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兹并未将后面「意思」二字说出来。不对，或许有说出来了，但她的声音并未能传入幎的耳中。



传入耳中的是惊人的破碎声响和紧随而来的冲击。整座废弃工厂好似遭遇地震般剧烈晃动。



「呜啊……啊啊啊啊……」莉兹再次发出悲鸣。



但幎此时已无闲心去关照她。



───那人在这里。



那人就在这个场所。



幎一直寻觅的那人、他心目中的仇敌、宛若暴力及杀戮之化身的邪鬼就在此处！



「莉兹，你赶紧逃出这里，去事务所等着。」抛下这么句话，幎头也不回，脚下一蹬，好似贴着地面般全速奔出。他如同一只四足奔跑的野兽，转瞬之间便抛下莉兹，穿过狭窄的走廊。



「喂，幎！等等───」



他有听到身后莉兹在叫他，但他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现在───有比她莉兹更重要的事情！



不自然的晃动断断续续地发生。



幎追逐着那股毫无隐藏之意───甚至像是在邀人前往的庞大气息，奔向走廊另一端的某间房间。



他毫不犹豫地跃入位于逼仄的混凝土房间正中央、不自然的地面窟窿里，一股气下落十来米，同时向上方抛出刃链，将系于前端的短剑钉入天花板，制成临时的防坠绳，于距离地面约三米处急刹住。



下落的冲击作用于身体，刃链借着反冲脱离天花板。无惊无险地降落至地下后，幎边收起刃链，边再度奔跑于敞开于眼前的通道里。



如同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是每一刹那般。



随着他的深入，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以及让人在松懈的瞬间就会幻觉到自身死亡的、锋锐而又凌厉的杀气逐渐充斥于周边空间。



传入耳中的是惊人的破碎声响，以及多次夹杂于其中的枪声。距离声源处已经不远了。



不多时───他抵达的是一处没有置放任何物品的大仓库般的空旷之地。



在那正中央，有两道身影在起舞。



啊不对，另外还有一道。在距离正起舞的二人稍远些的位置，有一道他熟悉的背影单膝跪地───那是文森特・圣日尔曼。



换作是平时的幎，多半会立刻跑到他身边去吧。



但幎并没有那样做。准确来讲，是做不到。



正在起舞的身影有二。



其一是一名留有蓝色长发的女子───委托人艾尔希尼亚・阿丽雅・莉德洱修塔茵。她手持两把蒸汽式大型手枪，尽管满身狼狈，却依旧在坚持战斗。



幎将视线投向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白色长发随风飘散的邪鬼。



是一名将白色和服染得鲜红的邪魔。



当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幎他───



很自然地……



笑声很自然地自他嘴里蹦了出来。



幎并不清楚这份笑意的对象是什么，但是───



面对那道身影，他嘴角那抹狰狞的笑意再度逐渐变浓。



他集中精力，将意识与身体彻底染上杀意Mindset。



他完全不在意脚下黏稠的血海，一心只将全部的注意力聚集于这份好似要将人吞没的杀气的主人身上───



「───鲜华！」



怀着全部的情感，幎大声喊出杀气之主的名字，疾速冲杀上去。



他手握两柄短剑，留下一连串残影，于一瞬之间拉近敌我距离！



但在距离拉近时，邪鬼───咎咬鲜华也已经发现了幎。她那双鲜红似血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幎这名浴血狂魔───



「───咔哈，是幎啊！在女孩子陷入危机时飒爽登场，你当自己是英雄不成！」



邪鬼很是开心地笑着。



食心魔满心欢喜地嗤笑着。



她一脚踢开正与自己对战的艾尔希尼亚……



「来吧，我心爱的表弟！你的本领应该有见长一些吧？」



浑身是血的邪鬼高高举起染红的双臂，亢奋地与浴血狂魔对峙。



几乎在同时，彼此向对方挥舞武器。幎的短剑与邪鬼───咎咬鲜华沾满鲜血的手臂全都被猛力挥出，两人交错而过。



「啧！」



在错身而过的同时，左肩传来一阵烧灼般的疼痛。幎瞥了一眼自伤口处喷溅而出的自身鲜血，转过身来。



鲜华也同样转过身来。她举止似鬼魅般轻飘飘，美丽的面容上浮现出疯狂的笑容，用沾满鲜血的手轻抚脸颊上的一道伤。



似出神，又似陶醉般双颊染上一层绯红，既是鲜华，又是邪鬼，还是食心魔的她亢奋地哈哈大笑起来：「啊啊───真不愧是幎，技艺还是那么高超。上次稍稍玩耍时也有感觉到。剑术也比以前进步了许多。还有这股好似要将我身体贯穿的舒适杀气……啊啊，你真是～～～～太会取悦我了。」



「老子才不想听基于你丫那疯狂价值观的感想。是活着回国，还是我带着你脑袋回国，你要选哪边？」



面对眼神凶狠地瞪着自己的幎，鲜华笑了一阵后，一脸严肃地吐了吐舌。



「当然是两边都不选啊，呆子。」



「你觉得那可能吗？蠢猪。你杀了一族上下，怎么可能一点交待都不用给。」



「那都得怪他们比我弱。如果不想被杀，那只要豁出性命杀掉我就成。可他们却做不到。彼弱我强，所以一切的错都在他们。」



这个道理很是胡扯。



但同时也是一个让人能够接受的道理。



最起码，对于既是幎的家族，也是他们同族的封神血族来说，这是一个完全说得通的道理。他们就是如此被教导，如此生活的。就算演变成厮杀，如果自己死了，那理由也仅需一句「技不如人」就能带过吧。



所以死在鲜华手中的亲族全都是因为比她弱才会被她杀。



但尽管明白这一点，幎仍然没有松开握剑的手。



「……是啊，你说的没错。他们全都是因为比你弱，所以才会死在你手里。这一点我能接受，也认为确实如此。但是哪……」



───唰！



右手握着的短剑疾速斩出。



他猛然前冲，全力斩下高高举起的短剑。



这本是一记偷袭，却被轻易躲开。



他紧接着斩出第二剑追击───反手握剑横斩。



边斩出划破空气的神速一剑，幎边大吼道：「一族上下被人杀了，怎么可能乖乖地忍气吞声，什么都不做！」



「嘎哈！」食心魔回应道，「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吧，那是杀鸡儆猴。」



她在闪避的同时，腿似鞭子般自死角踢出。



───不要慌。不大意就不会中招。



幎在心中劝导自己，并轻轻跳跃，同时用力拧转身体，旋转起来。



他感受着鲜华的腿从自己头上划过，并横甩出双手，利用双剑使出旋风斩。



攻击周遭存在的一切，如同将其卷入般斩断的剑刃袭向鲜华。



「唔哈！」



鲜华大笑一声，正面迎击幎的攻击。



她那由柔嫩的血肉构成的四肢───一般在碰到剑刃的瞬间本应断掉的手臂、腿脚带着钢铁般的坚硬质感与幎的双刃碰撞在一起。



有东西自她那与剑刃碰撞的手臂上剥落。



那是类似结晶的硬物，是赫色硬质碎片。



那是鲜红色外装。



她自类似和服的衣物露出的手臂上染上硬质的真红色。那既不同于肤色，也不同于反溅上去的血液的颜色。



那是鲜血凝固后制成的外壳。



是流淌于她体内的血脉所孕育的异能。



封神血族继承的血之外装───即……



「───血染化装么。」幎低声说出那招技巧的名字。



那是拥有封神血脉之人才能掌控的异能的名字。



操控自身血液，附身成甲。覆于鲜华手臂上的既是她自身的血，也是凝固后缠附于体表的、名为血的天然护臂。



其硬度是不言自明的。先前的打斗就已经道明了结果。



其硬度甚至能抗住斩击。而如此坚硬的血甲───单凭这一点便足以化作武器。



「看招！」鲜华携撕天裂地之势挥臂，五指全都包覆有一层血色结晶。



───王八蛋！



幎在心中暗骂一句，同时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条手臂，使得这一爪轰于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上。



混凝土地面被轻易轰出一个洞。这是兼具非比寻常的膂力和血之装甲才能造成的破坏。



好似有弹簧腿般，鲜华高高跃起，身后白色长发如翅膀般散开。



双眸自贴在她脸上的头发的隙间露出，投出的视线释放着莫大的威压，完全足以令位于她视线前方的猎物吓得不敢动弹。



这等程度的威压自然无法震慑住幎。



双方同时蹬地冲出，双刃与双臂交错而过。



金铁交鸣声响起，同时虚空中溅起些许火花。



幎以毫厘之差避开鲜华的攻击，同时实施反击。



不能强接，必须得避其锋芒。纯拼膂力是无法拼赢这女人的鲜华。



在陷入被动的瞬间就会败下阵来！



幎调动全部精力，观察鲜华动作的细微之处，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精准勘破攻击的预备动作。



左足───脚尖抓地。



这是前进的征兆。



右臂稍稍收回。



───她要出拳！



幎预测鲜华的下一招，并采取对应的闪避动作。



然而……



「───你以为我会用拳头吧？」鲜华不加掩饰地笑道。



───瞬间，自左方传来冲击！



当感受到冲击时，幎整个人已高高飞起，分不清哪里是上哪里是下。还不待他调整姿势，背后就遭到一股强烈的冲击。疼痛───隔了一会儿后传来。浑身上下都疼，疼的地方过多，甚至分不清哪里是轻伤哪里是重伤。



「───幎！」



在他受疼痛折磨时，传来文森特拼命的惊呼声。在声音入耳的同时，幎几乎是下意识向横旁滚去───下一刻，他方才躺着的地板爆开！



───这家伙，再怎么像怪物也得讲究个度吧！



幎边利用翻滚调整姿势，边看着刚才爆开的地板和站在那中央的鲜华，不禁战栗。



咎咬鲜华。



她是生于封神家分家咎咬家的异端儿。在以暴力活和战斗为生计的封神一族中，她的力量及才能也是鹤立鸡群的，是被视为当代最强───被称为天生怪物的战鬼兼邪鬼。



鲜华的实力的确当得上那种称呼。甚至强到能在一年前的某天将一族上下屠杀殆尽。



但抛开这些事不谈，眼前的鲜华也很强。远比幎所知晓的一年前的她更强───不对，是要强上太多！



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做了什么？蒸汽魔导式？药？还是───



幎拼命地观察，企图找出鲜华这份异常实力的源头，但她并未给予他那种空闲时间。幎一旦露出破绽，就会遭到她猛烈的进攻。



「在厮杀中想事儿？故作从容可是会很快丢掉小命的！」说着，鲜华攻了上来。



「少小看人！」幎大吼一声，挥动右臂。



咔锵───随着重型设备启动声响起，蒸汽兵器臂铠自大衣衣摆下显露出来。



那是文森特制造的蒸汽兵器「啃噬者」。



附有五根锐利刃爪、专门用来对付Revenant的兵器瞬间启动。自臂铠各处喷出蒸汽，五爪迸发出赤光，于虚空中划过五道爪痕。



甚至能贯穿Revenant钢铁装甲的啃噬者之刃杀向鲜华───



「凭那种玩具一样的东西也想伤我不成！」鲜华怒吼一声，正面迎击幎的啃噬者。



她覆有赤黑色外壳的左手与幎呼啸着挥出的啃噬者之刃剧烈碰撞在一起。



铁爪与血爪相擦，大量火花四溅，尖锐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四周！



「───怎么可能……这可是连Revenant的铬之外装都能划破的啃噬者，她居然接住了吗？」



目及到这一幕，文森特不由得惊叹出声，瞳孔一缩。但对幎来说，这也在预料之中。那招异能在行家手里，甚至能正面抗住炮弹吧。



幎不爽地啧了一声，并伺机寻找鲜华的破绽。但她虽然言行很是胡闹，战斗方式也很粗糙，全凭一身蛮力───却完全找不到一丝可乘之隙。



她实力强到会让人觉得不论自己如何出招，都会被她化解掉。



「怎么啦，幎，你手停下来了喔？难道是急了？」



「闭嘴，我只是在想怎么宰掉你丫的。」



看着对自己嘲讽回以恶语的幎，鲜华面露得意的笑容，耸了耸肩。



「刚才那一击不错，但很遗憾，武器太差了。幎你也用血嘛，这样才称得上封神家的人喔？」



「承蒙讽刺，你个王八蛋。」



幎话音一落，鲜华就很是做作地拍了下手：「啊～这样啊。说起来你不会用来着呢。真是太丢人啦～本家出身的少爷居然不会封神家的奥义！呜哇，这是何等地丢面子！简直是名过其实。」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混蛋玩意儿。」兜帽下，幎眸光变得锐利，对鲜华的话语表示厌恶。



非常可气的是，鲜华所说的是事实。他虽继承有封神之血，却完全无法使用体内蕴藏的异能。



所以这又怎么了？───迄今为止，幎一直如此劝说自己。



就算没有那种异能力量，人也能活下去。



即便没有那种异能力量，也能够战斗。



实际上，迄今为止他没有依赖异能之力，多次成功闯过鬼门关。



然而，对方同是封神血族。



所用战斗技巧技能相同。更重要的是，对方是远比幎更超出常规的怪物。



技术同等。



战力同等。



经验远不如对方丰富，经历过的生死关头也远不如对方多。



如果在此基础之上还算上异能的有无Handicap，那这一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想与她同台竞争，异能之力必不可少。但如果因为说必不可少就能用了，那么这世上任何人都用不着那么辛苦了。



那该怎么办？



他如是自问，却无法自答。



继续战斗下去，死的会是他。撤退是当前的最佳选择，但是───



自己能在护住文森和莉德洱修塔茵的同时成功逃出生天吗……这肯定是痴人说梦吧。



幎快速瞟了一眼文森特，见他正一面关注着这边，一面走向倒地的艾尔希尼亚身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有那么一瞬，幎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最坏的结果，但从文森特有在摇晃她来看，她似乎只是昏迷了。



幎为此松了口气，再度将视线与注意力投放至鲜华身上。



实力差距明显。可尽管如此，幎也并不打算就这么撤退。如此现在退了，那都不清楚自己为何千里迢迢漂洋过海来此了。



为了那日未能做出的了结；



为了那日未能划上的句号。



他是为了做个了结而来的；



是为了有个收尾才追来的。



所以───



「怎么啦，幎。我可是说过很多次了，在厮杀中想事情可是会丢掉小命的喔？」鲜华忽然如同放松身上力道般吐了口气，并说道。同时……



───嘎吱……



那是某种事物摩擦发出的声响。



───咔嚓……



那是某种事物嵌合发出的声响。



鲜华身上气质骤然一变。与此同时，幎后背寒气直窜───



「───？！」



在思考前，幎先向前行动了起来。



他用指尖的细微操作瞬间启动啃噬者。构筑起蒸汽臂铠的大量小型蒸汽机发动，喷吐出蒸汽。覆于指尖的钢铁利爪亮起赤光，发出鸣动。



钢铁五爪再度于虚空中留下红色爪痕，如同要将其吸住般攻向鲜华。



然而───宰杀Revenant的赤光之刃并未能击中目标！



「什么……？！」幎惊愕出声。



映入他眼帘的是巨大的红刃。



蒸汽兵器之刃甚至能割破保护铬之怪物的钢铁外皮，然而却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赤红如血的巨刃招架住。



幎好不容易从注入必杀之意的一击被接住的打击中缓过来，立即飞速后退，拉开距离，重新观察鲜华。



咔当咔当……



嘎吱嘎吱……



那是机械声。



那是驱动声。



自鲜华的后背出现巨大的剑刃───由大量钢铁、配线和螺丝构成的、剑刃上滴有鲜血的宽大曲剑。



那剑从鲜华的体内出现。



那剑自鲜华的后背出现。



那是由机械制成的剑。



那是蒸汽式机械之剑。



而且那还不止一柄。如同虫破蛹羽化般，自鲜华后背出现的剑刃───共有四柄！



「你……那是！」



那副模样、那副怪姿毫无疑问就是钢铁怪物。



非此世间所存的怪物、以人类为材料孕育出来的杀戮化身。眼前的她为何会变成那种存在？



好似回答他的疑惑般，鲜华哈哈大笑着大声说：「这就是我如今的模样。你们称作Revenant的那些家伙其实是失败作品啦，全是些仅拥有最低限度的能力，不具备自我意识的怪物野兽。但我不一样。我才是真正的Revenant，我才是既是人却又超越了人的存在Man-Machine interface！是将此身蒸汽机械化后仍未丧失自我意识的存在───Revenant5The Fifth Revenant、拥有『循血机关Sanguis』的食心魔！」.



人体与机械的融合Man-Machine interface。幎听说过这个词。



他记得好像───想起来了，是艾尔希尼亚・阿丽雅・莉德洱修塔茵带来的第一个委托。真正的玛丽亚・帕金森所提倡的新理论的产物。是在更高纬度上将人体蒸汽机械化的技术所带来一项技术事物───应该是这样。



万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形式看到该物，且还是以一种最糟糕的形式。



四柄巨大剑刃───鲜华所说的「循血机关」───好似与鲜华的斗气相呼应，刃身愈发鲜红。



细心观察，能发现那颜色并非染上去的。如同血液在血管中流动一般，鲜血循环于剑刃全身。



换言之───



「───将循环的血液附于刃上的蒸汽兵器么。」



「回答正确Bravo！」鲜华拍手高声称赞，「没错，正是如此！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棒棒呢，幎。『循血机关』是种有操控封神之血的异能才成立───将据说甚至能防住炮弹的血染化装转用为武器的物件。既是为我专门设计、仅有我能用的专属蒸汽兵器Original，也是让我能够成为Revenant的装备。然后───」



鲜华停顿了一下，眯起猩红色双眸，目光锐利。



杀气───宛如要将他碎尸万段般的杀气直冲向幎。另外她还有做出全身用力的动作。



───要攻上来了！



察觉到对方的进攻意向，幎开始采取闪避行动。



「还是用来取你性命的家伙哦，幎。」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四柄大刃已砍中幎的身体！



「───咳……呃？！」



染着血色的四柄巨刃如割纸般斩破编有钢丝的外套，划过幎的手臂、侧腹、肩膀及大腿。



剑速迅疾无比，幎整个人被剑风掀飞，在地上翻滚弹起两三次。



幎因蔓遍四肢的剧烈疼痛不禁闷哼出声，不过他还是设法保持意识清醒，站起身来。



没有伤到要害几乎算是种奇迹。又或者说是鲜华放水了吧───不管怎样，如果再遭到同样的攻击，那他必死无疑。



幎心中暗骂：她这是变成比怪物还强的怪物跑出来了么……该死，失算了啊。



没想到短短一年实力差距就被拉开了这么多。他本以为运气好还能打个不相上下───现在情况远远没有那么美好。



虽然无法用肉眼看见，但彼此之间的距离过远，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攻击能命中她。



那么，现在能采取的最佳做法是什么───这种事想都不用想。



幎再度瞥向文森特。他正在扶起倒地的艾尔希尼亚・阿丽雅・莉德洱修塔茵。看来她已经恢复意识了。



幎疼得表情扭曲，不甘地怒视鲜华。到头来还是无从得知对方究竟为何潜入此处，如果还有下次，得挑这个怪物鲜华不在的时候再来。



幎驱策疼痛的身体，缓缓起身，拾起掉落的短剑，同时看向右臂上的啃噬者。



尽管这是举世无双的炼金术师制造的武器，似乎也难以承受住那个怪物的攻击，只见臂铠各处都有变形，且碎了两根爪刃，但勉强还能用。



……再稍微陪我战一会儿吧。



幎呵呵假笑一声，凝视鲜华。



四柄染血巨刃在背后摆动，食心魔似踏步般反复轻轻跳跃。



「噢噢～挺能扛的嘛。这么抗揍……给人一种再怎么落魄也是封神人的感觉呢。不过……你还能再扛几次？」



「哼，你也好意思讲我，手里有那么夸张的武器，结果就这两下子不成？这么不痛不痒的攻击，不管来多少次都休想解决掉我。」



「……你还是老样子，就嘴上功夫厉害呢。行啊，既然你这么讲───那这次我就稍微下点狠手吧。」



嘎吱一声，鲜华的循血机关运转，同时自她身体各处也响起机械运作的声响，巨刃的血红色开始附上一层不吉的光芒。



「啊……鲜华，你稍微放点水也没事啦。」幎感受到强烈的不祥预感，面对眼前来势汹汹的威胁，不由得说出这种俏皮话。



对此，鲜华则是仰起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用不着客气。来，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全力！」



就在她如此吼道时，不知从何处……



「───你在做什么？」



传来一道与现场格格不入的声音，回响于四周。



Ⅳ



「唉，弄出这么大动静，我根本无法安心研究。鲜华，你就不能动静小一些吗？」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呢，实验狂Madness。我的循血机关威力巨大，一击甚至能摧金断铁───动静怎么可能小得下来！」



「呋呣，倒也言之有理……」声音的主人点点头，对鲜华的话表示赞同。



那人突然吟唱起诗来。接着传来的是悦耳的音色。



那是旋律。



耳熟的旋律载着诗文悠悠传来。



「───四海之内皆成兄弟。席勒[注]留下的这句话着实有趣。」



凛然的声音不知源头。



歌唱者───声音的主人显出身形。



那人好似突然自黑暗中出现般，站在鲜华身后。



那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醒目的浅金色秀发会令人联想起月光，一对苍色眸子好似永不消融的冻土，整体就像制作精巧的人偶，孕有一种不真实的美。



外表不论怎么看都是一名尚未成年的少女。



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些许气质却十分老成，完全无法与她稚嫩的外表联系在一起。



既像活过悠久岁月、博闻多识的贤者Index Wizard，又像历经沙场无数、跨越诸多鬼门关的老练战士Overline Warrior，还像名工巧匠耗费漫长岁月精心锻造的名刀───没错，那是一种抵达了某种极致的气质。



外表与内在互不契合。



她敞开的胸脯中央处镶嵌有一枚猩红似血的宝石Bloody stone。抛开上面提及的那些，这枚宝石仍酝酿出异常的存在感。



这家伙───是什么来头？



那名少女就是诡异到会让人生出这种想法。



甚至诡异到了让人觉得眼前的邪鬼───名为咎咬鲜华的杀戮化身很好懂。



其容貌美丽且端庄。



肌若著名人偶师投注漫长岁月与心血制作出来的高级陶瓷人偶Porcelain doll，貌似自宫廷画师的绘作中跑出来的贵妇人。



没错，那是一名会让所有人回首、为之吸引的美丽少女。



然而不知为何，幎却无法将她看做一名普通少女原模原样地收入眼中。



在他眼中，那是异形、畸形物。



就像野兽披着人皮，又像恶魔伪装成人类。



那名少女───身上充满了不协调感，实在无法将她称为人类。



非要讲的话，她属于并非不想遇见，而是不该遇见的存在───没错，远比区区钢铁怪物Revenant更加不该遇见。



「───吼……」金发美少女异形眼神冷漠地眯起那对宝石般的眼眸，望着幎，「你就是鲜华5th提到过的封神一族么？长得就像一名随处可见的年轻人呢。不过……呋呣，确实有异能的气息……吼吼，你当真拥有5th都渴望的力量吗……真教人感兴趣。」



她的嗓音如银铃般悦耳，那双冷漠且无比空洞的眼睛似寻找什么般，目不转睛地望着幎，给他一种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被仔细观察的感觉，令他提高警惕。



今天出门当真是没看黄历。



鲜华是自己认识的人物当中最当得上怪物之称的。单单是她成为了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她更高级的───远胜怪物的怪物，就已经让人很绝望了。



……怎么还他娘的遇上比她更恐怖的家伙？！



幎后槽牙都险些咬碎，拼命地思考该如何打破现状。



然而……



「终于……找到你了……？！」



一道将在场所有人的思虑、奸计统统无视的叫喊声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一齐集中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幎亦是如此。在他们望向的地方───被文森特扶着的艾尔希尼亚・阿丽雅・莉德洱修塔茵面露从未见过的阴森神色，死死瞪着白衣金发少女。



蓝发女子浑身各处都负有划伤或擦伤。她强撑着发疼的身体，如烈火般语气激动地吼道。



「───帕拉塞尔苏斯！」[注]



少女喊出那个名字，同时她的身影消失。旁边的文森特惊得瞳孔一阵收缩。不过，幎也同样如此。



即便幎拥有锻炼过的强大动态视力，也依旧未能捕捉到她的身影，连忙迷茫地巡睃四周───



「……这是在开什么鬼玩笑。」寻到蓝影，幎不知今日第几次低声干笑一声。



她在上方，贴近天花板之处。



一头蓝发随风飘散，黑色外套不停翻飞。



在艾尔希尼亚・阿丽雅・莉德洱修塔茵的背后───有一对钢铁巨翼。



看到她那副模样，幎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词───Man-Machine interface。



那是类似于鲜华体内的「循血机关」由钢铁与蒸汽机融合制成的机械。艾尔希尼亚背负着那个的模样与鲜华先前所讲的这个词完全一致。



艾尔希尼亚张开那对比她人还高的宽大双翼，眼带杀意，瞪着金发少女。



「把我姐姐，还回来───！」



艾尔希尼亚双手各举起一把蒸汽型手枪，身形快速下降。她在空中快速滑行、旋绕，小幅修改行动路线，逼进目标。那姿态恰似飞燕！



然而……



「───这位小姐姐，别当我不存在嘛。」



阻拦在艾尔希尼亚和金发少女之间的是背负四柄巨刃的食心魔鲜华.



她鲜华嘴角像月牙般上翘，嘴里发出哈哈大笑声。



「呵哈哈！你身上果然有好东西嘛！藏着捏着可不好喔！」



说着，食心魔一齐挥动背后的巨刃。其速───极快！快到甚至不留残影的四剑凶猛地斩向艾尔希尼亚！



「滚开！」



面对敌方攻势，艾尔希尼亚毫不胆怯，大吼一声，冲向从四方斩来的巨刃。



蓝色疾影抓住剑舞的些许间隙，自四柄巨刃的攻势中穿过！



「太精彩了……简直就像在看演剧。」见到怪物们的超高速攻防，文森特苦笑一声说道。他这句话莫名地让人觉得深有同感。



是的，如果这是在演戏、演武打剧，那么眼前这场攻防就是剧本的───因此自然能够躲开吧。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眼前展开的是毋庸置疑的现实。是一幕以互取性命为前提的厮杀。



感觉就像有人给自己展示了一场惊艳对决。嘴里仅能道出「精彩」一词来称赞。



真是……层次相差太大了吧。



幎心中惊叹不已。



他自以为已经很懂得与钢铁的───由蒸汽机制成的怪物Revenant作战。然而看到既是人却又超越了人的存在Man-Machine interface的战斗后，他发现现实并非自己所认为的那般。



他的实力还远不如她。



他领悟到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凭不具备异能的封神幎的实力，根本敌不过Revenant食心魔。



但提到他也明白的事，那就是两人───艾尔希尼亚・阿丽雅・莉德洱修塔茵和咎咬鲜华之间的实力差距吧。



一开始双方实力的确看着像是在伯仲之间。但那也仅限于第一回合。



之后，艾尔希尼亚很明显陷入了劣势。



这是理所当然的。咎咬鲜华是杀戮的化身。她历经诸多战场与鬼门关，是战斗与杀戮的天才，且有充分发挥那份才能，不断提升。面对这种对手，形势实在过于不利。



「接招接招，怎么啦，小姐姐！刚才的气势哪儿去啦？」



「唔……滚开……！」



「光嘴上说说可没用哦，不好好展示自己的实力，事情可不会如你所愿！这就是世道，这就是厮杀！想要坚持己见，就得直接践踏对方的想法，将其宰掉！」



鲜华哈哈大笑着，挥舞大刃斩向因苦恼而神情扭曲的艾尔希尼亚。不对，不光是如此，她双手双足都有用上鲜血异能，搭配爪击、臂击、腿击和四刃连舞进攻。



那武器本就凶猛，攻击也威力巨大，现在数量更还多达八，实力再强的高手也难以招架得来。



艾尔希尼亚想方设法举枪，想要进行反击，然而鲜华没有弱到会容许她得逞。



这一战完全是鲜华的独角戏，是过程与结果都早已注定、讲述食心魔如何获胜的舞台。



不觉得还有什么方法颠覆该状况。



因此───结局是注定的。



「抓～到～你～啦！」



当鲜华沾染鲜血的手抓住艾尔希尼亚的钢铁之翼时，胜负就已经有了分晓。鲜华嬉笑着说出不详之语，猛地将艾尔希尼亚望地上拽去。



「咳啊！」



艾尔希尼亚的后背被砸在地上，神情因疼痛而扭曲，但鲜华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再度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那么来一起看看，小姐姐你到底能撑到哪种程度呢？最起码也要是幎那种水准哦？」这么说着的同时，鲜华如同抛石子般，将艾尔希尼亚往空中抛起───



「看斩！」



她携必杀之势，高举起四柄巨刃。艾尔希尼亚因恐惧而瞳孔骤缩。以她现在这种状态，既无法防御，也无法闪避。



「……妈的，蠢货！」



咂舌的幎与将艾尔希尼亚抛出的鲜华同时动了起来。



幎瞄准全力跃起的鲜华掷出锁链。锁链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划过虚空，缠上鲜华的腿───牵制住她。幎看准时机全力往回扯动锁链。



「呜哇？！」



高高跃起的鲜华在跳跃期间被他这么往下一扯，顿时身形一倾，身体失去平衡。幎趁她人在半空中变得毫无防备，掷出短剑，同时箭步冲出。



在艾尔希尼亚险些落地时勉强接住她───同一刻，他感到左臂一疼。往疼痛处望去，只见他刚才掷出的短剑正插在上面，不过刺得并不深。身后，鲜华阴险地嬉笑着。



看样子是她接住了他掷出的短剑，再将短剑掷了回来。



实力果然不是盖的哈……幎在心中为她那份强大无比的战斗能力惊叹不已。



「喂喂，幎，居然为了保护女孩子而自己受伤，你还挺男子汉的嘛？」



「伤到我的也是女的，所以两两抵消，等于一点都不男子汉。」



幎一边对邪鬼的话回以讥讽，一边护住艾尔希尼亚，手握剩余的另一把短剑，缓缓起身。



「……鲜华，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晓得。想知道答案，就去问我的雇主大人吧。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回答你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问吧。」



手杖敲击在坚硬地面上的响起，不知何时，单臂负伤的文森特走到了幎的身旁。



「应该说一句，初次见面吧？霍恩海穆工业总裁CEO蒂奥・霍恩海穆。还是说，应该这样讲───」文森特那锐利似猛禽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金发少女───如果和他说的一致，那对方就是霍恩海穆工业的总裁，并开口说道，「───许久不见，古老的同胞，帕拉塞尔苏斯。」



───帕拉塞尔苏斯。这既是不久前艾尔希尼亚提到过的名字，也是一个让人觉得耳熟的名字。



……不对，等一下，刚才文森这家伙说了什么？



幎反复咀嚼身旁古老炼金术师方才说出的话。



───许久不见，古老的同胞。



古老的同胞。



该词所意味的含义，即───



几乎就在幎察觉到那个词的含义的同一刻，蒂奥・霍恩海穆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是啊，当真久疏问候了，伟大的三贤者Big three，圣日尔曼伯爵。您看上去身体还很健壮呢。言归正传，您今夜为何会在此处？」



「因为倒在那边的女性的委托，前来调查这座工厂。」文森特就如同与知友聊天般，流畅地回复蒂奥・霍恩海穆───哦不，是帕拉塞尔苏斯。



然而两人之间的氛围并不友好。



他们两人的视线无比锐利，带有类似敌意的气息。



针对文森特的那番话，帕拉塞尔苏斯用冰冷无比的视线与语气问：「您莫非以为那种话能说服我？我是在问您───为何来此。」



「明知故问。自是为了阻止你的目的。」



既像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这么讲，又像是并不存在除此之外的回复般，文森特如此回敬了一句。



帕拉塞尔苏斯似接受了他这番说辞般点了点头：「不出我所料，果然如此。您总是要当我等的拦路虎。无论何时，您都不愿认同我等自古延续至今的宏愿……着实令人费解。同为炼金术师，同为巡礼者，为何我等却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你提到巡礼者，那么虽信仰程度不同，但我还是同意你这个说法吧。不过，你们那是狂信。那份癫狂般的信念所构筑的仅有毁灭。既然如此───那我甘愿与曾经的同胞为敌。」



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中存在仅有他们能懂的信息。



他们连续使用了比喻与象征词。其中大部分对话内容，幎都无法理解，无法判断其中含有何种意图。除开一点以外───帕拉塞尔苏斯是敌人无疑。



「幎───」



文森特似耳语般小声喊了一声幎，手掌中滑出某样事物。幎立即将那东西抓在手中。



与此同时，文森特微微仰起嘴角。



「───准备逃了。」



他在如是宣言的同时，拿手杖用力一敲地面。



随之，地面浮现出几何学圆环型图案Circle。释放出赤红似火的光芒的魔术阵───那是他所擅长的蒸汽魔导式───干涉术式Cracking codes描绘的魔术启动式！



几乎就在幎注意到这件事的同一刻，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冲击，熊熊烈火在他眼前腾起。



同时，房间各处都有浮现同样的魔术阵。它们好似与首个术式的发动呼应，连锁启动，引发一连串爆炸。



───这个蠢货，他娘的居然对整个房间设置干涉术式！



恐怕在幎赶到这间房间时，文森特就已经算计着边装作受伤，边悄咪咪地设置干涉术式了吧。如果用蒸汽魔导式，那有可能被术式端末的驱动声响暴露意图，但换成其起源的干涉术式，就能在不被敌人发觉的情况下设置术式了吧。



接着他再抓住己方与帕拉塞尔苏斯、鲜华隔有一段距离的这个机会发动。



从爆炸的动静来看，可以认为该术式具备轻易摧毁这座工厂的威力。



如此一来，对方也唯有逃离一途可选。对方并非泛泛之辈，幎并不认为她们会死于这种爆炸导致的房屋坍塌，可如果被卷入其中，就算是她们也会感到棘手。应该是不用担心对方的追击，不过……



「应该还有更好一点的办法吧！」



「哈哈哈！看来威力稍微大了些许呢───头疼啊头疼。」



面对幎的怒吼，文森特则是轻笑着，用手按住帽子，转身看向他。



烈焰与裂缝将他们二人分隔开。完全无法判别到底是文森特调整失误，还是他刻意如此，总之熊熊燃烧的烈焰与地面上的巨大裂缝阻挡在幎和文森特之间，使二人无法接近彼此。



「幎，你带着Miss.莉德洱修塔茵先走。」



「叫我们先走───那你怎么办啊！」



「没事，无需担忧。我好歹也是活了漫长岁月的魔术师兼炼金术师，这种小困境还是能设法解决的。」



文森特丝毫未将幎的担忧放在心上，神色非常从容地勾起嘴角。



「便条里有指示。你心里应该有不少事情想问，不过还是留待事后再说吧。」



最后他抛下一句「后会有期」，不待幎制止便飒爽转身，消失在了烈焰后面。



环视四周，鲜华与帕拉塞尔苏斯也已不见踪影。



留在此处的仅有幎自己，以及意识昏迷的艾尔希尼亚・阿丽雅・莉德洱修塔茵。



「……干你大爷地尽乱搞。」幎骂了一句，心情郁闷地垂下头───接着大叹口气，扬起嘴角。



有事情想问？这你他娘不是废话！



幎暗自下定决心：既然这样，那不论如何都要让他们说出来。



不管是炼金术师文森特的想法───



还是白衣女子帕拉塞尔苏斯那些话的含义───



以及这位蓝发少女艾尔希尼亚表现出的那份执念───



全都要让他们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话又说回来……」



胸怀决意的幎将目光投向自己肩上扛着的少女。



「……还真沉哪，这家伙。」



这句嘟囔是与绅士相去甚远的差劲话语，但无人责备他。他把少女往上掂了掂，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离开这座被烈焰包围的工厂。



然后，他无意间打开先前从文森特那里收到的便条，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读完后，他不禁没出息地「呜诶……」了一声。



他考虑到有可能因为自己边跑边看，导致看眼花了，便停下脚步，重新看向便条───很遗憾的是他似乎并没有眼花。



「───……在这种状况下去找那个有药瘾的侦探Drugger？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幎骂了一声，重新看了一遍便条上的文字。



文字内容十分简单，仅有一段文字：



───去贝克街221B。



然而这短短一段文字就完全足以令幎的心情变得郁闷。但同时他也能理解文森特为何留下这段话。考虑到当前状况，能让人感到安全的场所极为有限。哪怕是文森特的事务所多半也很难称得上安全吧。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文森特他自己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才会把这张便条留给他。



那么，这的确是最佳选项。



可幎怎么都觉得这是一个最坏的选项。毕竟要去找的是那个男人。



他是这座伦敦里───或者说，是被那个文森特・圣日尔曼称赞为世上最聪慧的男子。但那人人格有问题，且有药物依赖───最关键的是他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麻烦体质。



不过，也不能不去吧。现在他还扛着名伤员，不知是福是祸，那里还有医生───文森特肯定是猜到幎会这么想，才会给出该指示的。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去上一趟了。哦不，准确来讲是不得不去见那人吧。哪怕会因为见他而招惹上比现在更大的麻烦。



「───走起。」



幎下定决心，重新背起女孩，朝着目的地走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伦敦西区摄政公园，要找到是住在贝克街221B二楼的一人。



居住在那里的是伦敦引以为豪的智者、



真相的探求者、



被人们成为名侦探的男子。



没错。



───他便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英国幻想蒸汽谭ⅠRevenant Folklore》END



＾*译注：英国小说家玛丽・雪莱创作的长篇小说《弗兰肯斯坦》中的主人公。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因创造出了人造怪物而著名。后人用其姓氏指代「顽固的人」或「制造灾祸之人」。



＾*译注1：指罗杰・培根（约1214年—1293年），另译为罗吉尔・培根，英国具有唯物主义倾向的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著名的唯名论者，实验科学的前驱。



＾*译注3：指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1759.11.10－1805.5.9），通常被称为弗里德里希・席勒，德国18世纪著名诗人、哲学家、历史学家和剧作家，德国启蒙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欢乐颂的词作者。顺带一提把这一句日译版本歌词翻译成白话就是“所有人都将成为兄弟”。



＾*译注4：应该是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中世纪德意志文艺复兴时的瑞士医生、炼金术师和占星师。因为他自认为比罗马医生凯尔苏斯更加伟大，从而称呼自己为帕拉塞尔苏斯。



＾*译注：英国小说家玛丽・雪莱创作的长篇小说《弗兰肯斯坦》中的主人公。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因创造出了人造怪物而著名。后人用其姓氏指代「顽固的人」或「制造灾祸之人」。



＾*译注1：指罗杰・培根（约1214年—1293年），另译为罗吉尔・培根，英国具有唯物主义倾向的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著名的唯名论者，实验科学的前驱。



＾*译注3：指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1759.11.10－1805.5.9），通常被称为弗里德里希・席勒，德国18世纪著名诗人、哲学家、历史学家和剧作家，德国启蒙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欢乐颂的词作者。顺带一提把这一句日译版本歌词翻译成白话就是“所有人都将成为兄弟”。



＾*译注4：应该是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中世纪德意志文艺复兴时的瑞士医生、炼金术师和占星师。因为他自认为比罗马医生凯尔苏斯更加伟大，从而称呼自己为帕拉塞尔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