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白的未来(2 / 2)
她似乎就是在那里回收脱下来的假发。真的很感谢她的机伶。
这时没有任何人对于学生会会计怎么会刚好出现,而且拿着与舞姬同款假发这件事感到怀疑。总之,情况真的是非常紧急。
「克萝蒂奴可以出场了吗?」
「OK!」
无论是衣服还是头发,看起来都跟舞姬克萝蒂奴一样。
「灯光、BGM准备切换!」
上吧!
BGM响起相当有情调的音乐,降下来的照明更是有些过火的粉红色。
看来工作人员们是拚命想靠这最后一幕来炒热气氛,好让整出戏有个漂亮的结尾。
『太好了,你看起来没有大碍嘛,罗苹先生——』
『让、让你担心了……』
『还以为你是不是流鼻血了呢,真该为你强健的肉体干一杯!』
是流鼻血了没错,只是我们交换过身分了。虽然很想这么对他说,但雪国根本没有时间。
在充满恋爱气息的粉红色灯光照耀下,芝目脸上愈来愈认真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福尔摩斯先生……您已经知道我的身分了吗?』
『啊啊,不用再重复刚才的台词了。你不在的这段期间,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
『呜哇!『
雪国根本没时间回答,只能直接发出粗鲁的悲鸣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雪国犹豫不决的手便被芝目用力拉了过去。
(怎、怎么有酒臭味?)
BGM的音量开始上扬。虽然实在有点恶心,但剧本上就是这么写的。雪国已经尽量让自己任由对方摆布了,但舞台旁边的人不知为何还一直对他做出奇怪的手势。他们嚷着「后面!」「头部!」「快点捡起来!」等话,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咦?)
亲眼见到发生什么事之后,雪国的血液就像水库泄洪般往下流去。
假发。
是假发。
自己的假发掉在后方四点钟方向的位置!
『福、福尔摩斯先生,请将你的手放开……』
『我永远都不放。』
『现在不是永远不永远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啊,我的假发……它……掉在地上了。
除了舞台后方之外,连观众都注意到了,观众席开始发出「假发?」「又发生问题了?」「换人了吗?」等声音,这时雪国开始想哭了。
『福尔摩斯先生!』
『什么……哇?』
用尽所有力气将抱紧自已的芝目给推开了去。芝目整个人倒在地上,往外飞了三公尺左右。这段时间里雪国赶紧捡起假发并戴了上去。
『我想你是不会懂的,不可能理解我有时也得将头发剪短、变装为低层人民的心情!』
感觉芝目似乎受到了冲击。
『抱歉了,福尔摩斯先生。看来我似乎不适合与你携手共度今生,请在汽笛声还未停止之前离开吧!有伦敦塔钟声的地方才是你的故乡!』
已经够了吧?像这样分手的结局也是不错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可怜的女孩……』
『再见了,我的名侦探,我是个满身罪恶的人。』
『不要紧的,我完全不在意那种事!』
『福尔摩斯先——』
芝目扮演的福尔摩斯才刚站起身来,马上就一把抓住雪国的下颚然后给了他深情的一吻。
雪国就这么被吻了。
(啊!)
(啊!)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
「接吻!」「真的亲了!」「真的假的!」舞台后方与观众都骚动了起来。只有舞台上的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呆呆地站在那里。
『……啊、啊、啊……』
『不要这么惊讶!让我们一起携手共度今生!』
『福尔摩斯、福尔摩斯、福尔摩斯你这个笨蛋——!』
『甜心,你脸红的样子也是这么可爱!』
『一点都不可爱啦~~~~~!』
雪国低下头开始大哭起来,芝目则是边笑边张开双臂。
此时,鸟子扮演的华生畏畏缩缩地出现在舞台边缘。
『…………就、就这样,克萝蒂奴小姐在完成偷走名侦探的真心之后,充满冒险与使命的日子结束了。而她可能是历史上唯一能成就如此丰功伟业的女孩吧——』
呜哇啊啊啊、呜哇啊啊啊!
假发再度由垂头丧气的雪国头上掉了下来,而芝目也完全没有从酒醉当中醒过来的样子。这让鸟子只能够皱着眉头将最后的结语说完。
这样子就可以了吧!
就算再变态、性别倒错或充满了误会,结束就是结束。
当布幕降下之后,马上由观众席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拍手声与欢呼声。
***
「——接下来我们要颁发最优秀奖。」
青美副会长花江瑞希与长船白夜随着庄严的广播声来到了舞台上,接着拿下了奖状与奖杯。观众们也都给予热烈的掌声。
换回制服的雪国在观众席角落看着这一幕。
结束之后,奖项果然还是落在最有实力的一组身上。
「长船小姐她们的话剧……确实相当优秀……」
「是啊……我们的水准本来就跟她们没得比了。」
「我们的实力大概只能到这种程度吧……」
鸟子不由得看了一下抱在手臂上的『评审特别奖』。
结束之后——
在空舟市主办的学生话剧里面,雪国他们的创作剧以异常的搞笑水准与浓厚的爱情对手戏留下了传说。
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演对手戏的舞姬中途就被换掉之后,从『魔法之水』效果醒过来的芝目,甚至连悲鸣都发不出来便从土堤上跑走了,而受伤的舞姬则是在医护室里休息。雪国强烈希望他就这样一直跑下去,直到他能够原谅自己的错误为止。
至于蝴蝶之宫……
「果然还是喜欢男性吗?我还是赢不了真正的男性吗……?」
因为自己胡思乱想而大受打击,整个人一蹶不振。
在他们不顾一切的热烈演出下,河流祭典的评审员们也给了雪国他们一个小奖。
『嗯——整体的完成度虽然不是很高,但还是被你们奋不顾身的搞笑剧情给感动了。惊人的发展可以说连一秒钟都让人无法忽略,最后一幕又是那么具有爆发力。整出戏充满了「要做到这种地步吗」的精神,而且一般观众的投票数遥遥领先其它组别也令人印象深刻。』
这是教育委员会的高层在舞台上对他们的演出所做出的评论,但听不出这出戏究竟是好或不好。
这时候长船白夜她们从舞台上下来了。
她来到雪国等人面前后马上低下了头来。
只听见她嘴里说出「我输了」这句话。
「啊,那个……」
「虽然领了这个奖杯,但我是将你们努力的成果毁于一旦的罪人。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真的非常抱歉。」
「事情就这样算了吧,长船小姐……」
一起被关起来的蝴蝶之宫因为过于伤心而离席了,所以长船是站在雪国面前向他道歉。只见她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该负责就一定要负责,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外的其它社员——」
无可奈何的雪国,只好说出蝴蝶之宫的留言。
「……那我要说罗,对方表示——『从我们被关在那个又闷又热的仓库起,这场赌局就不成立了。应该有好一阵子不会再见面,不过我想下次见面时应该会是在新学期的会议上吧』。」
现场陷入一阵奇怪的静默当中。
看来长船并不了解蝴蝶之宫的意思。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姊妹会与其它组织缺乏沟通这一点,蝴蝶之宫似乎也有不少意见。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而遭到这种恶作剧,那就让出一两个练习地点吧。如果你们还有别的意见的话,那就在会议上一并讨论吧。她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了。」
这确实像她会说出来的话。
「为什么……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白夜不小心便说出自己的真心话,等她回过神来,便因为不好意思,而用奖状代替扇子将脸遮起来,但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之后还是笑了起来。
想必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吧!
「但是在那么忙乱的时候,真亏你能知道我们在那座仓库里。」
对雪国来说只是个很自然的疑问而已,但是由另一处发出的回答却让白夜迅速地转过头去。
「这很简单,是有人告诉她的。」
「你!」
「就是我说的……」
雪国看着夕阳下的人力川,陷入了沉思。
气温差不多快要开始下降了,河边的风让人有种凉爽的感觉。
这附近有许多芒草与芦苇,让周围的视线不容易看见这块地方。现在会场应该正开始进行撤离的动作吧。塑胶袋与祭典的宣传单甚至飞到站在河边的雪国脚底。
心里明明想着要去帮忙拆除会场,得赶紧把想说的话说清楚,但是无论如何就是开不了口。
「……刚才有个女孩拚命对我说,她说青美日报上的女装照片,就是为了今天的演出而剪短头发的对吧!」
对方用细微的声音回答「是这样啊」。
「人的想法真是难以预测哪,你不觉得吗?」
雪国对身后的纱由奈这么问道。
「……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此一来就又有互换身分的借口了。」
「嗯,但是现在这样子根本无法安心地交换身分。」
虽然中部联的长船白夜表示「跟她没有关系,我只是刚好听见她的呢喃而已」,并且强烈地否定有共犯存在,但纱由奈却好像已经看开了一样,直接坦承不讳。虽然那时采信白夜的说法了事,但雪国还是想问个清楚。
知道他们去找油漆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而知道他们在仓库里的人就更少了。
「最后听到美术社的抱怨而处理那批油漆的,就是学生会执行部对吧?」
这么一来,很简单就能联想到雪国他们会到仓库去。而纱由奈便将这件事告诉了长船白夜。这简单的情报马上就促成了白夜的行动。
「久我原小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概是我开始觉得,这一切实在太愚蠢了……」
「太愚蠢了?」
「因为我是那么希望舞姬小姐能够待在青美里,但她却只是拚命想着要回到五中去。」
啊啊,果然是这个原因。
纱由奈稍微抓起裙角,对着绷起脸的雪国行了个礼。
笼崎亚莉早、山吹都、花江瑞希……一大堆嫌疑犯里面悄悄藏了一个『真正犯人』的名字。她说过不写上去的话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确实不写上去就太不公平了。
雪国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就带着这最大的不安要素开始了互换身分的行动,最后行动也因为它而中止。
寄送照片的人、X先生、幽灵,这些应该都是久我原纱由奈的真面目。
纱由奈首次遇见舞姬是在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因为父母亲的缘故,从别的学校转学到这里来的久我原纱由奈,背对着黑板做出了这样的自我介绍。
「我家代代都是上忍,这次也是为了完成主公的密令而转学到这里来。」
「呜哇……」
太恐怖了。
结果休息时,每个人都远离纱由奈的桌子,而这时候只有舞姬一个人敢跑去和她说话。
——喂,你真的是忍者吗?
——会丢飞镖吗?
难怪从那时起,舞姬就时常不去练习芭蕾舞,而是迷上忍者和武士了。
她们时常玩在一起,而久我原也总是跟在她身边。那是舞姬在雪国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里所创造出来的『另一半』。
「你家真的是忍者吗?」
「谁知道呢,对我们来说这已经不是重点了吧!」
因为她老早就已经是效忠于舞姬的忍者了。
「即使到现在我也常感到懊悔,为什么那时候我没能分担舞姬小姐的痛苦呢?因为那时候我没能注意到她内心的阴影并且支持她,所以只好允许她做出交换学校的行为。我只能默默让雪国大人来到这所学校,而让舞姬小姐在空舟五中恢复元气。」
就算接受了这个事实,就算持续照顾着雪国,纱由奈心里效忠的对象还是只有一个人。
制造事件,在事情解决之前让交换身分的行动中止。这样就又能待在舞姬身边了。
纱由奈想出来的计画可以说非常简单。真的可以说是单纯至极。听到这里之后雪国再也无话可说,也无法改变什么,当然更不打算再追究下去。
——DON'TFORGETME
——不要忘了我——
地上那张照片背后的讯息,或许就是寡言少女最初也是最后的呐喊吧!
「我想她没有忘了你唷……」
没错,只是纱由奈实在太优秀、忠心、诚实并且太倚赖舞姬了。
「但我是想待在舞姬小姐而不是你的身边,就算你长相与声音都跟舞姬小姐一样,还是没办法取代她。我觉得非常寂寞。」
胸口好痛。
站在她面前的雪国,正是一直伤害纱由奈的存在。
「我本来没有打算将那么多人卷入这次的事件里……如果知道有那场赌局的话,应该就会选择别种方式了吧。但我不打算把这个当成借口,我确实咸到相当气愤。」
她是如此的渴望着舞姬,但舞姬却向往外面世界的刺激。
这让久我原的怒火久久无法平息。
「你有把自己的心情对小舞说了吗?」
一阵风吹了起来,将雪国带有调侃意味的声音,连同刺眼的夕阳一起带到久我原身边。
「刚才在医护室里面……我跟她说了。」
听见她那不顾一切的语调后,雪国猛地感到一阵心寒。
***
芝目夏彦跑到三座桥之外的距离后,又折回第一座桥上。
也就是说,当他完成与空舟五中最恐怖的学期活动『耐寒马拉松』相同的路径时,刚好在那道桥上见到了一名熟悉的少女。
青美女学院的蓝色夏季制服,像要从栏杆缝隙中浮起来般摇动着。
「喂喂,大哥!」
他叫完之后才想起一件事。
「——不、不对,等一下。待在那里就好,我要确认一下事情,你在那里等等。」
虽然才刚从酒醉里醒过来,但芝目已经不想再度犯下那种恐怖伤心又羞耻的错误了。只见他跑上土堤,朝着桥的栏杆一直线冲了过去。
「………………有、有、有几个(呼呼——)问题(呼呼——)想要问你(呼呼——)。
你的名字是?」
「淡谷舞姬……」
「几岁?」
「十四岁又六个月。」
「豆坂喜欢的偶像是?」
「相川品子,绰号是小品品。」
「我们家有哪些人?」
「爸爸、妈妈、四个兄弟姊妹和一只公狗。」
「我喜欢的好吃棒口味是?」
「萨拉米香肠与纳豆口味。」
这下没错了,她一定是大哥。
「……虽然很想这么想,但真的是吗……?不不不,一怀疑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我相信不会一直遇上被戴着假发、穿着制服的双胞胎给骗过那种倒霉事才对……」
「你不用担心……真的是我,是真正的舞姬。」
芝目被她低沉的声音与沮丧的模样给吓了一大跳。
舞姬表现出「间完了吧?」的态度后便重新靠到栏杆上,她头上的假发轻柔地晃了一下。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在想朋友的事情。」
而那个朋友就是……
「我很喜欢那个女孩,我想她应该是我最合得来的朋友。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还一起加入学生会。虽然有人说她很怪,但后来有愈来愈多人聚集在我周围,让我感到非常痛苦时,只有那个女孩完全没有变。」
芝目不知道舞姬指的是谁。
「……那真的让我很感动,而我有些地方也真的很倚赖她。但那又怎样?我真是个大笨蛋——」
说话当中,忽然有水滴由她的眼睫毛尖端滴落。当芝目好不容易理解她是在哭泣时,简直吓了一大跳。
每当舞姬眨眼,溢出来的泪水便往遥远下方的河面滴落。
她哭了,舞姬在自己面前哭泣这个事实让芝目简直无法相信。
空舟五中的人气王、SEC的名誉大哥,如此受女生欢迎的她竟然哭了。
而自己就这样呆呆地站着,这样真的可以吗?自己心仪的女孩子正在眼前伤心流泪啊!
「对不起……对不起,久我原,真的对不起……」
准备绕过她肩膀的手只剩下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但舞姬不知道为什么连眼泪都不擦便看向芝目。这让他吓了一大跳。
「会长——」
「所、所以说……你和那个朋友因为吵架而决裂了吗?」
舞姬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不是,她说随我高兴,说继续和会长你们在一起也没关系。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
「所以,我便这么老实地告诉她了。敬爱的舞姬小姐,如果你还这么眷恋五中的生活,那就待到你高兴为止吧!」
雪国原本想把耳朵捣上。
但这时少女所说的却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一段话。
——咦?可以吗?
「没错,我已经不要那种主人了。」
久我原坚定地这么说道。不可思议的是,这时她看起比刚才更加开朗了。
「真、真的没关系吗?」
「也是没办法的事。结果我还是一个看到舞姬小姐幸福才能感到满足的人。这可能是我的宿命吧!」
「久我原小姐……」
「这是她心情的问题。如果她认为在那里可以得到我所没有的东西,那她就跟五中的男孩子们混到她甘愿为止吧,而且——」
不知道纱由奈是不是已经注意到雪国那同情的眼神了,只见她看着河面并且这么呢喃道:
「如果我计算无误的话,那边现在应该正受到最大的伤害。」
伤害?
「是的,就是伤害。」
***
「会长,真的没关系吗?千万不要勉强啊!我不想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我也想知道你们的想法。对会长来说我算是朋友吗?有把我当成SEC的伙伴吗?」
芝目的右手在距离舞姬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夕阳西下,背后的车道上不断有汽车呼啸而过。
原本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舞姬的心事,但不知不觉之间事情的矛头却改变方向,转到芝目神上来了。
她等待着什么样的答案——真心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就算是芝目、就算是没交过女朋友的家伙也能够知道。
「那……」
芝目夏彦慢慢挥动着抬起来的手。
「那、那还用说吗?大哥!你以为我们是谁啊,别开玩笑了!哈哈哈……」
不行了,肩膀不能碰,手臂也不能碰。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全部、所有的地方都不能碰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罗。我当然打从心底认定你是我的好友,而且也是SEC的名誉大哥唷!」
芝目忽然觉得可以理解大道寺的心情。
名誉大哥说了声「谢谢,那真是太好了」后便往芝目往回缩的手上握去。她的手真是温暖啊,她那种破涕为笑的样子实在太美了。
假如自己不开口,这个最棒的宝物就不会从手中消失的话——那就把话吞回去吧。就决定这么做了。把告白吞进自己的铁胃里溶化,并且消化掉吧!
(只好这样了!)
因为空舟ENJOY委员会,是芝目夏彦所建立的美少女观察社团,核心原则就是在不构成犯罪的距离下,帮助所有的女孩子。
芝目心里祈求着自己虚假的笑容别被脸上还带着泪光的舞姬看出来。他故意大声地笑了起来,内心强烈地这么呐喊着:
啊啊,可恶!
太可恶啦————————————!
***
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女嘴角上扬,首度露出了笑容。
上海……
到底是什么伤害呢?
「所以呢,今后还是要暂时和雪国大人在一起唷!」
「呜哇……」
才刚发现她将脸颊往这边靠,雪国的脸颊马上就被她轻轻吻了一下。
「久、久我原小姐……!」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我的清亮丽人。」
久我原纱由奈实在太恐怖了!
毫不眷恋地将自己的主人送出去,并且藉此来牵制芝目他们的行动吗?
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究竟有多少是算计、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在开玩笑呢!雪国真的无法判断,也无从判断。
纱由奈表示要去参加学生会的反省大会后,便转身往河堤边会场走去,她的背挺得相当直。雪国实在提不起劲从后面追上去,于是他暂时留在河边,不断拿起小石头往河里丢。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糟糕,只要想起刚才那个吻的触感,就会有种好像被最危险的对象给缠上了的感觉——
「——淡谷弟弟?」
呜哇!
听到突然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后,雪国马上用力将手上的石头甩掉。
「真是的,干嘛那么慌张呢!你刚才在和久我原纱由奈学姊说话吗?」
「没、没有啦,一骏河小姐——那是……」
「因为我刚才来这里时和她错身而过,大家都在找淡谷弟弟你唷。」
小蜜在这个糟糕的时机出现,让雪国快速跳动的心脏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看见雪国手足失措的模样后,小蜜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她一边注意着裙摆,一边抱着膝盖在雪国脚边蹲了下来。
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和雪国一样丢起小石头。
「……请让我待在这里一下,因为我现在实在没办法和姊妹会的姊姊们见面。」
「怎么了……?」
「因为每个人都为了这出戏而这么努力,只有小蜜在紧要关头什么忙都没帮上。」
听见这夹杂着苦笑的告解之后,雪国实在很想告诉她「没这回事」。
「别这么说,这不是一骏河小姐害的。而且你有伤在身还帮忙演出了芝目的角色,这次又因为事出突然——」
「不是这样的,淡谷弟弟。」
小蜜似乎还是没办法接受雪国的说法。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应该一开始就做好觉悟了。那些恋爱的剧情只是在演戏而已。我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接下那个角色……像个傻瓜一样,也因此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
轻微的叹息声与小石头扬起的波纹,不时在这段话的空档中出现。
就在这个时候……
——那个——一骏河小姐——淡谷有在那里吗——?
小蜜吐出舌头做出「糟糕了」的模样后便站起身来。
从茂盛杂草的另一边传来了鸟子的叫声。
「听好罗,淡谷弟弟,就算有像小蜜这样的女孩子因为心情不好而向你吐苦水,你也不能够随便就对人家太好唷,不然芝目学长他可是会吃醋的——」
「不、不是那样的!你搞错了啦,一骏河小姐!」
「我当然知道,其实我是想说古叶小姐她会生气的。」
错了,大错特错,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啊!
小蜜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边开着玩笑,雪国虽然深深为她那可爱的脸庞着迷,但内心却不断这么大叫着。
「我不是说过了,一骏河小姐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误会什么?」
「因为我!」
雪国不由得抓住小蜜的手臂。
这时雪国的手开始慢慢发热。虽然先前完全没有考虑过会发生这种气氛与状况,但停止动作的小蜜这时已瞪大了眼睛。
她就这样一脸惊讶地凝视着雪国。
在她的凝视之下,雪国不禁有了「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鹅蛋脸呢」的想法。从在图书馆里那个令人窒息的瞬间开始,就不断憧憬、迷恋的那双圆眼睛,现在正看着真实的『淡谷雪国』。
在比烟火大会的自我介绍时,更加靠近的极近距离之下——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小蜜忽然说不出话来,并且红着脸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接着,她便用几乎要发出「啪叽」声的力道甩开雪国的手。
「我有!」
「请放开我!」
咦咦?失败了吗!?
小蜜开始往后退,一边按着刚才被抓住的手一边低下头——啊……等等,等一下啊!但小蜜就这么跑走了。那是拒绝我的意思吗?真的是那样吗?
「一、一骏河小姐——」
「不要过来!」
那种「不要再跟我说话」的态度让遭受打击的雪国停下脚步,想要追上去的意志可以说完全粉碎了。
***
在听见鸟子的呼叫声不久之后,一骏河蜜回到原本的会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与她去寻找的雪国一起回来,而是自己一个人。
「淡谷不在那边吗——哇!」
小蜜以差点撞上鸟子的速度直接冲上了土堤,甚至连回头看一下都没有。鸟子手上的折叠椅不由得掉了下去。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嘛……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呢!)
鸟子甩着紊乱的马尾,将倒在草地上的椅子拿了起来。
这时她发现一个小小的护身符掉在草地上。
「搞什么……那女孩……又把这个弄掉了吗?」
鸟子之前也见过这个上面绣有『顺利生产』字样的护身符,那是在量衣服尺寸当天,为了测量小蜜的腰围而将她拉进窗帘后面的时候看见的。
如果是鸟子的话,就会觉得没有小孩的人带着这种护身符实在很不好意思,但小蜜却说「这是纪念品,而且是从结良缘的神仙那里求来的,所以没办法把它丢掉」,然后将它收进口袋里去。
这女孩有喜欢的人——鸟子在那时发现了这个事实,而且很可能是没有有结果的单恋。这让鸟子很同情浑然不觉的雪国。
但是,刚才的小蜜……从那满脸通红的侧脸以及急于逃走的态度看来……
鸟子忽然恍然大悟地回头看向河堤前方。
难道说淡谷他——
***
雪国只能一直躺在草地上发呆。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还没做出任何心理准备。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笨蛋淡谷。」
这是谁的声音啊?
有人随着耳边的虫声一起蹲下,看着倒在地上的雪国,对方又要他赶快起来。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有点犹豫地碰了他的脸颊,然后又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这时雪国咸觉自己像只被抛弃的小猫一样,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快起来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会受伤吗?你就是不听我的忠告才会这样——」
雪国维持躺在地上的姿势,握住了鸟子的手。雪国虽然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却克制不了自己的动作。他紧闭着眼睛,将额头靠在她身旁,打算询问刚才向他搭话的女孩。
「喂,淡谷……?」
「我实在搞不懂……」
刚才那样真的算是被拒绝吗?这么简单就被拒绝了吗?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但是——最后还是得接受这个事实吗?
「我算是失败了吗?原来没打算在这种情形下告白的。」
「是这样吗……」
「没想到会这么痛……」
「我想也是。」
不要点头好吗?不要这么温柔地对待我。
「太奇怪了吧,怎么反而是古叶同学在哭呢!」
「吵死了,不准睁开眼睛。」
我没睁开,是你的泪水滴下来了。
这就是我知道你哭泣的原因。
雪国害怕睁开眼睛之后,就得面对呈现在眼前的那一片空白的未来。
那条名为恋情的希望之路已经完全消失了,自己就是沿着它一路跑过来的啊!
「我就这样被发好人卡了吗?」
「Pleasedon'taskme.」
「『请不要问我。』」
「Yes,」
「『是的。』」
「不要连这种话都翻译。」
「Don'ttranslateintosuchathing.」
接着雪国又被骂是笨蛋与傻瓜。
这夹杂着泪水的毫无意义的问答就在河边一角不断进行。
因为,雪国现在只想让一路努力过来的身体躺下来,然后闭起眼睛,让自己的头脑完全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