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呜啊啊……！」



我拾起院长一直戴着的那枚十字架，发出阵阵不成声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脑中满满地都是那句话。



因为，这种事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大家会死啊？为什么大家会被杀害啊？



是谁干的？为什么？目的是什么？



少开玩笑啊……！



我未去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在心中大声怒吼。好似全身血液沸腾起来般的愤怒自心底喷涌而出，甚至令我产生一种身体正在燃烧的错觉。



接着，我听到在附近进行实地调查的警官们的对话。



「───真的吗？」



「是的。附近的居民目击到，一个手足长得异常的怪家伙边发出怪声，边跳着过来。他们都吵着说那简直就像是弹簧腿杰克[注]。」



「别说蠢话。弹簧腿Spring hopper不过是传闻罢了。」



「对、对不起。啊，另外还有一件事。根据附近居民的证言，似乎在发生惨叫后不久，案发现场有一道戴着围巾的人影……」



「是这儿的孤儿吗？」



「目前尚且不明───」



「那还快不去调查，这正是你们的活吧！」



在板着脸的警官怒吼着时，我在脑中反复咀嚼着他们的话。



我记得其中一名警官提到那个的「弹簧腿杰克」是最近又在惊扰伦敦的怪人的名字。是那家伙杀了大家？不对，比起那事……



戴着围巾……难道是哈里？



哈里。他是数日前，在大街上扒窃失败的人。是一直紧跟在我身后，模仿着我的男孩子。是任由围巾随风上下翻飞，噙着有些招人讨厌的笑容的少年。



他还活着？那么，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难不成……」



脑中闪过的一种可能性，使得我倒吸了口气。



那正是我之前有想过要去做的事情。是我带着无尽的怒意，在心中反复吼着的话，坚决要去执行的打算。



───我绝对要亲手抓住犯人！然后，为大家报仇雪恨！



他───哈里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对，不管怎样，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搜寻哈里，还是寻找犯人，我都得去做。



我要尽我所能，做自己能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旦做出决定，我便只需顺从自己的心───



我一蹬狭窄小巷两旁的墙壁，反复三角跳，朝屋檐跃去。在长筒靴靴底碰上坚硬墙壁的同时，猛地用力一蹬。为了能把身体往上带去，蹬的力道很大，但动作却很轻。



四周大雾弥漫，如果不集中精力，仔细去看，转眼便会丢失对方的踪迹！



我边跑边凝视着大雾的后面。



───黑影高高地从地面跃向空中！



我们之间距离比先前更近了。弹簧腿是先高高跃起，在落地后，再度高高跃起，如此行动着，而我则是不断地沿着屋檐飞奔。结果而言，我正渐渐朝它逼近过去。



但与此同时，我心中感到有些不安。



因为我很熟悉自己现在正跑着的这条路线。



这条路线，是我经常跑的那条。每当上班要迟到时，我便会抄这条近道，从破旧集合住宅往店里跑去。



───难不成……！



脑中掠过的预感，令得我产生一种后背冻僵住般的错觉。拜托了，千万是我想错了。



同时，我强烈地祈祷着。



然而，上帝却很爱捉弄世人。虽然我从未信过他便是了。



仿佛想让我的祈祷落空般，弹簧腿更用力地跃至空中，接着像是已经盯准目标般，朝着一幢房屋落去。



紧接着，黑影发出恶心的笑声，撞碎那幢房屋的屋顶，闯进了屋中。



「住手───！」我大声喊道。



同时，我为了去追弹簧腿，从房檐跃下，跳到更低点的建筑物上，反复数次，快速朝地面落去。由于太过着急，导致落地失败，狠狠摔倒在地。但我并不在意这种事，而是利用摔落的力道顺势站起身，打开店门，冲入店内。



「───店主！店主，你在哪儿！」



我扯着嗓子，喊出平日里绝对不会喊出的音量，寻找着这家店的主人───我的雇主。



「……别这么大声嚷嚷啊，小姑娘。」店主抱怨着，一脸严肃地从店内走出。



看到他的身影后，我不禁松了口气，但……



「啊，您没事吧！」



在他的额头和左臂上都有鲜血滴落。一看到那些，我顿时类似尖叫地大声问道，并连忙跑了过去。



那家伙在哪儿───！



我支撑住脚步踉跄的店主，环视四周，并未发现那道先前冲破屋顶，入侵进来的黑影。虽不清楚为什么没有看到它，但现在不是去想那些的时候。总之，现在得先带着店主一起逃走。



「店主，您还能走吗？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我赞成这个意见……但，我们跑得掉吗……」



「那种一点都不像您的气馁话，就别说了。快走！」说着，我便去拉店主。



他的嘴角勾起一道自嘲般的弧度：「别气馁么……如果能做到，我也不会在这种小巷里开裁缝店了。」



「？那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啊。」我不解地偏偏头。



「我自言自语而已，别在意。」店主说着，往店外走去。



我也跟着他，从店子的大门往外面走去。



屋外弥漫着又大又浓的迷雾。这在伦敦并不怎么稀奇。白天被蒸汽吞没，夜晚为迷雾笼罩，这是这座都市的日常情况……但这是为什么？今天……唯独今晚，我莫名觉得这种习以为常的情况非常恐怖。



───寒颤！



我感到背后一阵发寒。不对，这么形容根本不准确，那是一股恶寒。就好似某种极其可怕的存在正从我的脚底缓缓往上爬。



与此同时。



浓雾后出现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很娇小，比我稍矮一些。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慢慢地朝我们走来。



他自雾中走出，现身于停止不动的我们面前。那是一名戴着围巾、衣衫褴褛的孩子───



「───……哈里？」



我并没有看错。



那是和我一同在孤儿院中长大的少年。是那个喜欢跟在我身后，只知道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他还活着。



看到唯一从孤儿院的那种惨状中活下来的伙伴，我内心无比激动。我拼命按耐住想要立即冲过去的冲动，并打算再次呼唤那个名字───



「───等等，小姑娘。」这时，店主语气沉重地喊住了我。



那声音沉得悲切，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简直就像是在扼杀着什么般。



我抬头望向店主，发现此时他脸上的凶狠神情与平时的凶狠不同。不，那与其说是凶狠，不如说是如同遇见了在自己眼前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的仇人般，充满憎恨。我从未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我把视线从店主脸上移开，再次望向哈里，打算仔细地观察他的样子。



发色、发型、面庞、身形……不管怎么看，那都是我所熟悉的哈里本人。



但是───啊，但是……



我注意到了，不经意地注意到了那些事：



毫无血色的苍白肌肤；



空洞无神、黯淡无光的眼瞳；



踉踉跄跄、如溺于酒水的酒鬼般的虚浮步伐；



以及───在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我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何会感到一阵恶寒。



───他正在嗤笑。



在他的嘴角有唾液流下。他伸出舌头，舔舐着嘴唇，并轻轻地咧开嘴，翘起嘴角。



那笑容无比异常。



那笑容充满疯狂。



───他……不是哈里？！



我依靠直觉，如此理解到。



那不是哈里。不，外表是哈里，是我所认识的哈里本人。但是───啊，但是！



「被抓住后吞噬掉了么……」在哑然的我旁边，店主喃喃道。



我不知道他为何说出那句话，但我十分明白他那句话的含义。



那个传闻从我脑海中闪过。



那个在雾夜失踪后，将会变成另一个人的都市传说。



「那种事……真的───」我近乎呻吟地喃喃道。



店主轻声却又清晰地回道：「是存在的。传闻是真实存在的。至少，我知道那件事。那并不是传闻。而且───那传闻中的存在就在我们的眼前。」



店主话音刚落，如同一直在等候这一刻般，哈里───曾是哈里的怪物大声嗤笑起来。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发出怪声，哈哈大笑。



紧接着，「那个」出现了。



哈里的四肢炸裂，然后从那里伸出长长的、翻折的钢铁手脚。



曾是哈里的怪物一动银光闪闪的钢铁四肢，猛地高高跃起───



接着，它落在了我们的眼前───是真的就落在我们眼前。



嘎锵───！伴随着一阵嘈杂的金属音，持有钢铁四肢的怪物从天而降。



那是一只裸露在破衣外的、本是人类肌肤的地方全都附有钢铁的异形。



它身体各处喷出蒸汽，双眸宛若两颗空洞的玻璃，闪烁着红光。这便是铬之怪人，即───



「───……弹簧腿杰克。」



我看到那个高到需要我仰望的钢铁人型怪物后，说出了其名字。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物在笑。有着哈里的面庞的铬之怪人似在享受着什么般，放声大笑着。



不对，我知道它在享受着什么。



这家伙想做的事只有一件。



只需想想孤儿院里的惨状，立刻便能知晓答案。



我几乎是在条件反射下带着店主往旁边跳去，动作迅猛地好似要将他撞飞一般。



与此同时，弹簧腿杰克挥下弹簧手臂，锐利的尖爪抓在我们刚才还站着的地方，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他打算杀了我们？」



「是的，没错。」店主像是在回复我般，说道，「它们───已不再是人类。它们───Revenant是群只知杀戮的怪物。它们基本都会从曾经与自己关系亲密，或是认识生前的自己的人开始杀起。通过抹除掉认识生前的自己的人，来成为真正的为杀戮而生的怪物Murder maker，它们就是按照这个思路制造出来的。所以，它才杀害了孤儿院的大家。」店主边这样告诉我，边满眼痛恨地瞪着弹簧腿杰克：「甚至还能造出这种玩意儿───所以我才看不惯蒸汽机啊。」



「什么意思？」



「自言自语而已───小姑娘，赶紧跑吧。现在跑或许还来得及。」说着，店主从怀中取出某样东西。那是一样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金属物───小口径六发式左轮手枪Revolver pistol。



「店主，等等！你觉得用那种武器能打倒那家伙？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啊！」



「我才不管可不可能。我忍受不了再被用蒸汽技术制造出来的玩意儿夺走重要的东西了。」说着，店主将枪口对准了弹簧腿杰克。然而，弹簧腿杰克却要比他更早地行动了起来。



只见它仅用一步，瞬间便逼近我们面前。它运用自己腿上伸缩自如的弹簧，正如其名跳跃起来，拉近距离后，无比凶猛地横挥出手臂。



我连忙抱住店主，往一旁跳去。



其手臂未命中店主，却毫不留情地将之前在店主身后的石砖墙给彻底粉碎掉。无数碎片四溅，如霰弹般打向我们。



「咕呜？！」



我因背后的剧痛而闷哼一声，但最终还是勉强忍受住，并与店主一同看向弹簧腿杰克。



它此刻已再次跳跃起来，气势汹汹地朝我们逼近，并已经扬起手臂。



───避不开！



我确信到这一点，用力抱住店主，紧紧闭上双眼，拼命地想要承受住逼近眼前的死亡所带来的恐惧。



但是……



「诶？」



不管等多久，预料中的痛苦都并未来临。我感到不可思议，睁开双眼。



紧接着，我看到───



「真是服了，我找遍了整个伦敦，结果你居然在原来的地方。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吧，小姑娘小鬼。」



那名小哥哥正站在我面前，右手握着一柄厚刃短剑，招架住弹簧腿杰克的手臂，同时一脸不爽地回头看着我。



Ⅶ



嘎吱───



响起一阵如同金属相擦般的摩擦声。



怪物的手臂与幎的短剑如同角力般，陷入僵持，反复一进一退。



拥有弹簧四肢的Revenant一双赫眼散发着红光，死死地盯着幎。幎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他在与钢铁怪物互瞪数秒后───最先行动了起来。



他轻轻地把对方的力往一旁带去。



同时，他一扭手腕，翻转短剑，攻向怪物的手臂。



「───哼！」



迅猛一击！



在呼气的同时全力劈斩。



然而，Revenant坚韧的身体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幎的剑刃，并将其弹开。



还挺硬的哈……但是啊！



即便它能挡住攻击，却无法抵消掉冲击。幎将重心变化也计算在内，配上干练的身形移动劈出的这记强力一击，令得弹簧腿怪物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



「看招───呦！」



幎继续追击。他借助着先前猛力挥剑的力道使出一记回旋踢，踹进怪物的腹部。



幎感受着从靴底传来的命中手感，脸上笑意更浓，全力一踹到底！



同时，他还不忘发劲。假如中招者是名普通人，仅此一击便有可能会对其造成致命伤，但很不凑巧，对方是身体为钢铁所成的非人怪物。因此哪怕是能取人性命的招数也无须有任何顾忌，可以尽情使用。



砰！



紧接着，响起一道巨响。与此同时，Revenant就像是枚被用板球棒命中的球般，远远飞去。



伴随着一阵嘈杂的金属声，Revenant滚进小巷里。幎瞥了一眼那边的情况，转身跑向倒在地上的俩人。



「没受伤吧？」



「我没事。」在幎询问后，戴鸭舌帽的女孩简洁地回复道。



「回答得够简洁，非常好───那Mr.格兰哈姆・贝尔，你呢？」



「看了还不明白吗？头和手臂轻伤。虽有出血，但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说着，裁缝店店主亚历───亚历山大・格兰哈姆・贝尔不快地皱起眉头。幎并未因他这种态度而生气，仅仅是苦笑着耸了耸肩：「看你这么精神，我也就放心了。那问你件事儿───我的大衣呢？」



幎冁然一笑，盯着格兰哈姆・贝尔。店主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摇了摇头，从挎在肩上的包中取出一件折叠起来的衣服。



那是一件颜色如葡萄酒般，但却比那更深的附兜帽猩红色大衣。店主仅说了个「给」字，便把幎常穿的那件大衣递给了他。



「谢啦。」幎道了声谢，一接过猩红大衣，便立刻脱下至今一直穿着的黑色大衣，飒爽地将之换上。



猩红大衣在经店主缝补过后，崭新得好似一件新衣，完成度堪称一级品。店主不愧是闻名于世的天才技术者，手艺果然过人。看来天会予人二物乃至三物，即便是在不同的领域里，天才也依旧能大放光彩。



而且，店主似乎还有按照幎他们的订单要求，在衣内编入了钢丝。幎感觉穿着有些沉，同时他还发现大衣的防御力增强了不少。这仅能用一个妙字来评价。



他很满意大衣的修补情况，接着看向格拉汉姆・贝尔身旁的少女。



「你……啊……什么来着？」



但他并不知道少女的名字，略显尴尬，视线飘忽。



「名字吗？莉兹。」



少女───莉兹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她非常懂得察言观色且很体贴。



「莉兹。能麻烦你为这位老人家治疗一下不？我接下来会很忙，腾不出手来。」



「可是可以……你要去做什么？」



「自然是───消灭怪物。」幎自信满满地放言道，甚至自信到了狂妄自大的地步。他戴上兜帽，同时抓住格兰哈姆・贝尔手中的左轮手枪，「这个，我借走啰。」



也不等对方回复，他便直接把枪拿走。原本他也并不打算征求对方的意见。凡是能用的东西，即便那是属于他人的，他也会如同自己的东西一般拿过来用。仅此而已。



幎左手重新握住短剑，右手持枪，并打开弹巢，确认子弹数目。弹巢里不多不少，正好装着总计六发子弹。



希望没有因为这场雾受潮……他边如此想着，边朝着雾中迈出一步。



嘎锵嘎锵───



一道道金属摩擦声传入耳中。



与此同时，从雾中现身的是一个半边钢铁头颅上披着人皮的铬之怪人。幎吹了声口哨，与那只灵巧地操纵着长长的弹簧四肢步行的人型异形对峙。



「原来如此。利用弹簧腿来回跳动，故而称之为『跳跃者Springald』吧。哈哈，这完全是文森特说的都市传说中的怪物啊。」



在显出身形的怪物面前，幎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



他左手轻翻，令短剑灵活地在他手中转了几圈，接着反手将其握住，并注视着对手───



「尽管放马过来吧，怪物。拖着你那钢铁身体来呀───看小爷我彻彻底底地把你拆成稀巴烂！」



幎如野兽咆哮般大吼一声，朝着敌人冲去。



他猛力一蹬，在地面上蹬出一条条裂缝，于身后留下一道真红残影，刹那间便欺身至Revenant跳跃者身旁───



「───疾！」



他顺着冲锋之势，猛力挥出短剑！



银芒划过虚空，不断斩向目标！



真红之影完全不给铬之怪人反应的机会，在其无防备之时，接连挥舞剑刃。



乍一看，大概像是幎占据优势。毕竟Revenant跳跃者面对幎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完全束手无策，仅仅是呆站在原地。



然而……



───比至今碰到的那些家伙Revenant们都要硬很多啊。



幎看着Revenant的身体，暗暗咂舌。



他至今为止───在来到伦敦后的数月间，打过的Revenant也不算少。但是，其中大多数都是些不出几招便被他斩于剑下的虾兵蟹将。



然而，这只Revenant───跳跃者似乎是只有着超强防御的个体。其坚硬度，远远超出幎至今为止遇见过的任何一只Revenant。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非对付不了。



───砰！



幎毫不踌躇地边挥剑，边开了一枪───击向对手那与「弹簧腿」之名相符的弹簧状右腿。



当然，他并不觉得凭这种程度的攻击，凭区区一发小口径子弹，便能击穿Revenant的钢铁身躯。况且，若是这种小枪便能将之击穿，那这只Revenant早就已经被他砍成肉泥了吧。



此时，Revenant跳跃者终于有所行动了。



如同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般，跳跃者疯狂地挥舞它那既柔软又长的四肢，欲将逼近自己的幎击开！



抓住其攻势的空档。



───砰！



幎又开了一枪。这次中弹的地方与之前一样，是弹簧右腿。



他接着再开了一枪。与前两发一样，命中同一条腿，同一个位置。



没错。三枪毫厘不差地全命中同一处。



弹簧腿旋转全身，双手双足化作一道道迅捷至极的虚影，攻向周边事物。小巷的墙壁瞬间被其撕开，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令人怀疑此处是不是发生过轰炸。



幎看穿其所有攻势，一边闪避，一边举起左轮───快速射击Quick draw。



剩余三发子弹，如同顺着经过精密计算得出的弹道般，接连精准命中Clean hit前三发击中之处。



───咔嚓！



听到那尽管很细微，却清晰可闻的破裂声，幎嘴角的笑意更甚，开始与对方拉开距离。他如滑动般快速后退，并瞥了一眼仍在发狂的跳跃者───



───啪哒！



在跳跃者挥舞四肢所带起的呼呼风声中，唯独那道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周边。只见它的右腿断掉，有些有趣地高高飞上空中，随后又落至地面。



同时，Revenant的身体向右边倾斜倒去。这是理所当然的。那般旁大而又沉重的钢铁身躯，一旦失去一条腿，重心自然会明显失衡。它体内靠蒸汽机的精密演算实现的姿势维持机构，大概在一瞬之间便千疮百孔了吧。



它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在失去一足后，它很难支撑起身体。毕竟，它单是四肢便近两米长。在维持身体平衡上，比起直立行走的人类，它应该要难得多。



果不其然，跳跃者尽管撑起了身体，但却无法凭单足站立。它每次一站起来，就往失去了腿的右边倒去，接着站起来，然后再次摔倒，反复如此。



「───弹簧腿在一转眼间成了稻草人么。」



幎丢掉空枪，并拔出另一把短剑，缓缓地握紧，摆出战斗架势。他微微弓身、沉腰，将双剑至于身后───如一匹即将袭向猎物的野兽，凝聚着杀气……



「用这招了结你───」



接着他大吼一声，为灭掉正在挣扎着的跳跃者，挥动剑刃向它杀去───就在此时。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声音───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某处传来───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声音，有刺耳的笑声，有嘲笑着己方的大笑声正从上方逐渐接近！



幎止住打算踏出的脚，抬头仰望上方。在大雾弥漫的黑暗之中───有多双赫眼闪烁着璀璨红光，穿过大雾及黑暗，望向这边！



嘎锵嘎锵嘎锵！金属声接连响起。应声携着长长的四肢，挥下锐利尖爪的是───



「───跳跃者？！」



那正是铬之怪人，来回飞跃于伦敦中的弹簧腿男。动作正如其名的Revenant跳跃者，总共有四只！



看着那四只堵在四个方位上，似要围住自己般的跳跃者，幎回想起他白天看过的报纸内容，苦笑一声：「哈哈，我可算是懂了。多次目击情报……原来是这么回事。有这么多只，那目击次数自然是会有将近几十次啊。」



报纸上的情报不见得全都是错的。之所以在短短两周内，目击次数便超过了双手双脚之数，其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因为犯人有多名罢了。仅此而已。



虽不知原本都是避开人目行事的Revenant为何会屡屡被人目击到，但───现在比起去想那种事，先思考如何解决这种状况要更为重要。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下形势很不妙啊。



幎边警惕着跳跃者们，边在心中咂舌。



暂且不论愿意与否，但他至今与Revenant交战过很多次。但那些全都是单挑，他从未经历过此次这般以一敌多的情况。假如这是与人交手，那倒不至于太令他头疼。只需瞄准要害，将其一击毙命即可，简直小菜一碟。



但是，他现在的对手是以钢铁造成的怪物。剑刃很难像对付人类那般派上用场。



正当幎在思考那些时，跳跃者们都行动了起来。他瞬间切换思维Mind-set，屏蔽掉多余的思考，双手握着剑刃，朝着弹簧腿们扑去！



击败Revenant方法仅有一种：破坏掉存于它们体内某处的核。



跳跃者们都是人型。因此，他大致能猜到核的所在位置。



不是在头部，便是在心臓处！



幎并未因事情不顺而急躁。他边闪避对手的攻击，边直线朝对方逼近。双刃出击，分别暴刺向其头部和心臓部位！



必杀一击！



然而，回馈回来的却是一种击中坚物的手感，剑刃也被弹了回去。其外壳的硬度与那只被夺走单足的跳跃者同级。看来，这些怪物果然并非他能一击解决掉的易与之辈。



那么，该怎么办？



当然，他无暇去深思应对手段。不对，准确来说是对方不给他那种闲暇时间。



哪怕幎仅停下一瞬，跳跃者们也会如同一直等待着那个瞬间般，一齐杀上！



前后左右，共记八条手臂───不对，其中还有个体把腿也当作武器用。面对敌人凭借弹簧构造快攻轰出的攻击，幎或是用双剑挡掉，或是凭借走位险而又险地避开。可即管如此，他也无法将所有攻击全部应付掉。想要应付跳跃者们的攻击，他的手、脚、脑力全都不够用。



「你们这群……王八蛋！」



他大吼骂道，用短剑架开瞄准他头部攻来的爪子。



「就算我比一般人要稍微结实点，但被这么揍，也还是会疼的啊！」



接着，他反手一击突刺。



他尽可能地扭动从手指到手臂的所有关节，并压上全身的重量，刺破对方的钢铁之躯，将其刺穿！



「───嘁。」



但由于来自周围的袭击，导致他的准心偏了些许，结果刺穿的是离心臓部位仅差一点的腹部。



如此失态，应当悔恨，但他无暇叹息。他立刻拔出短剑，想与这只跳跃者拉开距离───这时其余三只跳跃者全都向他杀来！



它们瞄准幎刚刚还站着的位置伸出的爪子，现在杀向了被幎捅穿掉腹部的跳跃者。



「哪怕是同胞，也会毫不留情地下手么。」



看着被钢铁利爪撕裂，如同坏掉的自动人偶般颤抖着的跳跃者，幎感到后背一阵发寒。刚才如果他退避得晚一点，变成那样的或许就是他了。冒点冷汗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时，在他的背后……



「───噢，幎，你看起来很忙啊。」



传来了一个很悠闲的声音。



听到这句完全不适合场面的话，幎并未转身，直接大叹了口气：「如你所见，我现在超受欢迎啊───所以，你来干嘛？」



「也没什么大事。亚历是我的朋友，我有些担心他，便过来看看情况。顺便也来看看你。不过，现状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迫切。」戴着一顶礼帽与一枚单片眼镜的男子───幎的雇主炼金术师文森特・圣日耳曼呵呵轻笑着，拄着手杖，慢慢从雾中走出，如是说道。



「既然知道，那你倒是来搭把手啊，炼金术师。」



「我哪帮得上忙。最多也就是送你份东西───接着。」



说着，文森特朝他丢去了某样东西。幎反射性将之接住。这是一件外面包裹着布，长约九十厘米的物品。



「这什么玩意儿？」他不禁问道───连忙朝一旁将那长物体挥出。



长物体挡住从上方扑来的跳跃者的爪子───在爪子的威力之力，包着长物体的布破碎。



看到从破布中露出庐山真面目的那个，尽管是战斗中，幎还是愣住了。



它有着长约二十厘米的刀柄，配有微带弧度的薄单刃。虽刀柄及刀锷处装有奇怪的蒸汽机，但───这是刀。没错，是被称为刀的远东之剑。



「装有蒸汽装置的『远东型机械刀』───我的自信之作。你用用看吧。」在愣住的幎身后，文森特笑得像个小孩，说道。



听闻此言，幎不禁失笑。



「你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能造出来啊！」



他大声喊着，紧握刀柄───迅猛一击！



又细又薄，且有着锋利刀刃的刀身划破浓雾，砍中跳跃者的弹簧臂。白银之刃于暗夜中留下一道刺眼的轨迹，在敌人的钢铁之躯上刻下深深的刀痕！



削铁如泥───相当不错。



幎确认着文森特打造的这把刀的使用手感，暗暗称赞道。



「摁下刀锷处的开关。那种程度的Revenant，用上那个后，应该就能解决掉。」



「再让我沉浸在余韵里一会啊……不解风情的家伙。」



尽管嘴上这么抱怨，但幎还是按照文森特说的，摁下了开关。事实上，他也差不多厌倦继续跟这些家伙们战下去了。



他刚一摁下开关，刀身蓦然超高速振动起来，嗡鸣作响。那声音似是通过鼓膜，直接在脑内响起一般，令人不快。



「───这是种利用蒸汽机构，使刀身高速振动，斩断物体的兵器。理论上，唤作超频震动刃Vibro blade。」



「不是，就算你解释给我听，我也听不懂啦。」



幎对得意地解释着的文森特抛去这么句话后，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武器刀和跳跃者们身上。



大概是从幎手中的刀发出的声响里感知到了危险，跳跃者们像是要逃离他身边般，一齐准备后撤，打算朝空中跳去───但为时已晚。



在跳跃者们起跳的同时，幎也猛踏地面，跃向空中。接着，他再猛力一蹬墙壁，朝着更高处───跳跃者们的头上跃去！



幎维持着跃起的姿势，在满是惊愕的赫眼的注视中，高高举起以八双[注]架势握着的刀───



「───这一刀，送你上西天！」



携劈山断石之势，挥落刀刃！



将离他最近的那只跳跃者，连同着它为了反抗而慌忙伸出的弹簧手臂一同斩断。



在刀刃刚连同敌人的动力核也斩断时，幎便将跳跃者的残骸作借力点，猛力一踏，扑向下一只跳跃者。在将其拦胸斩为两段后，他立刻又杀向剩下的最后一只，握刀举至脑后，从正面将其一刀两段，送上西天！



「妙Bravo！」



幎与Revenant的残骸一同落至地面。而迎接他的，是开心地在一旁静观着的文森特的这句话。



「妙什么妙啊。」



幎很是气愤，将手中的刀丢到地上。那刀刀身裂纹密布，且严重崩刃。



文森特将其拾起，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说：「唔姆，强度果然有瑕疵。有必要重新稍作调整。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一次性的破烂货。」



「……你丫的，居然让我用那种瑕疵品吗？幸好刚才有正常运转，但要是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届时便随其自然，听天由命Laissez-faire啦，幎。」



「你说的哪儿的语言啊……」



「天晓得。好了───亚历，看样子你平安无虞呢。」



文森特中断与幎的对话，朝着藏在角落里的格兰哈姆・贝尔走去。



格兰哈姆・贝尔似苦笑般，轻轻耸了耸肩：「嗯……虽有点狼狈，不过小命还在。全都多亏了您的得力部下。」



「哪里哪里，他是那种能让他打架便满足了的人。能同那种怪物作战，不如说是他的夙愿。是吧？」说着，文森特转身征求幎的同意。



「你少在那里胡说。」幎边否定他的话，边无意间环视起四周。



他没有看到少女───好像是叫莉兹来着───的身影，她刚刚应该还在格兰哈姆・贝尔身边的，于是他找找看她去哪里了。



「───呋呣。」



幎叹着气，转身离开文森特他们，朝跪在稍远处的莉兹走去，并看着位于她所望方向的事物───



「───还有活着的么……」



在那里的是最开始那只Revenant跳跃者。它浑身是泥，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哈里。」莉兹向跳跃者喊道。



哈里───幎推测这恐怕是成为了这只跳跃者的素材的那个人类的名字。



「你熟人？」



莉兹点点头：「我们以前在同一家孤儿院。他是我的义弟。」



「是么……」



幎很随意地回了一句，同时架起短剑。少女注意到这一点，转过身来。



「你要干什么？」



「送它一程……除此之外，没有办法能救它们。」



「就没有更───」



「就连那边那个炼金术师都做不到……那大概是没戏吧。放任它们不管，它们又会继续杀人。无差别地、毫不犹豫地、毫不留情地杀害他人。在事情发展成那样前解决掉它们，正是我和那个冒牌绅士的工作。」



这样做或许很残忍，但幎还是直接告诉了她事实。至于这话有几成是真，则暂且不顾───但放任它们不管，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吧。



她或许是在想些什么吧？



少女注视着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跳跃者。



幎默默从她身边走过，把那只跳跃者踢翻，同时刺出短剑，将其击倒在地。幎本以为它会发狂，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只个体并未做出像样的抵抗。



他不清楚这是为何，也并不想弄清楚。



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送这家伙最后一程───幎一心只想用留下的另一把短剑刺入它的胸口，就在这时───



「───等一下。」



听到制止声，幎举着短剑，斜睨声音的主人───莉兹。



「干嘛？」看着那径直投着自己的视线，幎心中大感麻烦，并问道。



少女在稍作犹豫后───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呼出口气，接着说：「───请让我来。」



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意志，毫不躲闪地望着幎的眼睛。



幎思忖了一会儿该如何是好───但他立刻就放弃了思考。



不过，他却有挥出手中的短剑。



跳跃者的胸口顿时被削飞。随着钢铁外壳被剥去，内部构造彻底裸露出来。在那正中央，有一枚神似人类心臓的铁块在搏动着。



───那是蒸汽核。



是跳动着的钢铁心臓。



破坏此物，Revenant便会停止活动───迎来人类所说的死亡。



「把那个破坏掉，一切就都结束了。」幎用短剑指着那枚蒸汽核说，然后递出短剑。



少女毫无踌躇地接下短剑，跪于跳跃者的身旁，接着双手握住短剑───将其高高举至头顶。



「──────────」



少女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接着，她手上用劲，一口气将手中紧握的短剑刺向蒸汽核───



不管是幎，还是格兰哈姆・贝尔，甚至就连文森特，都默默地注视着那道身影。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唯有少女手中的短剑刺入蒸汽核的声音，回响在伦敦的黑暗里。



Ⅷ



自那次事件后过去了一周多。



弹簧腿杰克暴动事件、贫民街孤儿院被毁事件、那里的孤儿惨遭残忍杀害事件……即便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伦敦的日常也依旧毫无变化。



───轰隆隆，轰隆隆。



今天也不论在何处都能听见大引擎运作的声响。



天空中依旧飘着灰色云朵。在被煤烟与灰尘染灰的天空下，伦敦市民今天也一如既往地朝着明日前进。



当然，我也一样。



我的日常发生了一些变化。



变化一：我被解雇了。准确来说，是店主把店给关了。无期限休业。



「店子暂时会关门一段时间，抱歉了。」



店主把写着『闭店』的牌子挂在店门上，给了我大量的钱，仅简短地留下那么一句话，便背着装有行李的大旅行包，飒爽地离开了。



据说，店主的真名是亚历山大・格兰哈姆・贝尔。他似乎是名超级厉害的大发明家。如今已彻底融入人们生活中的蒸汽电话的原型───『电话』好像便是出自于他手。



但在蒸汽革命的影响下，各种机械都变成以蒸汽技术为主轴───据说，店主所研究的全是些不依赖蒸汽技术的发明，最终他主动离开了硕学会。



不过，似乎以那天的事情为契机，他想通了些什么。我无法忘记他在离开时说的话：「我还是无法认可蒸汽机械。那是种疯狂的技术。技术、世界应该正常才对。」



店主说那句话时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帅气。不过，考虑到他导致我失业的事，于是两两相消。



变化二则是我找到了份新工作。



不过，虽说是工作，但目前也只是帮忙跑跑腿。感觉和以前没太多变化。



不过待遇很好，包三餐包住，且薪酬也相当丰厚。雇主还借给了我一间房间。虽然外观跟我以前住的破旧集合住宅相差无几，但内部装饰要华丽很多。能睡在软乎乎的床上，真是太幸福啦。



「……我说，文森特啊───你真打算雇这家伙？」



……幎躺在沙发上，眼神半眯，死盯着我，并说出了那种失礼的话。



「当然啊，幎。只有两名男人的事务所也太煞风景了。而且，如果亚历的话属实，她可是相当有才能的。都能在不被你发现的情况下，偷走你的钱包。」文森特轻笑道，使得幎顿时哑然。他在将眉头皱成川字，沉吟了一阵后，似投降般大叹了口气。



「───你觉得这样好么？在这里，百分百会被卷入麻烦事里的喔？」接着，他问我说。



「嗯～？」



我沉吟着，起身看向他。



他的视线锐利，又充满了不耐烦，但我从中感受到他像是在担心我。



事实上，也确如他所说。他们两人的工作是承包商，换而言之，就是一种包括暴力活───不如说这或许才是主活───也接取的、类似于万能助手的职业。自然会有很多棘手的工作吧，更重要的是还会遇上那些怪物们吧。



正因为知道这些，幎才再三忠告我。



他那份担心非常值得感激，且很令人开心。虽言辞粗暴，但他那份关怀令我想起了生前的院长。



但是───



「───嗯。我要在这里工作。」我简短地回道，并重重地点头。



同时，我也回想起那天的事。



在我与弹簧腿杰克───被称为Revenant的都市传说中的怪物相遇的那天晚上。



在我刺出最后一击，把短剑刺入曾是我义弟哈里的跳跃者的心臓中时。



「拜拜，哈里。」



我小声向他告别。



───谢谢你，莉兹姐。



然后，我似乎听到了这句话。



那或许是幻听。



但是，我在那个瞬间决定了，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绝不原谅做出那种过分事情的家伙。



假如是因为那种怪物被制造了出来，院长她们，孤儿院的大家才会死去的话……



假如是因为有制造那种怪物的人在，才会有人像哈里那样死去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您二位和Revenant战斗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是因为无法忍受还有人会经历和我相同的悲剧。」



我认为，这两个人是少数能够阻止那种悲剧，阻止那种噩梦的人。



所以，如果我能帮上忙，哪怕能帮的很少，我也会去做。



我相信，这一定是为数不多的，能令体会到我这种悲伤的人变少的手段。



「而且，我也没有说我想要去战斗。」



───所以，待在这里也没事吧？



最后这段话，我感觉说出来很麻烦，于是便没说了。



「不是，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幎果然有些不耐烦地板起脸，但最后他还是说，「───随你的便吧。」



「───嗯。我会的。」我这样回道，然后看着他们───我这时注意到，我还有些话没有说过，于是开口说，「那么，今后请多关照。」



「这是当然，我才是请您多多关照，Miss.莉兹。」文森特对我表示欢迎。



「───噢。」幎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么回道。然后他接着又说：「总之，给我泡杯茶吧，新人。」



「唔姆，你今后要在此处生活，还请务必记住泡茶方法。」



他们这么说着，并举起空掉的茶杯给我看。



看来我今天的工作，是替他们泡两人份───不对，还要算上我自己，所以是泡三人份的红茶。



「嗯。」



我简短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准备红茶。



───轰隆隆，轰隆隆。



今天也不论在何处都能听见大引擎运作的声响。



天空中依旧飘着灰色云朵。在被煤烟与灰尘染灰的天空下，我今天也在努力朝着明日前进。



＾*译注：Resolute Desk，坚决桌有两张真品，四张复制品。采用正宗的白橡木精制而成。一张在伦敦白金汉宫，是英国女王的办公桌。一张在白宫的椭圆形房间内，是总统的办公桌。复制品分别放在四位前总统的总统图书馆内。1853年，一艘名为『坚决号』的英舰在北极圈迷失了方向，一名美国人搭救了他们。后来美国国会将战舰送回英国。战舰退役后，维多利亚女王为了表达英美两国的友好，于1880年取其木材打造了两张办公桌，一张送给美国。不清楚作者为什么用这个注音。



＾*译注1：Ordinateur，法语，意为『电脑』。该词诞生于1954年左右，由索邦大学语文学教授雅克・佩雷创造，源自于拉丁语ordinator。在罗马帝国时代，ordinator指的是制定规则、维护秩序的人。如果不是作者在炫耀知识，那么就是作中的科技发展速度远远超前于我们的历史。



＾*译注2：美国发明家、企业家。被誉为『电话之父』。



＾*译注3：雷斯垂德探长，《福尔摩斯》系列丛书中的角色，是福尔摩斯在官方侦探中最好的友人。《六尊拿破仑像》和《诺伍德的建筑师》两案里，有文字可以证明他们的友谊很深。



＾*译注4：一个据说1837年在伦敦出现的怪物，如火焰般的红眼珠子，口中能吐出蓝白色的火焰，善于跳跃，并在指尖戴有金属利爪。有奇怪的现身方式和施展一双怪腿的能力。日本有本中篇漫画讲述过以他为主角的故事，叫做《黑博物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译注5：将剑或长柄刀垂直地立在右前方。



＾*译注：Resolute Desk，坚决桌有两张真品，四张复制品。采用正宗的白橡木精制而成。一张在伦敦白金汉宫，是英国女王的办公桌。一张在白宫的椭圆形房间内，是总统的办公桌。复制品分别放在四位前总统的总统图书馆内。1853年，一艘名为『坚决号』的英舰在北极圈迷失了方向，一名美国人搭救了他们。后来美国国会将战舰送回英国。战舰退役后，维多利亚女王为了表达英美两国的友好，于1880年取其木材打造了两张办公桌，一张送给美国。不清楚作者为什么用这个注音。



＾*译注1：Ordinateur，法语，意为『电脑』。该词诞生于1954年左右，由索邦大学语文学教授雅克・佩雷创造，源自于拉丁语ordinator。在罗马帝国时代，ordinator指的是制定规则、维护秩序的人。如果不是作者在炫耀知识，那么就是作中的科技发展速度远远超前于我们的历史。



＾*译注2：美国发明家、企业家。被誉为『电话之父』。



＾*译注3：雷斯垂德探长，《福尔摩斯》系列丛书中的角色，是福尔摩斯在官方侦探中最好的友人。《六尊拿破仑像》和《诺伍德的建筑师》两案里，有文字可以证明他们的友谊很深。



＾*译注4：一个据说1837年在伦敦出现的怪物，如火焰般的红眼珠子，口中能吐出蓝白色的火焰，善于跳跃，并在指尖戴有金属利爪。有奇怪的现身方式和施展一双怪腿的能力。日本有本中篇漫画讲述过以他为主角的故事，叫做《黑博物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译注5：将剑或长柄刀垂直地立在右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