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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维多利亚的创伤(2 / 2)




「陛下,很抱歉深夜来打扰,兰德尔王国的人刚刚送了报告来。」



「怎么样?」



「维多利亚•塞勒斯是实际存在的人物,年龄和外观特征也几乎一致。」



「几乎?」



前来禀报国王的宰相看向手上的资料。



「她是极其普通的民女,父亲是工匠,母亲是市场的销售员,她十七岁时失踪,下落不明至少十年,在这期间好像稍微长高了。父母在女儿失踪后离婚,目前所在地不明,她本人一如资料所记载,是从兰德尔王国入境我国的。」



「是喔?辛苦了。」



宰相退下后,国王按铃叫侍女进来。



「拿酒。」



侍女不发一语低着头迅速注酒送上,酒瓶放在酒杯旁边,然后消失在隔壁房间。



「是喔?她确实存在吗?真好奇那十年她都在做什么。」



她十七岁以前都是一般市民,不过就国王所知,十七岁以后才进行谍报员或暗杀者培训为时已晚。



在身体完全发育前没有受过训练似乎就有难度了,尤其女性更是难上加难。精神面也是如此,男女都要从小灌输效忠组织与国家的观念,让他们能够毫不犹豫卖力效命,不然听说很多人在执行几项任务之后就会精神崩溃,无法再听人使唤。



「这代表杰佛瑞爱上的女人是清白的吧?总之是太好了。」



隔天早上,国王传唤喜多力克二王子。



「伤势怎么样?」



「已经几乎不会痛了,让父王担心了。」



「是克劳迪雅在担心,你别老是让母后操心。」



「是,父王。对了,已经查明杰佛瑞晚宴的女伴是什么来历了吗?」



国王紧盯着喜多力克看,他疑惑风声是从哪里走漏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是排斥女性的杰佛瑞爱上的对象,我只是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



「本王派人调查过了,没问题,她是极为普通的兰德尔王国民。」



「是喔,我知道了,就此先告退。」



「喜多力克。」



「是。」



「杰佛瑞的事有康莱德操心,你不要多事。」



「是,父王。」



喜多力克静静离开父亲的房间,然后喃喃自语:



「极为普通?她这叫极为普通吗?可见父王的调查员不可靠啊。」



喜多力克每次想要整理思绪时,就会去庭园里不起眼的角落坐在长椅上。



运动是他的专长,从小到大无论剑术、马术或体术的表现都备受称赞。纵使撇开王子的身分不谈,他也认为指导者的赞赏并非全然出于违心之论。



有些严厉的指导者面对王子依然毫不留情,杰佛瑞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也对自己赞誉有加。



喜多力克一直认为自己有一定的实力,想不到面对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弱女子,他连出招的余地都没有。那一天他受到的几乎是有生以来最大的冲击。



喜多力克希望能好好赔罪,然后请她传授体术。想是这样想啦。



(杰佛瑞大概不会说好吧……王兄派人跟踪她的时候,已经让杰佛瑞大发雷霆了,王兄也很意外他态度这么强硬,我现在果然还是要好好……)



「嗯,应该要赔罪,那次确实是我不好,我看她是女的,只因为兴趣使然就没有深思太多,先向杰佛瑞传达向她道歉的意愿吧。」



但是后来喜多力克被杰佛瑞•亚瑟投以冷冰冰的唾弃眼神。



「我知道殿下做了什么,殿下,可以请你不要再骚扰我重要的人了吗?殿下的歉意让我转达就好了。啊,对了,今天我会卯足全力指导殿下。来,不必客气,我今天奉陪到底。」



结果他竟然这样说。



那一天无论喜多力克倒地多少次,杰佛瑞都不断说「还没完」、「再来一回」、「只有这样吗」,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剑术指导课才结束。



最后双方的练习剑交锋时,他被压制到向后飞出去,整个人趴在锻炼场的地上。



喜多力克呸一声,吐出口中的沙土。



「早知道就不跟杰佛说了。」



他碎念着翻过身,仰躺朝上闭起眼睛。







爱瓦女士的宅邸外喀啦喀啦传来好几辆马车的声音。



「有客人吗?」往窗外一看,只见黑涂装车体和鹰头狮身兽的金色徽章。那不是艾许伯里王家的徽章吗?



「克拉克少爷,大人物来访了,我们还是出去接驾吧。」



说完我们三个人一同前往安德森家的玄关大厅。



大门敞开,马车停在玄关前,一名清瘦的金发年轻人下车。



(是当时的那个人啊。)



发色虽然不同,不过从走路姿势还是看得出来,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二王子。王子殿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嗨,塞勒斯小姐,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啊?我暗自苦笑。



喜多力克殿下的声音爽朗,肋骨被我打断的事彷佛不曾发生过。无论是说「幸会」或「当时真是谢了」都不太对劲,于是我决定默默敬礼。



(插图009)



「前任的海恩斯伯爵夫人告诉我你在这里,你现在方便吗?」



「是,殿下。」



「啊啊,安德森夫人,我只是来谈点事,很快就走了,你不必备茶。维多利亚小姐,我们可以独处一下吗?」



「是,殿下。」



几名骑士跟着爱瓦女士进入会客室,检查过场地之后立刻清场。诺娜从门边往里面瞧,克拉克少爷拉住她的手把她带走,走到一半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瞪着喜多力克殿下,不过还是被克拉克少爷拖着离开现场。



为什么要瞪他啊?



「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你赔罪的,我采取那种方式接近一名女性,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对付我都怪不得你。」



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于是静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那场晚宴上听说可能是你制伏了歹徒,因此对你产生了兴趣。」



「可惜那个人并不是我。」



「呵呵呵,是喔。不过你跟我对峙的时候绝对是个高手。」



「第二骑士团的团长先生跟我说,殿下是跌倒受伤的。」



喜多力克殿下苦笑。



「不要这么酸啦,我今天是真心诚意来谢罪的,很抱歉,我是认真的。」



殿下站起来对我深深一鞠躬。



「殿下请起吧,我只是外国的一介平民,请你抬起头。」



「你愿意原谅我吗?」



「是,当然。」



「太好了!杰佛瑞根本不准我靠近你啊,我来这里的事要对他保密喔,反正我就是觉得应该要当面跟你赔不是。」



确实如团长先生所说的,他不是个坏人,幸好没有打断他四肢。不对,他若没有轻举妄动,我本来就没打算下重手。



「然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愿意指导我体术吗?当然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



「我拒绝。」



「……拒绝得太快了吧?为什么?你不是原谅我了吗?」



这个问题,我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别人知道我在陪殿下练体术会产生兴趣的,要是知道指导者是二十多岁的女性,肯定有一堆人觉得『不知她武艺如何,我也想试试身手』。我现在不但要兼差还要照顾小孩,我没那个闲情逸致。」



「我会小心不被别人发现的,每星期一次,一次只有一小时也可以,拜托啦。」



他真的很喜欢练武啊。



「以殿下的身分来说,与其磨练武艺,不如用武艺高强的人吧?」



「你愿意为我所用吗?」



「绝对不要,我拒绝。」



「对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吧」什么啦。



我一再推辞,他却说「好,等你要改变心意的时候我再来」,然后带着爽朗的笑容离开了。这个人真是锲而不舍啊,他应该很热爱练武吧。



后来爱瓦女士东问西问,我含糊其词说他问了团长先生的事然后回家了。我没有说谎,我对约拉那女士也用了同一套说词,是实情太吓人,我说不出口。



晚餐后,有人敲了我家的门,我还在想是谁,结果听到团长先生的声音。



「是我,杰佛瑞!」



「维琪!是杰佛!」



诺娜兴高采烈跑去开门,身穿制服的团长先生站在门外,我每次都觉得穿制服的他帅度比平常多了六成。



「你好,团长先生。」



「维多利亚,我在王城听近卫骑士说喜多力克殿下来见你了?」



我要笑出来了,团长先生已经知道了呀,殿下。



「嗯,他拜托我指导他体术。」



「你回什么?」



「我拒绝了。」



「我都叮咛多少次了,明天我再告诫一次。殿下三岁起我就认识他了,他从以前就是锲而不舍的人,都二十岁了啊,真让人头痛。或许是因为他感兴趣的都是武艺,身边的人也就一直惯着他。」



我静静沏茶,切了一块木盒里的胡桃奶油蛋糕端上桌。蛋糕是前天烤的,糕体大概今天开始变湿润,已经适合吃了。



「维多利亚?」



「团长先生是王国的骑士,我不能为了自己拜托你这样做。」



「哪怕我是王国骑士也一样。」



我今天要是拜托他,他和他的家人总有一天可能因我而吃苦,我不想为难他们,而且要是制造麻烦之后,他决定与我保持距离呢?光是想像就让我感到锥心之痛。



「总不能无限上纲什么都拜托你,要是现在拜托你、依赖你,未来却被你甩开,我会伤心欲绝。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回绝的,不用担心。」



团长先生站起身来,他走向站着的我,忧心忡忡地盯着我的脸庞。



「我不会把你甩开。」



「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处理,虽然之前让团长先生帮了很多忙,但是这次我会自己试试看,殿下的事也不用你担心。」



「维琪在生气吗?」



「我没有在对任何人发脾气,别担心,诺娜。」



虽然我语气很平静,但是声音中的情绪或许有点凶狠吧,诺娜的眼眶都湿了。



我笑着摸摸诺娜的头,团长先生左手抱起她,右手把我拉进他怀里。



「我知道了,你不要笑得那么悲伤,你愿意告诉我你在恐惧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安抚着眼眶湿润的诺娜,带她回卧房躺到床上,团长先生则是一直等着我回去。



「团长先生,我不能说我在恐惧什么,对不起。」



「是吗……你有你的苦衷,抱歉我强迫你接受我的想法。」



「不会,我才抱歉。你要不要喝葡萄酒?」



「嗯,我要。」



红酒和胡桃奶油蛋糕很搭。



我们吃着胡桃蛋糕,静静对饮。胡桃干煎得又酥又脆,咬一口,我就想起母亲烤给我们吃的胡桃蛋糕。我们只共度了八年的岁月,在我记忆中,母亲的面容和声音已经模糊不清,我至今却依然清楚记得她烤的蛋糕是什么味道。



「我的未婚妻以前在紧要关头不愿意让我当靠山,所以有可能让我更执着想保护重要的人。」



「原来你有……未婚妻吗?你来这里没问题吗?」



「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十年前自我了断,我没帮到她。」



「原来……是这样,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对于这个责任狂兼保护狂来说,这段过去想必让他相当煎熬,原来晚宴上听闻的「睽违十年带女伴出席」是这么一回事。



「对不起,让你提起伤心往事了。」



「都过去了,你不必在意。」



我想转移话题,一定要换一下。



「对了,最近有人说我很不懂一般对话的有来有往,我不知道的事还真多。」



「是谁这样说你?」



「你不认识他,是我常光顾的酒吧老板。」



团长先生一脸惊讶。



「你会去那种地方啊?」



「嗯,只有诺娜住主屋的时候去,说来奇怪,我去那里是为了在其他人存在的地方独处。」



我深怕对话中断,于是一个劲地不断说下去。



「我下次可以跟你一起去那间店吗?」



「那是间独饮两三杯就走人的地方,如果我们要去就选别间吧。」



萨赫洛先生知道的太多,我可不能让他见到团长先生。



「如果你想练体术的话,我可以奉陪喔,我比殿下更厉害。」



「我才不要。」



「为什么?」



「练武会把自己搞得一头乱发大汗淋漓的,搞不好还会翻白眼呢,我才不要让你看到。」



「我可以解读成你稍微把我当男人看待了吗?」



「……」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要多问啊,团长先生。