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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第233节(2 / 2)


  风筝的线轮自他手中脱落,坠地,溅起几片草叶。

  他朝着素舆的方向,原本在奔跑的脚步,渐渐放缓。

  仿佛怕惊扰了徒弟的梦。

  等他走到荣筝身边时,元日已经泣不成声。

  太悲伤了,所有的言语和情绪噎在喉咙里。他只是望着陶眠,徒劳地张了张嘴。

  陶眠在素舆前面缓缓地半蹲下来,他一只手向上,轻轻托住荣筝的脸。

  “小花。”

  这是他最后一声呼唤荣筝的名字。

  ……

  埋葬弟子这种事,陶眠做起来得心应手。

  再说,该准备的,早在多年前就准备好了。

  只是在心中无数次地彩排,直到死亡真正降临在这方舞台。

  陶眠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沉静。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忙着徒弟的事情。有时在擦拭墓碑,有时在荣筝的墓前换几束新鲜的花。

  他变得寡言少语,偶尔久久伫立在某处,眼神放空,不知思绪飘到了何方。

  在这种时候,元日是不敢靠近他的。

  他怕一不小心就跌入了深潭。

  因为要帮忙安葬荣筝,所以元日向京城上书,耽搁了几日。

  其实不止是为了荣筝,也是怕陶眠一个人想不开。

  他答应了荣筝,要照顾陶眠,直到他死去的那天。

  某日清晨,元日又是跟着仙人早早上山。其实仙人并不强求他早起跟随,但元日很懂事,又觉得自己背负上了看护仙人的任务。

  看他目光灼灼,眼神坚定,陶眠终于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小孩,装什么大人呢,”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黑发,让它变得乱糟糟的,“明明只是个小孩。”

  “我都十八岁了。”

  元日被仙人蹂躏着头发,嘴上却在不服气地说着。

  “那也是孩子。”

  陶眠把他手中提着的一篮果子接到自己手中,给他减轻点负担。

  “都是孩子,你也是,小花也是。”

  “陶师父……”

  这已经是荣筝离世的第五日。

  元日这几夜都没有睡好,睁眼时常是挂着眼泪的。晨起后,眼皮肿起来,还要想方设法地消。

  陶师父明明和荣姨相处得更久,人家都没有哭得那么厉害,倒显得他过分煽情了,这样不好。

  元日的心里想着“不好”,眼眶却总是兜不出眼泪。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荣筝离世,要把他前半生蓄积的眼泪都流干了。

  现在眼睛肿得像核桃,还要被仙人嘲笑。

  “十八岁的大人会哭得鼻涕到处流么?”

  “……才没有流鼻涕。”

  元日吸吸鼻子,又卷起袖子揉揉鼻尖。

  “陶师父。”

  陶眠步子不大,走得倒快,一不留神就被他落下了。

  他紧走两步,追上对方的步伐,只落后他两三级石阶。

  “陶师父……你要是想哭,也别忍着,对身体不好。”

  “我才不哭,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成熟的大人。”

  “大人也是由许多个孩童时期的自己重叠起来才变成的啊,”或许跟从小在桃花山长大有关,元日的话语中,偶尔会暴露一丝天真,“你哭吧陶师父,我不笑话你。”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是谁呢,跟我说过。”

  陶眠咕哝一句,等元日追问,他又敷衍着转移了话题。

  “快走快走,等会儿我都到了,你还没到,那你今晚的晚饭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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