对的回应。



于是新庄按着胸口,命令自己用最直接的方式说出心声。



「——难道说,佐山同学认为爷爷和爸爸比自己还要厉害?」



「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种蠢事。」



佐山斩钉截铁地回答。



新庄仿佛要回敬佐山的话和语气似的,对他这么说:



「佐山同学的爷爷,可是经历了十加一场概念战争唷?佐山同学的爸爸,也籼融合了十个世界的世界交手过唷?既然如此——比他们还要伟大的你,未来当然也会找到必须让你全力以赴的战争呀。」



「……全龙交涉不就已经是了吗?」



新庄微笑回答:



「——说那是『过去的清算』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那些全都是……爷爷跟爸爸留给你的工作吧?你以前不也说过,那是他们硬塞给你的吗?所以那并非佐山同学真正想做的事呀。」



因此——



「只要佐山同学认真去找,一定能找到。换言之——只要佐山同学想要一个能够全力交涉、战斗、耍变态的地方,就绝对会碰上足以媲美全龙交涉的事!」



「……你好像在那番动人的话里掺了一点毒素呢。」



有吗?没有吧,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



佐山想了一下后,将视线稍微偏离新庄,如此问道:



「你愿意……帮我寻找那样的地方吗?」



这是个不会有其他答案的问题。



于是新庄确切地颔首,紧抓起佐山的手,让两人正面相对。



「嗯。虽然我对变态的部分有点担心……可、可是,会帮你的人不只有我而已喔?只要你拿出真心,大家一定都会聚在你身边,想办法帮你的。」



因为——



「刚刚佐山同学口中大家所拥有的,都是多亏你全力争取才能保存下来的事物啊!要是没有你,我就写不出这部小说,也不会认真追查自己的过去罗。所以说,帮助拿出全力的佐山同学——就等于是投资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啊。」



「说得我好像是大家的导师一样。」



「佐山同学不是宇宙皇帝吗?比神还了不起呢。」



「——哎呀,你终于认同我的伟大啦?」



佐山的话里,带着新庄熟悉的语气。



……啊。



新庄转头一看,发现佐山的眼睛已正视着自己。他神情平静,较适才安详许多。



因此,新庄回看他,感到脸上也自然地浮现了相同的表情。



「……好点了吗?放心啦,佐山同学。也许你自己没注意到,不过只要你肯全力以赴,志同道合的人就会自动出现,和你协力完成一件很大、很大的丰功伟业。要不是这样——我就写不了佐山同学的故事了。」



新庄点点头这么说。



接着,她将证据——今她如此肯定佐山的自信根源,明确地说出了口。



「我比谁都先认识到佐山同学认真的样子,也因此得到了最多的帮助。所以,我说的绝对不会错。」



「既然如此——」



佐山问道:



「那我该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呀,没什么好顾忌的。不过眼前——就先让世界延续下去吧。」



新庄顿了一下。



「之后,我们再一起看看这个世界,找出哪里还需要改进,怎么样?只要佐山同学肯认真地这么做,我们也会尽全力帮你。我知道,佐山同学只要一认真起来就绝对不会放弃,必定会完成自己设定的目标,所以我们的付出也绝对不会白费。」



「那么——到最后,我可就真的成了全世界的统治者罗。」



佐山的回答像在说笑,但语气并不儿戏。



他跟着轻轻勾起唇角,向新庄低头道谢。



「谢谢你,新庄同学——你说的没错,看来我真的错把继承的事物当成我的一切,忘了去寻找自己应有的未来。也忘了倘若自己一无所有,就不必害怕失去,可以全心追求某些东西。」



接着佐山理所当然地话锋一转——



「就让它结束吧。」



「……咦?」



「我要结束我所继承的事物,并在未来的战斗和交涉中,追求属于我自己的战场——我自己的全龙交涉。即使那需要我全力去找寻,需要众人之力来完成,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会一再地去找寻、完成它们。既然……我的父亲和祖父毁灭了十一个世界,我便要赢得比他们更多的战斗,之后——」



新庄听见佐山对自己放心地松了口气。



「……只能跟新庄同学一起成神了。」



「——慢着。」



「为、为什么要打断我呢?这可是理所当然的未来预想图耶?」



新庄身边的笨蛋刻意装作大受打击的样子,一脸惊慌地说:



「难道对已经是屁屁之神的新庄同学而言,我的目标早成了过去式吗……!」



「不、不是那样啦,呃……」



新庄虽试图思考如何回应,但她中途改变了心意。



……既然他恢复正常了,就停下这个话题吧。



感觉上,佐山从未像今天这般一口气吐露出这么多真心话。未来完成了什么大事时,两人说不定会想起今天的对话。



现在的新庄,只为了佐山说出的「一起」而感到开心——



「能够活下来,又能待在佐山同学身边……真的太好了。」



「我也是。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好多生日礼物呢。不仅能活着相见,更确认了彼此的存在,而且我——」



佐山接着说道:



「——还从新庄同学手中得到了未来的方针呢。」



他口吻中流露出的情绪,使新庄又暗暗讶异。



佐山真的在担忧全龙交涉后的未来。



……乍看之下无所不能的他,原来也有这么保守的一面啊。



即使拥有能追求一切的力量,他也会为了是否该这么做而踌躇不前,在势必影响到他人的事情上更是如此。



知道他这一面的,大概只有自己一个吧。新庄心想。



好希望自己能了解更多、更多他不为人知的部分啊。



这时,看着新庄的佐山稍稍侧首问道:



「……话说回来,新庄同学是怎么回到这里的呢?我进房间之前门是锁着的,其他人也都还下落不明……」



佐山口中嘀咕的,都是些难以求解的问题。



但新庄却苦笑着这么说:



「我是不知道其他人到哪儿去了啦。」



佐山想了想话后的意思,接着问: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吗?」



这问题没有别的答案。



新庄「嗯」地点头,直截了当地回答「知道」。







佐山看着新庄坐在西装垫上点头回答。



「不过,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线索的。你看看枕头附近就知道了。」



佐山跟着照办,将堆在枕边的西装和书籍一一除去。



他背对新庄,把西装从床上拿起——



「喔喔,新庄同学的齿痕留在西装上了……」



「呜、呜哇,对、对不起啦,我会赔你的。」



「这一件要七十万喔?」



新庄忽地一哑,一会儿后——



「……你接受分期三十年的贷款吗?」



「打算买房子吗?」



佐山笑着清出了床面。昏暗的光线虽令人看不清床上细节,但伸手触摸后,他便发现了某样有如碎屑的细小物体。



「稻草……?」



佐山跟着想起一件事,日本UCAT里的确有个人拥有和稻草相关的物体。



「是Sf啊……如果是她,的确能够不靠钥匙自由开门锁门呢。」



新庄轻轻颔首,接着补上解释:



「佐山同学,你不是说过UCAT是从地下发炮攻击吗?我想,开炮者应该是知道地下有什么的至先生,这么一来……Sf小姐就是离开他身边,把我送到这里来。然后……」



然后——



「其他人不知道怎样了。被送来这里的,大概只有我一个吧。」



目前还联络不上大城。



新庄的话,透露出理解现况后得来的不安。



于是佐山转向新庄,想说声「放心」来安抚她的情绪。但是——



「……新庄同学?」



新庄在床中央跪直起来,罩着衬衫的身体浸在透窗而来的蓝黑光线中,毫不遮掩脸上忧色地说道:



「可以……帮我停下心中的恐惧吗?」



新庄已在不知不觉间扎起长发。



用的不是平时的缎带,而是佐山的红领带。



扎起头发的新庄捏着衬衫下摆轻轻提起——



「其实,我……刚刚变过去了。」



露出不属于运的部分。



他低下红透的脸,抬眼看着佐山说:



「你愿意……替我检查到最后,止住我的恐惧吗?」



当然,佐山不会有其他答案。他点头回答:



「放心吧。」



佐山移向新庄,牵起他的手。拉近、拥抱、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就让我们平息彼此的恐惧吧,新庄同学。」







佐山让新庄背对着坐在他轻盘的两腿之上。



新庄的衬衫顺斜肩滑下,缠在腰间。



一回过头,佐山就吻了上来,手指在新庄身上抚动。



由胸至腋,如弹琴般拨下肋骨——



「啊……」



自腹侧再往下探。



佐山右手遁入衬衫后,左手则将新庄的身躯连着手臂一同抱起。



接着他微张开双腿,让乘于其上的新庄也略展两脚——



「讨、讨厌啦,佐山同学,这样我下面会完全放空耶……」



「防备将成为我俩的阻隔,届时我又该如何是好……」



「……这诗意是怎么回事。」



佐山想了想。



「我是不是应该制造点气氛呢?」



「怎样的气氛?」



「就是新庄同学喜欢的气氛啊。」



新庄也想了想。



「例如呢?」



「例如打电动的气氛。」



新庄想得更深入了。之后他笑着对佐山说:



「要是你说什么『摇杆上有两个按钮可以玩连射』之类的话,我就揍扁你喔?」



「哈哈哈,说什么傻话。当然得先投币按开始呀。」



「那是什么比方啊!」



一经抗议,佐山面露难色。



制造气氛可不简单。



但电玩的确十分有趣,所以佐山绞尽脑汁去想,于是好主意随之浮现——



「那就——」



「不行。」



「……你的性子也未免太急了点。」



「嗯,因为佐山同学思考时基本上都会讲些很可怕的馊主意,一定要瞬间取消才行。」



「你又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想建议你用掉剩余只数,让游戏难度下降才容易破台。」



「要是记错只数害我游戏结束怎么办!那就没得玩了耶!」



但佐山摇头以对,他已准备了对策。



「再投币接关不就好了吗?」



「……我很坚持一道破台耶,就算在家里也一样。」



「换言之——你对于在外面玩也有兴趣罗?」



一听,新庄又慢慢笑着回过头——



「要是你说『想玩从家机逆移植的三百六十度回转机台』之类的话,我就揍扁你喔?」



「哈哈哈,我玩抓娃娃机也无所谓呢。」



佐山的手又在新庄身上挪移起来,令他轻轻一颤。



「啊……!不,不要那样子摸啦。」



「嗯……看来我这台的爪子力道不够强,必须更准确地去钩才行!」



「你到底想钩出什么东西啊!」



可惜抗议无效,佐山顺着新庄颤抖的频率渐渐躺下。



新庄也因此靠着佐山弓起身子。



他双手连同身体被佐山抱住,跪起的腿也撑得更开——



「讨、讨厌啦,衬衫被脚推高,连肚脐都露出来了……」



「别担心,新庄同学,再一下下——」



「再一下下?」



「新庄同学的普通射击就会变成威力全满的直线射击了……算是光束炮吧?」



「不要那样说啦——!」



……真奇怪,新庄同学不是很喜欢电动吗?



到底是为什么呢?佐山动脑寻思,接着脸上若有所获地一惊。



……该不会是射击游戏不合他的意吧?



「那么,新庄同学的轻拳再过一下子就会成为威力绝伦的大,超龙拳——」



「不、不要再说了啦!」



于是佐山闭上了嘴。



静静地摸着。



静静地推揉,静静地搓弄——



「啊,等、等一下啦,佐山同学!不、不要都、不说话嘛……!」



「一下要我不说一下又要我说,新庄同学真是坏心……」



「对、对不起啦,所以你、那个……」



「还是说,新庄同学希望我和你刚才一样,用唇感受你的一切——」



「不、不可以!佐山同学不可以那样!那、那是我的工作才对!」



「是这样的吗?」



「对、对呀,当然是啊?就是这样子啦!」



佐山点头答声「了解」,接着爽朗地说:



「总之,我想差不多该是让新庄同学扔炸弹的时候了。」



「……你有发现我的炸弹能量暴跌了吗?」



「……你的起伏还真是激烈。」



话虽如此,新庄的身体已变得相当烫。时间一长,身体也不禁轻颤起来。



「不要啦,那、那个,佐山同学?我、我现在……不是运耶?」



「但你还是新庄同学吧?」



佐山轻提右膝,撑高新庄的腰。



「只要是新庄同学,我就无所谓喔。」



说着,佐山便多使了点力碰触,凑上唇去。接着新庄猛然一抖——



「……!」







感觉的激流席卷了新庄。



……啊。



他不停喘气,全身坠入无底深渊般的放松,但佐山的手再度袭来。



「不要啦。佐、佐山同学……我、我没有无敌时间,只数一下子就会用光啦。」



「冷静点,新庄同学。」



「怎、怎么了?现在不聊那个了吗?」



佐山点点头。



「是啊。我的机台是五战三胜制呢。」



「是那个啊——!」



话一出口,新庄就被佐山抬了起来。不,只是下方的佐山向左侧躺且向前弯身。



两人这就样一起倒成ㄍ字。



佐山的脸和肩膀,也移到了新庄的左颊和床面之间。



新庄压在佐山左臂上,而那条手臂也有了动作。



他「嗯」地呻吟,腰也弯得更深。



这时,佐山的右手从后侧爬上了新庄。



令他的身体不由得打颤——



「佐、佐山同学……?你确定?真的确定?不后悔吗?你还好吗?脑子正常吗?」



「快冷静下来,新庄同学——既然要我检查,这么做也是当然的吧?」



新庄点头,同时感到整张脸烧了起来。



「我和佐山同学只认识一年不到,所以、那个——」



他试图模糊焦点地说:



「因为还在保固期间,所以不用在意首发瑕疵,稍微勉强一点也没关系喔……」



「你多心了,新庄同学。」



新庄问声「是吗」,佐山也回答「是啊」。



「——最近的家电至少都能撑个两年呢。」



「不要说得像两年以后就会坏掉啦!」



「哈哈哈——那我不客气了。」



「哇」的叫喊声立刻转成「嗯」的吞气声。



佐山的左右手在新庄身上又抹又捏地探查,让抵抗和忍耐缕缕交缠,一发不可收拾。



接着,佐山伸出了右手中指,新庄没来由地顺从欲望凑上双唇、缠上舌尖舔吸起来,就像刚才对方为自己做的那样。



在探遍了口中各个角落后,那根脱离小嘴的手指在新庄背后顺体线滑下——



「……咦?那、那个是要对屁股……?」



新庄还没问完,佐山的中指已溜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新庄喉头「嗯」地一紧,强忍这感觉。但半调子的抵抗挡不了湿滑的手指,对方突围后便长驱直入。



佐山的中指就此穿过了无谓的阻碍,缓急相间地滑动。



「啊……!」



新庄的臀在手指引导下高高翘起,同时那强烈的感觉二度来袭。



他趴下沾满汗水的身体、连声喘息,胸部与垫在床上的西装紧密贴合。



接着将缠在腰间的衬衫扯下抛开——



「啊嗯……」



伸手拨起头发抓住枕头,抱在颚下。



之后新庄立膝撑起腰臀,转头一看。这时——



「啊,等、等一下啦,佐山同学,亲那边不太好吧……!」



「我对运也做过同样的事啊,新庄同学。」



于是新庄再度体验了同样的感受。



他或「啊」或「咿」地呻吟,并起两膝忍耐,但没有效果。



闭合的汗湿肌肤,仍被他的舌与指缓缓浸透——



「唔、唔啊,佐山同学又要进来了……!」



发软的身体顿时沦陷,让新庄双腿再度跨开。



而他也做好被湿滑手指和舌尖搅动身体深处的准备,等着佐山的行动。



这时,他感到佐山的头没入了两腿之间——



「——啊。」



在侧边轻咬了一下。



下一刻,对自己处境的想像和刺痛感,使新庄再也把持不住。



手帕第三度收起了他在强烈颤抖中释放的感受。



「咿啊……」新庄长长地吁喘了一身,无力地倒下。



「不、不要那样啦……」



「嗯……看来效果非常地强,得记在我的攻略手册里才行。」



新庄一脚踹出。



这下似乎踢中了心窝,佐山表情略为纠结。而新庄也回过头——



「怎么可以忘了魔王的无预警攻击呢?真是的……」



「新、新庄同学还是一点也没变,真是太好了呢。」



佐山调息后说:



「你愿意……让我看仔细点吗?」



新庄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



「嗯……」



接着,他对佐山毫不保留地抬腰举臀,一口热气「呼」地冲出肺中。



「……怎么样?」



闻声,佐山便挺直身端详着新庄说:



「……很圆煽喔,新庄同学。」



「你又那样说了。」



新庄吃吃轻笑,将两膝又分开了一点,让佐山的身躯通过其间。



「还、还正常吧?有可能怀孕吗?」



「如果有了——我会说的也只有『恭喜』而已。」



新庄的轻笑转成了苦笑,盯着佐山抱回枕头说:



「那……好吧。」



「这是要我继续检查吗?」



「嗯……要仔细检查喔?」



新庄眯起眼说:



「竟然有人肯将我了解得这么彻底……好像在做梦一样呢。」



「这不是梦喔,全部是现实。而且——你不是也写在小说里了吗?」



新庄的汗又狂喷起来,感到耳际一阵臊红——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是因为,那、那个,呃……为了剧情所以……」



「新庄同学,这不是你该说的台词吧?」



一听,新庄才想起小说女主角在这一景的最后说了什么。



「……嗯。」



将自己带入自己编写的语句后,新庄说道:



「……来吧。这是我……小切送你的生日礼物。」



新庄挺起腰,在佐山面前展示自己最毫无防备的一面。



「相对地……佐山同学也要感受我到最后的最后,当作给我的生日礼物喔……」



「嗯,你就收下我的礼物吧……同样地,我也会收下新庄同学最完整的一切。」



宛如向佐山表示同意般,新庄的要求实现了。



佐山的十指挤入新庄的肉体,借触觉夸示其存在后,两人深深体会了彼此。



缓慢,而且确实。







新庄作了个梦。



手中有着佐山手指带来的温度和力道,告诉他这是浅眠中的梦境。



这场梦,是由白色构成的。



眼前是个充满白光的场所,空中还有道耸立的光柱。



仰头一看,有个形如白云的巨大物体当空横跨。



另外还有四道光柱,以自己眼前的光柱为中心,分别立在四方空中。



……咦?



视线落下时,新庄察觉了两件事。



自己的视角比平时矮,眼前还坐了个人。



那是身穿白衣的母亲。



发问带有些许白丝,身形比记忆中的稍瘦。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石头般的沙块上,但仍笑着看向新庄。



新庄这才发现,她已经走不动了。



接着新庄明白了。



……这是过去的梦吧。



是Top-G毁灭、和母亲别离时的过去。



两边似乎有其他人在,想必是佐山的父母。



但新庄感到了疑问。



……貘应该不再吧?



现在的自己睡在佐山身旁,那么这场过去之梦——



……啊……这应该是我遗忘的记忆吧。



于是新庄下定决心,要好好记住多年前自己与母亲分离的经过。



「——妈妈!」



当时,未满现在一半岁数的自己如此喊叫着。



「我们一起走嘛……!」



母亲保持着笑容,摇头婉拒。



新庄明白母亲也想走,但她已经走不了了。



可是年幼的自己不懂妈妈的状况,反而跑回不远的母亲身边,拉起她的手——



「走嘛!……走嘛!」



母亲不为所动,也无法走动。



「…………」



视野角落里的母亲垂下头,泪水滴落。



低矮的视线紧接着被母亲的胸口掩盖。



被母亲抱住了。



自己也回抱了母亲。



……嗯,这时候的我应该也知道妈妈不会走了吧……



不过,年幼的新庄依然哭出声来,无力地说:



「走嘛……!我不会再挑食了!晚上也会乖乖睡觉了!爸爸没回家也不会生妈妈的气,不会因为身体的事乱哭了!我以后会乖乖听妈妈的话,以后一定会乖乖听妈妈的话——」



接着「啊」地哭叫——



「一起走嘛……!」



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孩子抱得更紧。



她深深呼吸,安抚那哭声似的摇动身体,不久之后——



「——运切?」



「……?」



运切吸了口止不住抽搐呼吸的气,听母亲说话。



「运切喜欢妈妈吗?」



「嗯……喜欢!」



运切回答。



「那个啊,妈妈以前不是做过一件衣服给我吗?虽然在幼稚园时人家说男生穿那个羞羞脸,就被我扯破了,我还说讨厌那个。可是妈妈一开始给我的时候,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后来妈妈再帮我做新衣服的时候,我又不敢说自己喜欢先前那件,害我好想哭……结果又跟妈妈说不喜欢了……」



母亲「嗯」地点点头。



「妈妈都知道。妈妈知道,运切其实很喜欢那件白色洋装……只是在别人面前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那样子了对不对?」



运切也「嗯」地点头。



「还有之前翻倒杯子跟妈妈吵架……晚上就故意不吃完妈妈煮的饭……」



接着,撒娇的孩子又做了个深呼吸,嚷嚷道:



「再煮一次给我吃嘛……这次我一定会吃光光,一定会吃光光!以后我一定会乖乖听话啦,妈妈!」



母亲没作声,只是不停轻拍运切的背。



就是这样,新庄心想。用力抓住妈妈,告诉她——



……自己有多喜欢妈妈,有多爱妈妈……



「运切。」



母亲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要怕——爸爸妈妈都知道,不管运切嘴上说有多讨厌我们、和我们闹得有多凶,心里其实还是很喜欢我们,很爱我们的……我们还知道,运切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喔。」



「——真的吗?」



母亲吸口气,颤着声音回答:



「当然是真的呀?运切不是天天都叫我们爸爸妈妈吗……所以爸爸妈妈知道,就算你讨厌我们给的东西、跟我们顶嘴、不乖乖吃饭,还是会记得我们和我们做过的事,而且会把这一切都当成宝物呢。」



顿了一下后,她继续说:



「爸爸妈妈也是一样喔?无论我们和运切怎么了,我们最爱的还是只有运切一个。就算跟我们吵架、不吃饭、扯破衣服,我们还是很清楚……运切最爱的一直都是爸爸妈妈喔。」



母亲接着「嗯」地点头,带动了运切。



「衣服破了也没有关系,运切刚拿到时不是很开心吗?平常也都会乖乖把饭吃完,不是吗?妈妈都懂的,所以一点也不用怕——对了,运切之前不是学妈妈擦口红到幼稚园去,结果被同学笑吗?」



「那一次……我回家以后,也是对妈妈乱发脾气……」



「没关系的。」



「真的吗?为什么?我还说讨厌妈妈耶?」



「——其实啊,在知道运切想学妈妈的时候,我反而很高兴呢。就算擦口红被同学笑……运切也不会永远都不想模仿妈妈,也不会不想跟妈妈在一起,更不是真的讨厌妈妈,对不对?」



母亲苦笑道:



「如果没有被同学笑,运切就不会扯破衣服,也不会擦掉口红了吧?要是没打翻水,运切也会乖乖吃完饭呀?直到最后,都会像一开始那样开开心心,不是吗?」



「……嗯。」



「所以啦,要是运切没被人笑,就不会跟爸爸妈妈生气了呀?虽然运切就是因为被人笑才生气,然后害怕爸爸妈妈觉得被讨厌……但我们都知道,运切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讨厌我们,因为运切原先很开心呀。运切是我们的乖孩子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



「就算运切偶尔闹一下脾气,妈妈也不会当真。因为妈妈很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没关系的……妈妈不再做那种衣服跟涂口红,也是为了不让运切再被人笑,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呀,这样不是很好吗?」



而且——



「妈妈知道运切心里其实很高兴,可是也知道运切一被人笑就会闹脾气,所以妈妈就反省了一下,然后选了不会让运切被笑的方法而已。所以那一件衣服跟后来的衣服,都是妈妈心甘情愿做的……妈妈不会觉得哪一件比较差喔?」



「可是,我真的比较喜欢以前那件……」



母亲轻声笑道,拍拍年幼新庄的背。



「是吗?那下次运切就穿给妈妈看看,好不好?那是件有红领结的白洋装吧?只要运切能抬头挺胸穿着它,不怕人笑,妈妈就会知道自己做那件衣服很值得……也会知道,运切真的很喜欢妈妈做的衣服。」



「……真的?」



「是呀。妈妈还知道,运切的兴趣也跟妈妈很像喔。」



母亲抱住运切,挽起她的长发。



「连头发也跟妈妈一样呢,还有——」



还有——



「歌声也是。」



「……嗯。」



母亲又拍拍运切的背,仿佛在告诉她,这是最后的拥抱。



运切也吸了口气。小手紧紧抱在母亲身上。



在两人呼吸一致、点头示意后——



「运切?」



「……什么事?」



同时稍稍退开,贴着脸注视彼此的眼睛。



「不用连哭相都学妈妈啦。」



「明明是妈妈学我……!」



「真是败给你了。」



母亲不禁苦笑,朝运切后的两人瞥了一眼后移回视线。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运切都要相信妈妈说的话。就算觉得哪里对不起我们,想和我们说说话,或者是我们都不在了——运切都要相信,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知道运切其实是很爱我们的。」



顿了一下后,她又说:



「还有,以后不管怎么样,爸爸妈妈永远都会站在运切这一边——绝对不会背叛。」



「……真的吗?」



「真的。」



母亲笑眯双眼,挤出堆积的泪水。



「只要运切深信不疑,就算没办法全家人在一起,爸爸妈妈也会感受到这份心意。」



所以——



「快走吧,运切。」



「可是……!」



「放心。」



母亲说道:



「总有一天,运切也会认识其他让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人。运切一定会找到一个,无论说了些什么、装作怎样讨厌那人,也会相信运切其实很重视他、很喜欢他的人……一定可以的。」



「怎、怎么可能……!我、我的身体这样子……还老是被人笑……!」



「可以的。」



母亲又轻拥了她一下。



「妈妈不是就做得到吗?爸爸也是呀。所以——才会生下运切嘛。」



「……真的吗?」



「对呀。所以要相信妈妈,相信什么事都不会破坏我们之间的爱,相信我们无论在哪里都能听见运切的声音,永远为运切加油。也要相信——」



母亲吸口气抽离身体,笑着说:



「运切一定能跟爸爸妈妈一样,和心爱的人结婚喔。」



「结婚……?真的吗?」



「真的。和我们一样爱运切的人,一定就在未来等着呢。」



「那个人——」



「那个人一定不会轻视运切。要是运切畏缩,他就会伸出手支撑。他会永远陪着运切,接受一切……而且,也会让运切想为他加油喔。」



母亲继续说:



「嗯。这样子,运切应该可以出发了吧?不管运切到了哪里,爸爸妈妈都会看着。就算见不到面,我们也能感受到运切的心意。如果希望听见我们的声音……」



母亲将手按上年幼新庄的胸口。



「就想想那首特别的歌——我们在庆祝时会唱的那首歌吧。」



「平安夜……是吗?」



「对,运切应该还没忘记妈妈教的歌吧……每当运切想起那首歌时,妈妈就会在心里跟着一起唱——这么一来,就等于跟妈妈在一起了。」



而且——



「只要有那首歌陪伴在身旁,运切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挚爱。待会儿,妈妈就陪着唱一段吧。」



母亲继续说下去:



「不可以忘记喔。这首歌,是运切和爸爸妈妈心意相通的证明。如果妈妈教的歌还在运切心里,代表就算妈妈不在身边,运切跟我们还是连在一起喔。」



「真的吗……?」



「当然,那可是妈妈教的歌啊……在运切看不到妈妈的时候,为什么那首歌不会从心里跑走呢?知道原因吗?」



「因为……妈妈一直在我心里唱着那首歌?」



母亲扶起运切,在两人之间拉出间隔,双手搭在孩子肩上。



「对。所以别怕,当运切唱出那首歌时,爸爸妈妈就会在身旁。即使看不到人,我们也会陪着一起唱。」



「嗯……」



「所以,不管运切遇到什么事,都要唱出那首歌喔。不管高兴、难过、生气,还是灰心,或者是和以前一样要庆祝时,只要唱起这首歌,爸爸妈妈就会在身边——陪着运切高兴、陪着运切伤心……永永远远地陪着。」



因此——



「运切也要用歌声告诉爸爸妈妈自己过得好不好、在想什么喔?还有——要是找到了最爱的人,也要用这首歌告诉爸爸妈妈,我们神圣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挚爱,找到一个肯永远陪在运切身旁,和我们一样爱运切的人……到时候,爸爸妈妈一定会感到非常非常幸福的。」



「那很幸福吗?」



「是呀,因为那是运切自己找到的嘛。和一开始就相连的爸爸妈妈不一样……那是运切自己选出来,值得为他高歌的真爱呢。」



「如果找到那个人,爸爸妈妈也会替我高兴吗?」



「当然会,我们会一起为运切唱歌喔……那个人想必也会一起庆祝呢。」



母亲坐正身体,对「嗯」地点头的运切说:



「那么,妈妈要唱罗?」



「……等一下。」



运切出声阻止,对母亲问道:



「我们绝对、绝对……会再见面吧?」



「对……只要运切相信爸爸妈妈,也愿意跟随我们的脚步——就一定会了解,爸爸妈妈和运切永远不会分开。」



运切还不懂母亲所言何事,只是「嗯」地点头,选择相信母亲。接着——



「那妈妈……你就唱吧。我会仔细听你唱歌,边听边走……不可以停喔,不可以喔?一定、一定要一直唱下去喔?」



「好。」母亲点头同意,在运切开口时松开唇瓣——



「————」



唱出歌曲。



在徐徐增强的破坏之光中,运切也跟着母亲一同歌唱。



唱完第一段后,准备继续第二段时,背后也传来了歌声。



背后两人虽对歌词不甚熟悉,仍旧合声似的与她们同唱。



这时,母亲停下来对运切说:



「他们——会带运切到充满妈妈的歌的世界去喔。」



「真的吗……?」



运切回头仰望,见到逆光中的两道人影确实地点头回应。



「妈妈……」运切说道。



「——谢谢,我最爱妈妈了。」



「妈妈也要谢谢运切……我也最爱运切了哟。」



两人擦去笑容挤出的眼泪,接着——



「放心,妈妈会一直、一直唱下去的——就算运切已经远到听不见了,妈妈也一定会在运切心中继续唱着。如果还是会怕,就跟妈妈一起唱吧。」



听到这话,年幼的自己后退一步,终于转身离开。



母亲望着运切再续歌声,而走远的运切也点了个头,听着传来的歌声。



原来是这样。新庄心想。



妈妈就在这首歌里啊。



只要听见这首歌,她就会陪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



只要唱出这首歌,她就会与自己同在。



接着运切跑动双脚,听着耳里唯一的声音。



途中,新庄忍不住回头一看,而母亲的确仍注视着孩子。



……谢谢你。



歌声仍在持续,自己已经上路。若是回头,必定能见到母亲一面注视着自己,一面唱歌、挥手道别。即使自己再也不回头,母亲也不会停止挥手。



幸好有回头看那一眼。



已经不需要回头了吧,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别担心。」这时,在运切身边奔跑的男子这么说道。



「一定可以再见到爸爸妈妈的。」



就是啊,新庄在心里表示同意。这个依然存在的世界,就是自己与父母永远相伴的证明,歌唱时亦是如此。



跑了一阵子后.运切又回过头去。但母亲已远得看不清楚,几乎消失在强光之中。



母亲的身影完全消失之际,运切的脚步也差点停下。



这时,有股力量推动了她的背。



歌声的力量。



歌声仍不断传来,有如在耳中萦绕般连绵不绝。



这道歌声,将把自己推向能与父母重逢的世界。自己未来的挚爱,也会在那里等着。



那个人真的肯永远陪伴自己吗?若自己穿上喜欢的衣裳、抹上口红,会得到对方的赞美吗?就算吵架生气,拒绝他给予的东西,那人也会相信自己仍重视着他、深爱着他吗?



如果自己学妈妈烧了一桌菜,他也会像爸爸那样全部吃完吗?



当自己犹豫、哭泣或绝望时,他会出言抚慰、伸手相挺吗?



自己也能成为他的支柱,永远陪伴着他吗?



……我也好想见见他喔。



自己有父母永远相伴,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但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止不住想和那样的人见面的期待。



想和值得自己献上歌声的人一起歌唱。



歌——



耳中的歌声慢慢消失,不过母亲教导的歌曲,仍在心里回荡着。



……回不回头,也都无所谓了。



因为彼此都深深了解对方的心意,所以空间的隔阂不足为惧。



在这场梦里,新庄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这让新庄「啊」地感叹。他现在知道,母亲确实存在于那首歌里。



同时,这也令他想起,每当失忆的自己唱出唯一记得的歌曲时,总会听见某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一直以来,新庄都将那当成自己的声音,可是——



……我错了。



那是我一唱歌,就会在心里为我先织出歌词的……妈妈的声音。



来到Top-G后认识了爸爸而生下我的妈妈,现在已化为歌曲,永远留在我的心里。无论遭遇了什么事,这首歌都会陪伴在身旁。



新庄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唱过这首歌无数次。



原来,每当孤单寂寞或悲伤时就会唱出这首歌,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没忘记和妈妈的约定……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他们。



梦境逐渐被白色填满。



这代表的是世界的毁灭?还是梦境的终结?新庄并不明了。



但母亲授与新庄的歌曲尚未断绝。



证明彼此永远同在的歌声仍在飘送。



母亲说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支持自己,都会相信自己深爱着他们。也告诉了自己,就算见不到面、想向他们道歉,他们也能够了解,不需要多解释什么。



自己继承、与自己永远共存的这首歌,是首蕴含父母的意志、能让自己完全安心的歌。



若有人听见自己唱这首歌时,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会懂吗?



他会懂得我想永远待在他心里的意念吗?



自己在与挚爱相遇时,的确唱出了那首歌。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在奥多摩森林中,自己曾让出手相救的少年枕在腿上,还为他唱歌。



而那名少年,更在一个半月前终止了自己长达九年又两分钟的等待。



再度被他所救后,自己也同样地让他枕着腿,为他唱歌。



既然自己遵守了约定,那爸爸妈妈也都明白了吧——自己真的遇见了父母也在等待着的那位挚爱,身上穿的还是白色洋装呢。



……嗯。



因为明白父母与自己深爱彼此,才能够放心离开他们。未来,自己将和选上的那位挚爱并肩同行。



真是件奢侈的事呢,新庄心想。能在深爱自己的父母守护之下,挑选出自己挚爱的人,甚至得到对方的回报。



实在是太奢侈了。



虽然之前在田宫家的祠堂前和那个人手牵手,告诉了父母自己的心意。不过,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吧。



……太好了。



之后,新庄向仍在歌声中守望、目送自己的父母和身边的挚爱,说出了心里的话。



「谢谢你们……」



新庄握紧了手。



在梦寐消散前,握住自己挑选的挚爱的手。



牢牢握着,一刻也不愿放开。







阳光射破了薄暮。



旭日探出东山,为城镇勾出阴影。



可是,有个地方阴影特别地薄。



那是条长长的跑道,位在东京西侧的福生横田基地。



在概念空间中,起降主要是利用东侧的三千公尺级主跑道,西北两侧的副跑道则未开放。



跑道边的机库里,正忙着进行机龙和战斗机的紧急整备或改造。



即使是冷冽的空气,也无法让焊接的强光和钻孔机的声音停下半刻。



这时,一辆巴士缓缓驶来。



那是在这广大基地中载送人员的巡回巴士。



在机库前下车的人们,大半是来和彻夜赶工已久的技术人员换班。



身穿蓝色工作服的人们,在打招呼之余继续作业、向接班人员交代必要资讯,或是扛着资材东奔西跑。



在这之中,有个早班作业员正朝机库边的仓库走去。



他的工作是驾驶堆高机搬运机龙用的特殊资材。



他快步走向副跑道边的车库,想看看自己的爱车是不是还乖乖停在里头。



途中碰见了彻夜忙碌至今的同事。



「早啊。」



他打了声招呼。



「事情好像不太妙耶,还联络不到上校他们吗?」



同事应了一声,摘下小帽重新带上。



「是啊。少校也同样没消息。虽然上面已经想办法要到了本国的支援……可是如果指挥官还是代理的,这里也只会被当作停车场而已。」



「你觉得他们还活着吗?」



「我跟你赌五块美金。」



「赌死还活啊?」



同事想了想,「思」地点头说:



「你知道为什么没人去找上校、少校跟那个德国监察吗?」



「为什么?」



「——听说他们跑去日本UCAT前已经在放有薪假了。」



「那还赌什么。」



「是啊。」两人双双苦笑。



「——他们都还活着吧。」



「我也这么想。否则……还能怎样?现在蹲在新宿上空那个叫利维坦的……就是昨晚急着出动的我被麻醉亲亲弄昏后没得见识的巴别塔吧?如果上校他们不在,我们要怎么打那种东西?」



同事也对他皱着眉说出口的话表示同意。



「就算是上校他们也会觉得很头痛吧——听说连概念核武器都拿那个没辄。」



「那不就完蛋了吗?等到明天利维坦在她体内生出正概念以后,世界就要翻盘了耶。」



「所以大家都在急着赶工啊。」



「……打得起来吗?」



怀疑的口吻令同事微微侧首,捏着帽沿说:



「——不知道。喔不,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



同事又开了口:



「不过——还是得先拼一场再说。」



「能赢吗?」



「和赢不赢无关——一定要和她拼了。」



同事拍拍作业员肩膀说:



「你也算好运了,能在上工前看见那个——看了以后啊,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可怕,就算想要逃跑,还有想把你牵进鬼门关的模糊希望会死缠烂打呢。」



「……?你在说什么啊?」



同事说。



「很简单啊。这个世界就像坏女人一样,虽然觉得没希望了,却让人想赌最后一把。」



说完,同事就举步离去。



作业员目送那背影消失后叹了一声。



当时在基地听无线电转播的他,重新认识到昨晚事态的严重性后,便向车库走去。



脚步十分沉重。



的确,倘若概念核武器伤不了她,就算再怎么拼死拼活地整备,这些机龙也派不上用场。



「…………」



还是先在上工前,开堆高机到车库边的副跑道停机坪甩个几圈散散心好了。



一有不顺心的事,他就会那么发泄发泄。



到了明天,十二月二十五日,世界就会完全改变。既然如此,像那样子玩堆高机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这时,他忽然察觉一件事。



……那家伙不是负责这里的吧?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作业员抱着疑问走向车库边。



随即看见了「那个景象」。



「什么鬼……」



原本在那里的,应该是副跑道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